鴻臚寺,幾月前的廳堂內。


    梁閔依舊老神自在地坐在右邊上首,與其相對的左側上首,此刻坐著一位麵相沉穩的中年人,下方則零零散散坐著九道身影。


    “王朝中最有實力的各位齊聚一個小小的合川郡,耗時三個月之久,卻什麽也沒查出來,諸位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暗地裏有不少家夥在幹預這件事。”


    “裴兄。切莫大意,這是一位至尊,而且是秦氏的至尊。三千年前事變一發,秦氏自此沉寂千載,如今秦齊兀然打破這種維穩的狀態,後麵代表的是什麽,我相信不僅是在場各位,天下豪傑也都很感興趣。”


    一攏紅衣,席地而坐的長須男子張嘴說道。


    “謝兄說得有道理,對我等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秦齊為何要打破這種平衡,而是為何要在大唐打破,尤其還與千歲,與哥將軍對招,將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大唐的身上。”杜宰接過話茬,沉聲道:“諸位腳下的這座合川郡城,現在恐怕已經來了不少難纏的家夥了。”


    聽杜宰提到郡城,左邊上首的中年人放下茶盞,正色道:“諸位來查,我韓仕福理當為諸位提供方便,可諸位也知道,不湊巧的是五個月前司空大人剛好下令剿魔除妖,本官與盧大人在境內一路奔波,實在是浪費了心神,抽不出腳力。”


    “聽說是臨安縣生了黃皮子?”


    手持羽扇的盧洋問道。


    “嗯,臨安縣死了一半的人。”


    “都是些凡人?”


    “都是凡人,但凡人也是我大唐的子民,司空大人愛民心切,要求下官全力捕殺,昨日才剛剛回到郡城,司空大人本人更是親自前往妖山與魔窟大鬧了一場。”


    看著韓仕福一本正經的樣子,下方眾人或多或少心裏嘀咕了兩句,好一個“愛民心切”。


    “依本官看,諸位不妨與寧將軍討論一番,興許寧將軍查到了一些呢。”


    一直沉默不言的鎧甲女將見韓仕福把矛頭轉向自己,淩厲道:“節度使大人是與齊天侯做過一場,可並未從他那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本將來到郡裏後,特地直接去了戎都嶺,未曾想一連三個月都沒有見到太守大人,不知太守大人是真的有事,還是不想去隴右府述職呢?”


    韓仕福輕輕推抹著茶蓋,輕聲道:“司空大人的想法本官自是不清楚的,可這妖魔確實是要剿的,它們太猖狂了,今日敢在縣城搞血祭,那明日是不是就敢在郡城裏玩屠戮,隻有讓這些畜生長記性了,打得它們怕了,再伸手時才會想起來疼。”


    ......


    討論無果,廳堂中眾人紛紛散去,隻留下了韓仕福與笑嗬嗬的梁閔。


    “韓大人,何必與寧將軍弄得這麽僵呢,都是隴右治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老梁啊,不是我故意找事,隴右府這些年越發肆無忌憚了,有了軍權不說,還想要郡內政權,他們這是想要自立啊。”


    韓仕福直愣愣盯著梁閔,想在他臉上看出什麽。


    “韓大人,別看了,我做這個鴻臚寺丞,求得就是個清淨,你應該去找麻大人或者山河會反映,你問我,那我又不知道。”


    “好啊,老梁,還是你會玩。”


    “不敢玩,求個清淨,求個清淨。”


    ......


    “宰哥,他韓仕福是不是真的在躲,看起來已經很明顯了。”


    “就是因為太明顯,才不好做文章。人家剿的是妖魔,保的是百姓,你有什麽理由詆毀他?”


    “司空徒真的要與節度使鬥上一鬥了嗎?”


    杜宰停了停,“明鬥不會,暗鬥不少,他們的恩怨有些年頭了,開元五百年司空徒本可以調任京城,沒想到被隴右府的人搶了個先,自那以後,就生間隙了。”


    見三人臉上的好奇不減,杜宰幹脆繼續講了下去,“最有意思的是之後的第三年,吏部考功司與吏部司在銓選中對司空徒進行評定,將他從三輔調離到合川郡當太守,歸到隴右治下。”


    “你們知道當時兩司的郎中是誰嗎?”


    “姚崇的人?”


    “非也,這兩人一人是韋家的人,一人是裴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司空徒之所以敢跟隴右府叫板,是因為背後站著兩家。”


    “我考考你們,他們兩家為何要這麽做?”


    三人一陣冥思苦想,先前稱杜宰為宰哥的青年率先給出了答案。


    “因為韋家與裴家的人基本都在吏部、戶部,他們是文官集團的代表,而哥舒翰這些年跟著王忠嗣屢立功勞,聲勢直逼安祿山高仙芝等人,他為武將勳貴增添柴薪,自然成為了文官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恰逢司空徒這個人送到手中,也就順手用了。”


    看著自己的族弟,杜宰讚許地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當年王忠嗣被貶為漢陽太守,哥舒翰領了隴右節度使一職後,如日中天,後更是因為九曲之戰被陛下封為“西平郡王”,與安祿山並稱為東西二王。”


    “所以當年陛下對韋家開刀,就是勳貴們在背後推動,其中又數隴右與河西跳得最歡。”


    ......


    “陵哥!”


    趙小山跳下長駒車,直衝衝向秦翕跑來,到了近前卻又止住腳步,故作鎮定地說道:“陵哥,你還好嗎?”


    “嗯,這些天沒有把修煉落下吧?”


    秦翕知道他這些天沒有偷懶,但出於習慣還是問了問。


    “我修煉很勤快的!”


    趙小山新奇地看向秦翕身後恢複了樣貌的五人,看到美貌的三女,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察覺到他的變化,秦翕笑道:“小山,給你介紹一下。”


    ......


    在秦翕的引見下,趙小山逐個上前,怯生生地向眾人問好。三女見趙小山麵容清秀可愛,心生好感,對秦翕和禹方的憤恨也消解了許多。


    禹方與琪娜則不露聲色地打量著趙小山,他就是得到帝子青睞的人嗎?看上去與普通修士並無區別,不對,帝子看上去也與一般修士無異!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介紹完畢,秦翕便帶著趙小山回到酣飽閣修煉,禹方按照秦翕的要求去給墨園布置陣法,琪娜則領命將那名身上有靈氣波動的女仆帶到樓閣。至於三女,在得知她們隻能待在墨園,不能踏出門一步後,便不知跑到何處哀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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