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秦氏高額的戰損比絲毫沒有撥動秦翕的心弦,唯獨老爹生死不明的的消息讓他的心揪得生疼。


    秦氏太龐大了,龐大到以至於流著相同血液的親人之間感受不到絲毫的情誼,有的隻是窒息的利益,而父親母親的愛是家族裏為數不多能讓他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痛苦的情緒湧上心頭,秦翕身體緊繃,下巴顫動,眼睛刺痛,死死攥著雙拳,“啊啊啊啊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他恨!他實在是恨!


    恨傅幽!為什麽要襲殺父親!恨秦氏!為什麽不替父親報仇,為什麽不了了之!恨自己!父親出事,母親孤苦,自己卻無能於此!


    此時此刻回家的欲望達到了頂峰,他隻想回去看看,不是以少主的身份,而是以兒子的身份回去看看母親!


    秦翕一甩屋門,撥開趴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大山,衝了出去。


    黃毛不解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汪汪直叫著。


    ......


    秦翕靜靜站在青梧街口,眺望著眼前這富麗堂皇的樓閣。


    來時的路每一步都走的艱難,紅塵三千,他已經在六道輪回內嚐夠了悲喜。現在自己僅僅是要離開,為何卻如此困苦?


    一路上,這十幾天的過往不斷浮現在眼前,一個總是弱弱的跟在自己後麵的跟屁蟲,一個事情不用自己去說便已做得熟練的小大人,這個孩子懂事得讓人覺得可憐。


    秦翕不斷問自己,真的就這麽離開嗎。


    對於他而言,父親失蹤,已是天大的消息,對於無父無母的趙小山而言,自己的離開又是怎樣的消息。


    把趙小山帶往秦氏,他不是沒有想過,倘若這麽做的話,大房三房很快就會讓趙小山消失,他們對付不了同樣是秦氏正統血脈的秦翕,但要對付一個還沒有進入煉氣境的小鬼,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想起那一陣風就能吹跑的瘦弱身影,秦翕再也走不動道了。他嘴角緊抿,死死咬住牙齒,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母親,恕孩兒不孝!”


    痛楚的掩住麵龐,秦翕木然轉身離去,亦如來時身影的踉蹌。


    ......


    “吱。”


    看到進來的是秦翕,剛剛還無精打采的大山,唰的站起來,搖著尾巴衝向他手中的包子。


    “陵哥!”此時趙小山也回來了,雀躍地跑到他身邊,“我突破了!”


    “嗯。”


    “第三條了哦!”


    “嗯。”


    看著秦翕死氣沉沉的樣子,趙小山尷尬地收起了高舉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為什麽陵哥不開心了。


    盡管知道趙小山剛剛突破需要鼓勵,可秦翕的內心還是提不起任何興趣,“包子給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看著他默默走進房間,趙小山眼眶漸漸濕潤,“陵哥......”


    酉時


    陽光的餘暉透過窗戶打在牆壁上,家具與地板上滿是金黃色的光芒,秋日的傍晚,影子與光輝相織之處,一個身影抱著雙腿蹲坐在地上。


    “哢。”


    房間門被輕輕打開,秦翕走出,一眼看見了門口已經睡著的趙小山。看著他單薄的身影,秦翕鼻子一酸,正欲說點什麽,未曾想到趙小山先睜開了眼睛。


    “陵哥?”


    “你在這蹲了一天?”


    “嗯。”


    趙小山弱弱地答道,許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沒動,秦翕看到他的臉上印的全是紅褶子。


    “怎麽不修煉?”


    “怕陵哥拋下我......”


    “你......”


    轉頭看著桌子上已經放涼的包子,秦翕感到喉嚨好似被什麽堵住,說不出話來。


    “陵哥沒事,陵哥怎麽會拋下你呢。”


    他深呼一口氣,拉起了蹲在地上的趙小山,笑著說道,“走!陵哥帶你去吃烤肉!”


    “好的。”


    聽到烤肉兩個字,趙小山萎靡的神情一掃而空。


    ......


    街道旁的烤肉攤上,秦翕一邊用木簽紮起一塊烤好的雞肉放進嘴裏,一邊看著街邊絡繹不絕的人流,漫不經心地問向旁邊的趙小山,“你早上做什麽去了?”


    “我,我沒幹什麽呀,就......出去轉了轉。”


    看著趙小山躲閃的眼神,秦翕笑笑,這小子還跟他藏著掖著。見他不想說,秦翕也沒強迫,接著問道,“為什麽會覺得我要拋下你?”


    “不知道誒。”聽到這句話,趙小山停下了嘴中的動作,呆呆地看著前方,“反正當時陵哥你好冷漠,眼中沒有一點生氣,我就好害怕,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一邊說著趙小山用手指一邊戳著碗裏的骨頭,“陵哥你進房間就關上了門,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但看到手裏的包子,好像又不是那麽怕了。我知道你心裏還想著我和大山,但是你看起來好悲傷,悲傷的感覺快要溢出來了。”


    說著說著,趙小山雙眼蒙上一層霧氣,感覺要哭了。


    聞言秦翕心口一熱,險些忍不住告訴他真相,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個陵哥,隻是一個寄生在王陵死屍內的孤魂。


    抓起一旁的酒碗,秦翕大口大口飲著裏麵的靈酒,他知道,這話自己說不出口。輪回百煉又如何,他終究是人,而非草木。


    啪!


