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穆辰洲和海雯倚身處於克裏特河岸邊的一個小土坡上。


    土坡被綠草覆蓋,幾棵孤樹隨意分布,各自鬱鬱蔥蔥。零散的石塊成為點綴,讓這土坡像是高爾夫球場的一個果嶺。


    兩人倚靠著,坐在一塊石頭上,麵朝著河灘。


    深黑的夜幕沒有月亮,隻有群星閃爍,提供寂寥的光。視線模糊不清,穆辰洲憑借著不斷傳來的“嘩啦”聲,也能腦補克裏特河水在眼前暢快奔流。


    海雯輕輕靠在穆辰洲肩膀上,仰望星空。


    誰也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任時間流逝,任夏天的夜風吹拂。


    隻要有機會,穆辰洲就會和海雯在外麵走走,吹吹風,短暫離開軍營裏喧囂。


    在群山中的夜晚經常會很冷,穆辰洲會把他北風王國風格的外套解下,披在海雯身上。夏日的河邊則不然,烈日的餘熱與河風的涼爽,在身邊恰到好處地中和掉,生出一分戰火之中難得的愜意。


    穆辰洲跟著看星星,無窮無盡的星星他一個不認識,一陣子過後,他打破沉默問道:“丫頭,你在想什麽?”


    “唔……莉莉安老師,我想她了。”海雯說道,“每次仰望蒼穹,我都會想起她。”


    穆辰洲“哦”了一聲。


    莉莉安老師……


    穆辰洲也想念她了。初到仙雲塔時,莉莉安老師是感覺最親近的人。與她拚酒碰杯的時刻,現在也記得清晰。


    克裏特河湍流不息。


    莉莉安老師也是在河邊對抗耶西尼亞大軍的吧?在臨月河。


    然後她犧牲了,她的愛人,桑芒大學士,另一位穆辰洲感覺親近的人,也殉情而死。


    而現在,仇敵耶西尼亞就在河的那邊。搞不好此時此刻,對岸都有他們的巡邏兵。


    前些天,裏卡門農將軍還質疑海雯會不會放水,哪怕不是故意有的念頭。


    丫頭怎麽可能放水?想起莉莉安老師來,丫頭一定是整個克裏特大陸,最想擊敗耶西尼亞的人啊!


    “莉莉安老師敗給了小姨,我不能再敗了。”海雯喃喃道。


    漫天浩瀚的繁星,像是給她嬌小的身軀注入了力量。


    “不會失敗的,我的珍寶。”穆辰洲溫柔地說道,“水屬性不是能克製火屬性嗎?”


    提及了屬性之間的關係,海雯突然把頭抬起來,含情脈脈的眼神消散,正經說道:“小姨算得上是克裏特大陸最強炎術士。即便水屬性對抗火屬性占優,也是體現在防禦方麵。而用水屬性進攻,本來就沒有太多手段可選。”


    穆辰洲感覺不妙:丫頭這架勢,莫非突然要給自己補一趟魔法理論課?


    他趕緊伸手摟住海雯,拉回自己懷裏,把酥酥的感覺重新給續上:“沒關係,還有我呢!”


    海雯臉頰發燙,這酥潤電流的電源,自己倒是也觸上電了。


    她頓時還原至小貓一般溫順:“嗯!有你在真好。從過完雙生橋那一刻開始,我就感覺,你永遠都會在我身邊。”


    “沒錯,永遠都會。”穆辰洲讚同老婆的說法。


    夜風撩人。


    海雯拿出手機,打開。


    屏幕亮起,她嫻熟地擺弄,播放《愛情證書》。


    歌聲悠揚,傳向四方。


    除了音樂,兩人周圍還有別的聲音熙攘。


    河岸邊,有一支蘭提克斯小隊。


    身後,土坡下的一片樹林裏,是休整待發的蘭提克斯大軍,軍隊從樹林開始排布,在夜色下一直延伸到遠處,士兵們的鎧甲偶爾反射出一絲寒光,為寂靜的夜添上一抹別樣的色彩。


    這麽多人,難免發出各種響動。


    不過這些聲音連同孫燕紫的歌聲,都會被胸襟寬廣的克裏特河所包容,不用擔心傳到對岸去。


    “但願今夜能渡河成功。”海雯說道。


    “咱先生,我待會兒要使用的魔法,之前隻用過一次,你還記得嗎?”


    “記得。你的每一個魔法我都記得。”


    穆辰洲可沒有吹捧。老婆的所有魔法——從初見時的語言互通,到後麵的水幕,大到群山中壯觀的海神之怒,小到雙人床上溫暖的結界,他真的全都記得。


    “我自己悟出的魔法,你還說替我起一個名字呢!”海雯嗔道。


    “對對!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穆辰洲笑道,“等你施放完,我就起個好聽的名字。”


    坡下傳來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斜前方不遠處,一個人身穿白亮鎧甲的人踏步走上來,是索羅。


    他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清了清嗓子,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河岸邊,河水奔流的聲音比土坡上大了很多倍。


    夜深已久,河流卻不知疲倦,跟白天一樣的精神。


    天空依然深黑如幕、星光不耀。


    蘭提克斯小隊在河灘上開挖出一條簡單的道路,往河岸深處延伸,同石板道路連接在一起。


    阿莎莉女士穿著棕色長袍,披著紡紗披肩,站在道路盡頭。


    “對麵沒什麽動靜吧?”穆辰洲問道。


    河麵中央,有薄薄的霧氣籠罩,穆辰洲較之拙劣的視力看不清對岸的情況,隻能問索羅。


    “對岸隻有零星的火把攢動,是耶西尼亞的夜間巡邏隊。其他並無異常。”


    “看來白天的行蹤沒有敗露。”


    索羅的話是一顆定心丸。


    這裏是距離激流大橋很遠的另一片區域,土坡後方的蘭提克斯軍隊,至少一萬人。


    所有戰鬥力最精銳的騎兵、步兵,全都集結於此。


    這麽多人離開蘭提克斯營地,往東南方向遠離河流的道路繞行到這裏。時間上,特意選擇了紅翼平原鷹返巢棲息的黃昏。天上發現有飛鳥,也都盡量由弓箭射殺,為的就是不讓軍隊行蹤暴露。


    目前來看,一切順利。


    “小海雯,準備好了嗎?”阿莎莉女士側頭問道。


    她自己已經手握王宮權杖,做好了準備。


    “嗯!好了!”海雯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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