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你們一路惹了不少麻煩……”


    巴隆·塞輔路斯聽海雯講述了從石榴穀離開之後的遭遇。


    他的煙鬥,冒著一縷淡藍色煙霧。


    透過眼前的煙霧,他盯著遠方宏偉的城堡,說道:“在石榴穀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你們不是普通人……隻不過無法確定,你們的喬裝十分奏效。”


    “很抱歉,巴隆先生,我們無意欺騙你。”海雯表示歉意。


    巴隆先生並沒有在意。作為一個老資曆的旅行商人,常年遊曆於七王國之間,哪種人他都見過。


    這些年輕人並沒有惡意,這一點是他能確定的。


    “巴隆先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的公主,開口說道:“你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們安全地進入聖瓦倫丁堡?”


    “可以試試。”巴隆先生目視前方,不假思索應道,“不過我有個條件:如果我成功帶你們進去了,要告訴我你們的身份。”


    商人畢竟是商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條件的。


    海雯和索羅的身份也算不上稀罕,告訴他也無所謂。隻是赫爾克迪拉公主的王族身份,不是很敢告訴他。


    穆辰洲覺得不妥,開始思考其他的辦法。


    然而公主卻馬上答應道:“沒問題。”


    公主如此果斷,出乎其餘三人的預料。


    在三人的驚訝之中,巴隆先生立刻勒馬調頭,往原來的方向駛去。


    另外兩輛馬車也立刻折返,跟在巴隆先生後麵。


    “那前麵是聖瓦倫丁堡的西門,我們現在改道去南門。南門的守衛換過崗,不知道我們出城時的情況。”


    巴隆先生在路上介紹他的計劃:“我們這三輛馬車,是一支臨時組建的商隊,暫時由我領頭。”


    “商隊的工作,是每天為王宮購買運送木材,以及鐵礦石,完成足夠的量,獲取基本報酬。購買的時候順便賺一點差價。”


    “我們有軍隊發放的特別通行徽記,一般不會被盤查。你們待會裝作商隊的人,分散坐在各個馬車上。至於兩把劍,就混在貨物裏,用木材堆壓在貨箱的底部。”


    聽上去是個靠譜的計劃,穆辰洲心裏踏實不少。


    四個人分散到各輛馬車上,和商隊的人混淆在一起,就不會讓士兵聯想起被通緝的四人組。


    有進出熟絡的旅行商人帶隊,出示特別通行徽記,幾乎不會被士兵盤問。


    不被盤問,就不會露出馬腳。


    這個辦法唯一的風險點,就是藏在貨箱裏的劍被發現。


    穆辰洲自己那把劍,非比尋常。說成是商人售賣的稀有貨物,也許還有人信。


    索羅的山銅大劍,則是顯而易見的頂級武器,肯定有來頭。一旦被發現,他們四個人會暴露不說,商隊的人也罪責難逃。


    穆辰洲分析,這位巴隆先生雖是熟人,也就見過一兩麵。他願意冒大風險幫大家蒙混進城,絕不可能出於熟人的情麵。


    他是一名商人,商人看中的都是交易。


    難道幾個人的身份,對他來說有這麽大的價值,足以讓他冒險嗎?


    出於好奇,穆辰洲問道:“巴隆先生,你本來是一名旅行商人,為什麽改行給耶西尼亞王宮做事了?”


    “因為有利可圖。”巴隆先生笑道,“我們所做的事情是臨時接任,並不是改行。”


    “本來,我打算把在阿斯蘭特王國采購的商品,帶到這裏來賣掉。再買一些耶西尼亞特有的東西,帶回家鄉去賣。”


    “哪知道,還沒準備出發,戰爭就爆發了。”


    巴隆先生侃侃而談,也絲毫沒有影響馬車的速度。


    “苜蓿國是我回家鄉的必經之處,戰火在那裏蔓延,我隻能躲在聖瓦倫丁堡裏等待戰事平息。這該死的戰爭,誰知道它什麽時候會停。”


    “後來呢?”穆辰洲追問道。


    他發現,這位巴隆先生,在說話時喜歡把臨時想到的事情延伸開來講,很容易跑題。


    追問一句,實際上是把跑題的巴隆先生拉回到正在談論的話題上。


    “後來我在酒館遇到軍隊的人,打聽到了這份差事。我很感興趣,替王宮幹活,既能得到庇護,還能順帶著賺上一筆。”


    巴隆先生說著,突然彎下腰,朝穆辰洲壓低聲音說道:“一旦發生戰爭,木材和鐵礦石的消耗非常大,軍隊會出比平時高的價錢,大量購買,而主城以外一些小型的伐木場和礦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說罷,他看著穆辰洲,得意地笑了笑。大概是覺得穆辰洲應該對自己的睿智感到崇拜。


    換成海雯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許會如此。


    可穆辰洲是誰?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商人最基本的嗅覺,說直白點,就叫投機倒把。


    盡管如此,穆辰洲還是恭維地笑道:“哈哈,還是巴隆先生機敏。”


    赫爾克迪拉公主默不作聲,靜靜地聽著。


    對於耶西尼亞帝國來說,依斯培爾王國是弱小至極的對手,他們卻在戰爭一開始,就大量囤積物資,大量征召軍人,像是要和一個強大的王國作戰。


    他們為什麽這樣做,答案隻有一個:目標不止依斯培爾國。


    到現在看來,苜蓿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目標。


    公主對此十分肯定。


    馬車駛入聖瓦倫丁堡城郊,主城的南門近在眼前。


    近看聖瓦倫丁堡,穆辰洲才切身體會到了這座克裏特大陸最大主城的壯觀。


    雄偉城牆包裹的城堡內,高塔林立,與城牆上稀疏分布的角樓交相輝映,形成視覺上的層疊感。


    穆辰洲和海雯坐在巴隆先生的兩側,索羅坐在第二輛馬車上,赫爾克迪拉公主坐在第三輛馬車上。


    大門的崗哨士官長見過巴隆先生幾次,加上巴隆先生禮貌地出示同行徽記,他很自然地舉手示意放行。


    三輛馬車列隊進入南門。


    門內還有兩名衛兵,對進城的馬車例行檢查。


    穆辰洲手心浸滿細汗,他悄悄用餘光盯著兩名衛兵,看到他們在馬車周圍踱步。


    他和索羅的兩把劍都藏在巴隆先生的馬車上,在貨箱中央位置的底部,用木材和茅草壓得嚴嚴實實。


    如果劍被士兵找出來,要想用武力反抗,還得先把劍從士兵手上奪過來,難度不小。


    衛兵在貨箱邊上隨意撥動茅草和木材,簡單檢查了下,便移步到第二輛馬車邊。


    穆辰洲緊繃著的神經稍稍鬆弛下來。


    後麵兩輛馬車沒藏東西,不用擔心,看來能順利通關進城了。


    身邊的海雯看上去也是一臉輕鬆。


    他再扭頭看向身後,想瞧瞧索羅和公主是什麽情況,卻突然看見城門外的士官長,手裏拿著個小本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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