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功夫,畫室裏餘下的幾個人都坐不住了,一個個往外走去。


    有些是真的關心馮子長,還有幾個純粹是去看個熱鬧。


    歐四喜見對方不為所動,當即就哭出了聲音,一轉身就跟著人群跑了下去。


    秋火明看了一眼趙嘉敏,“沒人能道德綁架你,你想去看的話就去,不想去,我們就在畫室裏把畫畫完。”


    趙嘉敏抬眼看向秋火明,她的嘴角微微揚起,“要是道德綁架能讓我就範,我怕是回不到羊城了,不過,他好歹也是我們班長,你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秋火明牽過她的手,“好。”


    剛走出幾步遠,趙嘉敏突然湊近他,“你等一下。”


    秋火明一愣,她踮著腳尖,突然親了他的臉頰一下,如蜻蜓點水,很快就結束了。


    趙嘉敏的臉上飛紅,“這是感謝你剛剛說的話……”


    秋火明看了一眼,明明她主動了,卻有些手足無措的趙嘉敏,心裏樂得不行,“剛剛太快了,我都沒準備。”他笑嘻嘻地低下頭湊近趙嘉敏。


    “走了。”趙嘉敏臉皮薄,當即甩開他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秋火明快步跟上,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起。”


    趙嘉敏被他攬在懷裏,往樓梯口走去。


    下了樓,靠近湖邊人聲鼎沸,秋火明還沒走近,就聽人在議論,“救上來了,說是在岸邊摘花,腳一滑掉下去了,還好有人見到了,喊人救上來……”


    “他剛剛躺地上不起來……”


    旁邊有人笑了起來,“有人懂急救,剛過來,還沒扒拉幾下,他就好了……”


    趙嘉敏停下腳步,抬頭看向秋火明,“我們回去吧。”


    秋火明忍住笑意,“好。”


    回到空無一人的畫室,兩個人開始收拾東西,秋火明把她的畫取下來,放到畫筒裏。


    兩人這才下了樓,手牽著手往北一宿舍走去。


    湖邊的騷動已經小了,大概是馮子長走了,也沒聽到歐四喜的聲音。


    趙嘉敏輕笑道:“還好遇到你,不然,我真的對男人失去信心了……”


    秋火明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


    “你將來會不會變?”她側頭看向秋火明問道。


    秋火明想了想,“人是會變的,但是我對你的感情肯定不會,要是有一天我們感情淡了,我會讓它再次好起來……你是我放在心上的小姑娘,沒人能代替。”


    秋火明的聲音很鄭重,他是真的這麽想的,如果當下他發誓,那也不是他的本心,趙嘉敏為人聰慧,一定會懂他的。


    趙嘉敏伸手套住他的胳膊,頭輕輕貼了上去。


    “還好,你沒有胡亂許諾……”


    趙嘉敏的聲音清冽中,帶著些許的笑意,“當年,我父親對我母親承諾過的事情,可是一件也沒做到,我媽在村子裏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好男人太少了。”


    秋火明突然想起老金說過,老潘以前也喜歡過她母親,如果他們在一起了,想必很多事情都是另外一種結局了。


    人的選擇,每一步,都會給未來帶來不一樣的結果。


    “好男人怎麽定義,看你怎麽看,我老爸這個人很古板,他情商低,但是唯有一樣,我覺得很好。”秋火明說道:“他愛我媽,對她言聽計從……”


    這也是當初陳素娘過世後,秋建設生無可戀的緣由之一。


    一個家就這麽散了,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秋火明說道:“我媽這個人,是個才女,什麽東西再難,一上手就能學會,她看著對我爸凶,但是事事都為他著想。”


    趙嘉敏羨慕道:“這樣的感情真好。”


    “阿敏,我也會事事都為你著想的。”秋火明順水推舟,表白了一下。


    “嗯。”趙嘉敏輕輕應了一聲。


    晚風拂過臉頰,秋火明右邊的胳膊溫熱,他開始跟趙嘉敏說起之後的安排。


    “下個月,我要出去很久……”


    “莪就是有些擔心你……”秋火明不放心道。


    “你就安心去京城,出國是見世麵的,是好事,我多大的人了,以前你不在,我不也是扛過來了,而且,我還會拳腳功夫,我又不是軟柿子……”趙嘉敏安慰他道。


    秋火明心裏更不是滋味了,趙嘉敏如今這麽獨立,全是以前日子過得太苦了。


    他的心裏有些疼。


    到了宿舍樓下,趙嘉敏鬆開手,上前走了幾步,秋火明胳膊上的餘熱一點點散去,他有些失落。


    趙嘉敏提著畫筒扭頭看向他,“我走了。”


