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露雅·希斯塔巴在睡夢中驚醒。


    她惶恐地坐起身,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密布的汗珠,染濕了酒紅色的發絲。


    平日裏高傲冷豔的邪惡魔法師,可少有這種儀態。


    睡夢中,她身處一個神秘混沌的地方,不知具體在哪個王國、哪個方向,周圍的一切模糊不清,充滿迷霧。


    朦朧之中,有一個人影。


    人影走近,麵容卻無比清晰——是魯伯特爵士。


    魯伯特爵士形象完好、精神,並不是彌留之際那種身負重傷搖搖欲墜的樣子。


    菲露雅一看見這位時常想念的人,心中那層堅硬的鎧甲也在不知不覺間卸下。


    “原來你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起源之地。”夢中的魯伯特爵士回答道。


    起源之地?連出謎人也無法準確知道的地方,為什麽會……


    夢中的菲露雅還在思考,卻突然看見魯伯特爵士變得渾身是血,周圍混沌的迷霧則如同席卷而來的浪潮,將其吞沒。


    菲露雅嚇壞了,看著這一切瓦解,最後發出一陣驚呼——夢境消失了。


    她惶恐地喘氣,雙眼無神地對著自己的胸前的被褥,想要將夢境裏可怖的一切從意識中驅趕開。


    下一刻,她就聽見帳篷外傳來的吵鬧聲。


    有人在喊叫,很近。


    還有號角聲,很遠。


    全都是真實的聲音。


    菲露雅立刻醒過神來,迅速起身,披上黑色披肩,掀開帳篷門簾。


    外麵仍是漆黑的夜幕,但已經有不少士兵在四處走動,步伐匆忙、情緒慌張。


    同時,卡拉妮婭正跑上前來:“菲露雅阿姨,蘭提克斯在襲擊大橋,現在!”


    菲露雅返回帳篷,準備換上她的長袍。


    這驚擾夜晚的事情,她覺得再尋常不過。交戰了很久很久,蘭提克斯人早該嚐試一下夜間偷襲的法子。


    “還有……”卡拉妮婭跟著走進帳篷,在身後說道,“克裏特河,結冰了。”


    一瞬間,菲露雅如同被閃電擊中,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動作隨之靜止。


    愣了好幾秒鍾,她才緩慢開口:“什麽?結冰了?”


    “沒錯,菲露雅阿姨。”


    菲露雅扔下手中長袍,猛地衝出帳篷。


    她奔向營地裏最靠近河岸的了望塔,快速走上階梯,腳下發出“噔噔噔”的聲音。


    卡拉妮婭全程跟在身後,直到爬上了望塔頂。


    七八米高的了望塔下,無數共帳隊在陸續集結,紛紛趕往激流大橋橋頭。


    菲露雅站在塔頂,在黑夜中聚焦目光,使勁向河岸邊張望。


    她看見薄霧之中,河麵一動不動,也聽不見哪怕一丁點的流水聲。並且,似乎還感到陣陣寒氣。


    “確實像是結冰了。”菲露雅仰頭望天。


    盛夏裏的茫茫星空告訴她:連一朵雲也沒有的夜空,不可能有任何極端天氣。


    但河麵真的是結冰了,偏偏蘭提克斯人還在午夜裏進攻激流大橋。


    作為魔法師,菲露雅和卡拉妮婭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蘭提克斯人想要利用冰層渡河!”卡拉妮婭回悟道。


    這與菲露雅所想一致。


    “快走!去橋頭!”


    激流大橋上,並沒有預想中衝鋒的蘭提克斯騎兵,隻有遠程攻擊手隔著寬闊的河麵在對岸騷擾。


    整個河麵全部被冰封了。


    震驚的同時,菲露雅警惕地掃視左右,薄霧中沒發現什麽異樣。


    “盯好兩邊河岸,蘭提克斯人可能會從其他地方渡河。”她提醒道。


    “菲露雅女士,您的意思是……這凍結的大河,是敵人故意弄出來的,為了渡河過來?”坐鎮防禦指揮的是墨拉坎將軍,原第五兵團的最高指揮官。


    “沒錯,不可能有別的意圖。”


    王宮魔法師如此篤定,墨拉坎將軍隻能沉默不語。


    他目光嚴峻地凝視河麵,昨天還湍流不息的河水,此刻已經是微微泛藍的冰層。不可思議的一幕,讓他很自然地聯想起曾經,群山之中那場不可思議的冰之災禍。


    墨拉坎將軍不禁嘴唇一抖,緩緩道:“看來,蘭提克斯軍隊裏,一直有一位強大的妖魔。”


    “沒錯!所以我們不能大意。”菲露雅·希斯塔對墨拉坎將軍的推斷表示讚許。同時,心裏早已經確認這位“強大的妖魔”是誰。


    海雯·希斯塔巴,自己的親侄女。


    她心中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海雯時的樣子,在被攻占的仙雲塔裏……


    恰好此時,又一個壞消息被偵察兵帶來:克裏特河下遊方向,發現大量蘭提克斯騎兵渡河。


    海雯在半程時補充施放了一次【大河冰封】,克裏特河的冰層堅如平地。蘭提克斯騎兵穩步渡河。


    當看著最後一撥輕騎兵抵達對岸時,東邊已亮起晨曦的曙光。


    “海雯,你的計劃成功了!”索羅興奮地說道,“我們也渡河過去,接下來就是夾擊耶西尼亞人了。”


    傳信兵即刻出發,將渡河成功的消息帶去營地。


    阿莎莉女士也會回到營地,負責在激流大橋上,兩邊夾擊的另一端。如果騎兵隊推進到激流大橋橋頭,還要提防走投無路的耶西尼亞人強攻蘭提克斯軍營本部。


    裹上粗布外層的馬蹄,在冰麵上順利行走。穆辰洲的摩托車反倒不敢開過來。要想在冰麵上行駛,需要加裝防滑鏈條,在克裏特大陸,並且是遠離歎息之城的苜蓿國戰場,絕不可能找到這種東西。


    “凱旋”摩托車哪裏都好,就是比較笨重,推著走也十分費力。穆辰洲隻能放棄摩托車,以跟隨步兵的行進方式,參加這次行動。


    索羅為此,專門給穆辰洲和海雯分配了一輛戰車,編入人數不多的步兵隊。


    甚至步兵隊都改為魔法戰鬥分隊,專門為了保護海雯的安全行事。


    渡河成功後,蘭提克斯軍隊其實沒多少退路。他們必須一舉拿下激流大橋,才能與河對岸的赫爾克迪拉公主,以及裏卡門農將軍呼應。


    不然的話,穆辰洲的摩托車就會完全晾在營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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