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叔叔死了。


    穆辰洲做夢都不會想到,剛穿過【月之門】回來,竟然就經曆這樣的事情。


    看看泣不成聲的海雯和公主。


    還有雙眼無神,表情迷茫的索羅,他頭一次感到在這個世界很無助。


    生死之輪就在身邊轉動,在戰火肆虐的情形下,也許正如海勒叔叔最後那句話所說,“好好活下去”,才是眼前最該做的事情。


    索羅把海勒叔叔葬在附近靠著陡崖的地方。海勒叔叔的劍,也陪著一起埋葬。


    他砍下最筆直的一棵樹,修剪成樁,釘在地上,讓海勒叔叔的墳墓背靠山崖。


    穆辰洲和公主默默地拾取周圍的草木,為墳墓點綴。


    海雯用魔力,在木樁上留下碑文印記。


    “我一定要殺了曼提烏斯,為海勒叔叔報仇。”


    索羅站在海勒叔叔的墓前,留下誓言。


    一切完成之後,四人動身離開烏德迦樹海。


    走出樹海往東邊行進,就是桃木村。


    烏德迦樹海在桃木村以西,是阿斯蘭特王國最靠西邊的領土。北臨仙雲塔地界,南麵是山地聯邦的溫泉鎮區域。


    耶西尼亞帝國正是從溫泉鎮這邊,進犯阿斯蘭特王國。


    阿斯蘭特軍隊一度從桃木村往東北方向撤退,到達月影鎮。後來又棄守月影鎮,退至臨月河流域。


    在四人開啟【月之門】的五天前,海雯曾經和大魔導師菲拉格·希斯塔巴聯絡,得知阿斯蘭特軍隊再次撤退,戰線逼近臨月城的郊外。


    可為什麽雙方的軍隊,會在相距很遠的烏德迦樹海交戰?


    五天前,是最後一次和大魔導師進行聯絡。也就是說,在這五天裏肯定發生了巨大的轉折,讓戰場重新往西邊轉移。


    “有可能是我們的軍隊連續取得勝利,把丟掉的領土都奪了回來。”海雯說出自己的猜想,也是她心中所希望的事態。


    穆辰洲也希望如此,但如果是那樣的話,處於敗退之勢的應該是耶西尼亞人。林間空地的戰鬥,臨月城士兵的人數嚴重不足。而且,作為阿斯蘭特將領之一的梅恩·海勒,還在其中孤軍奮戰。


    海勒叔叔臨終前所說的那句“好好活下去”,不停在穆辰洲的腦海裏縈繞。讓他對未知的事態樂觀不起來。


    索羅也因為失去海勒叔叔的原因,無法積極看待一切。


    “外麵是什麽情況還無法確定,可能性太多。我們先去桃木村看看再說吧。”


    四人在樹海邊緣的密林處,靠著樹木打盹休息。過了午後,再前往桃木村。


    桃木村是戰爭一開始就被放棄的地方,幾乎沒有戰鬥過的痕跡。


    村子處於自由無歸屬的狀態。從東邊遷移來的阿斯蘭特難民,和少量的耶西尼亞士兵,兩不相幹地在村子裏出沒。


    “村子裏有耶西尼亞士兵,說明這裏還是敵占區。”穆辰洲提醒道。


    這與海雯所期望的情況相矛盾。


    “要小心點。”索羅說道,“我們就不在這裏逗留了,抓緊趕路吧。”


    “行,我去酒館買點吃的,你們等我。”


    穆辰洲拿著海雯給他的金幣,到海神柱附近的酒館裏,準備買些麵包和鬆餅帶走。


    在阿斯蘭特的領土內,他這張生臉最不會引起注意。其他三個人,都很容易被認出來。


    酒館內比較清靜,隻有三五張桌子坐著人,也沒有耶西尼亞士兵的光顧。


    酒館老板的櫃台後方擦拭著杯子,身後廚房裏隱隱傳來幹柴在灶火中裂開的劈啪聲,


    這樣子的酒館,讓穆辰洲感到短暫的清閑與安全。


    他走到櫃台邊,把金幣放在木製的台麵上:“老板,裝一籃子麵包和鬆餅,我要帶走。”


    因為戰爭的原因,最近都沒有遇到過闊氣的人,用金幣買東西。


    酒館老板雙眼一亮,笑道:“有正在烘烤的麵包,很快就出爐。要不要等一等?”


    “好的,謝謝。”穆辰洲應道,在櫃台旁邊找了張高腳凳子坐下。


    “你打算往那邊走?”


    一個聲音在穆辰洲斜後方響起,引起他的注意。


    穆辰洲側頭一看,斜後方很近的一張桌子,有兩個身穿粗製毛料衣服,平民打扮的中年人,在喝酒閑聊。


    說話的人留著濃密的大胡子,另一個則戴著頂鐵匠們喜歡戴的灰蓬蓬的帽子。


    “去仙雲鎮。”灰帽子回答道。


    大胡子喝下一口燕麥酒,說道:“勸你別去,那裏的人已經很多。破大點地方,早就裝不下阿斯蘭特逃難過去的人了。”


    灰帽子無奈:“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那邊等我。”


    “仙雲鎮也不遠,你可以去那裏把家人帶上,再往南邊走。”大胡子說道,“去耶西尼亞,都說那裏最安全。”


    “我也聽說了,不過難民在耶西尼亞很可能被拉去做苦役或者加入軍隊。”灰帽子說道。


    穆辰洲靜悄悄地坐著,不發出聲音,隻聽他們交談。


    耶西尼亞帝國的境內,的確不受戰火侵擾,很安全。不過這位灰帽子中年人拖家帶口,他所說的苦役或軍隊的征召,顯然也令他擔心。


    難民不屬於耶西尼亞本國,是沒有人權的。軍隊和戰爭有需要,而本國的人又不願意效力的時候,難民就可能成為強製征召的對象,這樣不僅可以解決人力的問題,也可以節省安置難民的場所。


    “還有人往東邊逃亡,你知道嗎?”大胡子又說道。


    “東邊?你是指長溪鎮那邊嗎?”灰帽子問道。


    大胡子搖搖頭:“再往東,亞特拉斯山脈。翻越過去就能直接到蘭提克斯王國。”


    關於阿斯蘭特王國的東部,穆辰洲沒有聽海雯提起過,那邊的情況屬於他的知識盲區。


    “哈哈哈……”灰帽子突然大笑道,“這也太蠢了。那邊是無人區,去了不就是送死嗎?”


    “幽靈山穀就在那邊,據說每一個死在幽靈山穀的人,死法都不相同。”


    大胡子打了個顫,冷笑道:“也對,相比起來,我寧願去耶西尼亞帝國做苦役。”


    “蘭提克斯王國,肯定是個好去處。不過,想不經過山地聯邦就到達那邊,是不可能的。”


    “是啊……並不是想往哪裏逃亡,就能逃亡到哪裏。”大胡子歎息道,“山地聯邦也不安全。阿斯蘭特亡國了,他們就是下一個!”


    此話一出,在旁邊聽得認真的穆辰洲渾然震驚。


    阿斯蘭特……亡國了?


    這個消息像是平地驚雷,讓穆辰洲無法動彈。


    恰好此刻,酒館老板也提著一個蓋著餐布的籃子過來,說道:“先生,您的東西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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