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伽途經自家門口,他悄悄抬頭,仰望土坡上的房屋。


    黎明的曙光正當朦朧,輕輕點亮東邊的黑色天幕,驅趕夜空的繁星。房屋殘破的屋頂,正好在這微弱的光線下被勾勒出影子。


    確切的說,那根本不是房屋,而是被大火燒盡的屋子,隻留下灰燼中的黑石與焦木殘骸,是一座廢墟。在那旁邊,還有另一座廢墟。


    在卡伽第二次造訪蘭提克斯王國時,也就是走得挺遠、去歎息之城近郊密報消息那次,家裏的房子遭遇了襲擊,被一把火燒掉。


    他知道凶手是誰。那段時間一直幫奧圖克森子爵做事,活動頻繁,早得罪了別的派係。


    拉梅森勳爵絕對容不下他。


    趁他不在縱火燒掉房子的人,無疑是受拉梅森勳爵的指使。


    毀掉房子就算了,反正穆辰洲先生的鐵馬早已開走,裏麵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但偏偏遇上旁邊的小山特出來阻止,這些人對小山特和他的母親下毒手,殺害了母子倆,並將他們的房子一起燒掉。


    當卡伽知道這一切,回到這裏的時候,獨自跪在廢墟裏,幾近崩潰。


    狼藉的四周,隻有小山特生前愛吹奏的一把長簫掉在地上,保存完整,那是小山特留下的唯一遺物。


    卡伽此時把長簫拿出來,攥緊在手上。


    他爬上土坡,來到廢墟後麵小山特的墓前,呆呆站著,仰望夜空。


    因為戰爭而遭遇不幸的人,他們的靈魂需要怎樣的安慰?而那些凶手、始作俑者、所有不幸的締造者,他們又該受到怎樣的製裁……


    太陽在緩緩蘇醒。


    卡伽知道,天亮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也許會給這一切有一個交代。


    黎明之光破曉而出之時,阿莎莉女士的咒語剛好誦唱完畢。


    她施放的是【折光之霧】。一個魔導師級別的風魔師,通過王宮權杖施放的【折光之霧】。


    孤崖城西側的山頭,在魔法作用下,一層不易察覺的薄霧出現,周圍很廣範圍內的可見物,都被籠罩其中。


    山道、樹木、亂石……近處的植被,遠處的城堡,統統在【折光之霧】的作用下,成為靜止的景色,從耶西尼亞人所在的方向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幅精心仿造的畫卷,覆蓋在真實景象原先的位置。


    七名精英劍士,和梅格利夫人,就守在【折光之霧】裏麵。


    如果有耶西尼亞人過來,是看不見他們的,但他們可以看見耶西尼亞人,殺一個措手不及。


    在敵人不察覺的情況下施放魔法,是反擊行動的第一步。


    讓兩位王宮魔法師連夜冒險的這一步驟,總算迎來黎明,安然達成。


    蘭提克斯軍隊和山地聯軍分別從東邊山腰和孤崖城出發,往西側挺進。


    加起來超過兩萬五千人的大軍,會在【折光之霧】的掩護下集結,然後出其不意地衝殺出去。那是正在進行的,反擊行動的第二步。


    兩萬五千人,騎兵數量超過一半,布好的陣列漫山遍野,無比壯觀。耶西尼亞人的了望塔就在對麵山頭,卻什麽都看不見。


    聯軍在臨近中午時集結完畢。


    陣前,皮內羅統帥和裏卡門農將軍並列在最前排,立馬眺望,在衝鋒發起前做最後的等待。


    山地聯邦和蘭提克斯王國的盟約達到已久,如此大的陣仗卻還是頭一回。


    兩位王宮魔法師一左一右,在兩位將軍邊上站定,同時高舉王宮權杖,吟唱咒語。


    阿莎莉女士施放出克裏特大陸魔法史上最強力的一次【天空之力】,施加在一萬多人身上,加持士兵們的速度和力量。


    一萬多人,這是阿莎莉女士魔力的上限。即便和王宮權杖長期魔力相融,效果理想,也隻能達到這個極限。


    衝鋒陣型前排的騎兵是優先施法對象,待會兒要衝鋒的路徑是上山,衝擊力越大、衝鋒時間越短,給敵人的防禦空間就越小,我方傷亡也就越小。


    然後是步兵,由前往後依次保障士兵們的行動能力得到大幅提升。


    後排的騎兵第二梯隊,同樣是重要施法對象。再往後的步兵和少量弓箭手,就無暇顧及了。


    梅格利夫人的咒語稍微長一些,不像【天空之力】那麽簡單。


    她誦唱完畢,聯軍陣營裏立刻寒氣四起,晚春時節明媚的陽光下,變得陰冷陣陣。


    所有士兵的盾牌,像要結冰一樣,泛起一層厚厚的白色冰晶,密布於表麵。


    這是梅格利夫人的水屬性魔法,【白霜】。


    【白霜】本用來施加給敵人,讓目標身體僵硬,減緩行動速度。用在盾牌上,是為了防範火焰魔法的攻擊。


    畢竟,待會兒肯定要麵對強大而邪惡的菲露雅·希斯塔巴。


    有了【白霜】覆蓋,火焰魔法如果砸中盾牌,可以確保更有效的防禦力,並且盾牌不至於因火焰的高溫而變得燙手。


    梅格利夫人將施放的魔力控製得非常精準,盡量將魔法效果附庸在士兵們手持盾牌的左手,以此擴散白色冰晶。而不要將魔力往士兵的手臂擴散,以免手上的行動速度嚴重減緩。


    獲得【白霜】效果的士兵,速度多少會受些影響,但有【天空之力】的加持,沒什麽大礙。


    正因為施放魔法需要保證精準,梅格利夫人能同時生效的魔法數量十分有限,發揮出王宮權杖的全部力量,差不多也隻有一兩千人。


    她將【白霜】施加給前排最先衝鋒的騎兵們,等進攻開始,還會多次施法,盡量為每個衝殺出去的士兵都提供冰霜保護。


    赫爾克迪拉公主,騎著“月光”在陣前督戰。


    她親眼目睹浩瀚的軍隊集結,並鬥誌昂揚。


    陣型、裝備、魔法……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裏卡門農將軍轉過身來向她示意。


    公主沉著而篤定地點頭,做出回應。


    裏卡門農將軍又向身邊的皮內羅統帥說了句什麽,後者立刻向兩側的傳令官比劃手勢。


    傳令官們動作整齊劃一,揚起手中黃色旗幟。立刻,所有士兵做最後的整裝,發出短暫而鏗鏘的盔甲摩擦聲。


    傳令官接著亮出紅色旗幟,全場士兵拔劍,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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