    扔下酒碗,秦翕伸手揉了揉趙小山的頭,“不要害怕,不管什麽時候,陵哥都不會丟下你的,相信陵哥。”


    “我相信陵哥!”


    人聲鼎沸的街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定下了屬於他們的約定。


    次日


    西城 書嶽街 陣法公館


    與東城的繁華迥然不同的是,西城充滿了修煉的氛圍。這裏林立著眾多學術機構,陣法公館、丹師聯盟、煉器工會、國子監等等。


    剛踏進陣法公館周圍十裏,秦翕就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陣法波動,雖然它隱藏的夠深。


    再向前疾步一刻鍾,一個四層樓高的建築倏然出現在眼前,它整體呈現出六邊形,(具體形狀參考五角大樓),在其正對著街道的那一麵樓層的中央則鑲嵌著一個古樸的巨大徽章,上麵雕刻著一個手拿符籙腳踩陣紋的身影。


    看到陣法公館的標誌沒有變,秦翕鬆了口氣,既然決定不再離開,他就要為二人的生存做足準備。


    經過他的探察,發現合川郡城的勢力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李唐官府,像距離郡城不遠的合川郡太守府、位於郡城東城區的城主府,太史監,大理寺。第二類則是外來勢力,比如天下商會、紅塵客棧、陣法公館、丹師聯盟等等。最後一類才是合川郡本地的勢力,比如他們在城外遇到的北苑商會。


    走到近前,秦翕對著旁邊的權杖雕塑一擰,眼前瞬間變黑,接著又一亮,一個寬闊典雅的大堂映入眼簾。


    看著大廳內頗具地方特色的布置,秦翕若有所思。


    一旁守在傳送通道出口的侍從見狀,小跑上來詢問道,“這位道友,請問您是來交接任務,還是來定級評測的?”


    看到侍從並沒有因為自己低下的境界而歧視自己,秦翕心中略顯詫異,沒想到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侍從的態度都還不錯,王九陣的手段可以呀。


    收起驚訝,秦翕淡淡的說道,“我想進行陣師定級。”


    “好的,請問您是第一次定級嗎?”


    “是的。”


    “請跟我來。”


    踏上旋轉樓梯,秦翕被領到了二樓左側的一個房間,房間整體呈暗色調,裏麵放置著一個石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位道友,您隻需要坐在石椅上,放空身心,感受椅子周圍的靈力波紋,在一炷香時間內盡力記住它們,並將它們繪製在圖紙上就可以了。


    “嗯。”知道怎麽做的秦翕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後微微點頭示意。


    “您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


    “那請開始。”


    說罷,侍從關閉屋門走了出去。


    沒有浪費時間,秦翕徑直走到石椅上坐下,開始冥思靜心。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拿起扶手上的筆紙,秦翕繪製得飛快。


    打開屋門,他走了出去。


    一旁的侍從顯然是被秦翕繪製的速度驚到了,以至於秦翕遞給他紙筆的時候他還沒回過神來。


    “你好。”


    秦翕出聲叫醒了他。


    “哦哦,好的。”知道自己出了醜的吳西迅速調整過來,微笑道,“請您稍等。”


    “嗯。”


    秦翕應聲,打量起陣法公館的內部結構,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前世都是在家裏就測了的,至於他為什麽知道進入公館的方法,聽別人說的。


    二樓左邊,暫且稱之為西區,看樣子是用來進行定級的,一個個房間井然有序地陳列在整個西區,此時同樣有不少修士在進行陣師定級。


    右邊,也就是東區,都是用來評測的,有些陣法師摸不準自己勾勒的符籙或是發明的陣法的威力大小,會來公館請專業陣法師進行評測。


    一樓,秦翕在上來時就觀察過了,一層都是任務大廳,陣法師在這裏接受委托或發布任務等等。至於三樓......秦翕猜測可能是那些加入陣法公館的陣師修煉的地方。四樓估計是這裏職權人員居住的地方。


    目光繼續掃向遠處,左看右看時,吳西走了回來,手裏還端著一個方盒。


    “恭喜您,您成功被評為二品陣法師。”


    聞言,秦翕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這跟他料想的不差。雖然他繪製的很快,但他故意畫錯了幾處,不然現在恐怕就要被某些家夥盯上了。


    他可是吃夠了不藏拙的教訓。


    “謝謝。”


    秦翕接過方盒,打開一看,一件白青色長袍赫然躺在其中,上麵還別著一個銅質徽章,徽章內手拿符籙的人影周圍刻了兩圈花紋。


    吳西雖然對秦翕的定級結果吃了一驚,但還是例行公事的說道,“一共收您五塊下品靈石。”


    “喏。”


    “好的,請問陣師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你貴姓?”


    吳西顯然沒想到秦翕會問這個,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免貴姓吳,單字西。”


    “好的,吳西道友,再會。”


    “那個,您不穿上的嗎?”吳西對秦翕的行為再次產生了驚訝,他見過無數人在定級成功後迫不及待的穿上長袍,以彰顯自己的尊貴,可眼前這個人卻無動於衷,要知道他還是一次就定為二品!


    “不用。”秦翕擺擺手,離去。


    “再會。”


    吳西見秦翕的態度有些冷淡,索性閉上嘴,拱了拱手。他隱隱有種預感,眼前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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