    “嗯。”秋火明站在原地,眉眼溫和地看著她。


    趙嘉敏看著站在路燈下的秋火明。


    他新剪過頭發,將他的模樣襯托出幾分剛毅來,原本俊朗的麵容多了一些男人味。


    像是突然變成了大人。


    趙嘉敏心裏暖暖的,她停了幾秒後,終於揮了揮手,轉身朝著樓裏走去。


    秋火明見她的身影進了樓道,這才轉身往回走。


    這場風波以鬧劇收場,也算是求錘得錘,秋火明對人性的看法從來都很客觀。


    回到了宿舍,那幾位室友還沒回來,他先去洗了把澡,清理了一下黏在後脖子處的碎發,晾衣服的時候,陳西他們才姍姍來遲。


    “快點把旦旦給我吸吸,大腦要宕機了……”文元義一回到宿舍,破天荒地沒有去搶著洗澡,而是蹲在貓窩旁,把熟睡中的旦旦給抱了起來。


    小貓沒睡醒的時候特別軟糯,他埋頭蹭了起來,旦旦半眯著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它清醒過來,立即抗議地叫了起來,“喵……”


    它奮力舉著兩隻前爪抵在文元義的臉頰上。


    旦旦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伸出的爪子收了指甲,隻用兩隻小軟墊,努力抵擋著兩腳獸的輕薄。


    秋火明看的笑出了聲音。


    旦旦目光瞥向他,又叫了一聲。


    他這才走上前去,“行了,快去洗澡去吧,一會兒要沒位置了。”


    文元義這才悻悻地站了起來,旦旦剛被放下,就哧溜一下竄到了秋火明的腳邊,秋火明一彎腰把它抱了起來,走了幾步,重新放回貓窩裏。


    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濃了,他今天也累了一天,伸了個懶腰,順勢往床上一躺,沒等多久,室內的燈就滅了。


    楊時軍跟陳西已經回來了,兩人摸黑上了床,又過了幾分鍾,文元義鬼哭狼嚎地摸了回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寢室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秋火明渾然不受外界的打擾,早就進入了夢鄉。


    隔了一天,就是他應約去溫律師那邊的日子,秋火明一大早去找趙嘉敏一起吃早飯,這才得知,她們今天上午沒課。


    秋火明大喜,“阿敏,那你跟我一起去吧,說起來,這家公司,還是你小舅舅開的呢。”


    趙嘉敏會拉小提琴,對於音樂的造詣並不低,也對音樂方麵的事情感興趣。


    聞言點頭道:“好啊,我還是頭一回看別人錄音。”


    兩人吃了飯,跟著秋火明回到宿舍樓下,他推了車,按照慣例,趙嘉敏坐後排。


    “今天我來搭你吧。”趙嘉敏今天穿了一身運動服,頭發依舊紮了馬尾,看上去格外地精神。


    秋火明一愣,“我重。”


    “沒關係,等我累了,再換回你。”趙嘉敏笑著扶上車把手。


    秋火明腿長,屁股往後一挪,直接坐到了後排位置上,他雙腳撐著地麵,“上車。”


    趙嘉敏上了車,用力一踩,秋火明用腳帶了一波,車子頓時朝前駛去。


    她的車技不錯,騎得很穩當,秋火明看著前方趙嘉敏纖細、緊繃的腰肢,想伸手抱一下。


    忍了忍,怕她發火,秋火明幹脆瞥了視線,看向一側的馬路。


    這對組合吸引了無數目光,當然,大多數是覺得一個好好的大白菜給豬啃了,這豬還這麽懶,竟然讓大白菜騎車帶他……


    這一個個看客都心生不忿。


    秋火明若是有個負麵情緒收集器,此刻應該已經大圓滿了。


    車子過了崗頂後,趙嘉敏的力氣就有些不繼了,前麵是個大坡,騎到一半,她停了下來,額頭的汗水已經沁濕了劉海。


    “換我吧。”秋火明支著自行車,等她下來。


    兩人換了個位置,趙嘉敏坐在後排,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後背,“阿火,今天威不威?在我們學校,女生帶男生,可是頭一遭。”


    秋火明恍然大悟,“好啊你,原來是故意的……”


    趙嘉敏輕笑道:“這叫抹黑……”


    “你看,我這麽死心塌地對你,那些人應該不會再來糾纏我了。”


    這主意不錯,秋火明點點頭,“那回去吃食堂,你喂我唄……這樣再加深一下他們的認知。”


    話音剛落,後背傳來一陣疼痛,“你想想就好了,要求別這麽多。”趙嘉敏帶著笑意問道:“疼不疼?”


    “不疼,大男人不怕疼。”秋火明的嘴角微抽。


    “再來一下?”


    “那還是算了,實話實說,其實有點疼。”


    秋火明剛說完,後背被她的手捂住,她揉了幾下,“現在還疼嗎?”


    秋火明覺得男人多少有些受虐傾向,他揚起嘴角,笑著說道:“不疼了。”


    難怪大家都說,戀愛中的人沒有理性可言,給點陽光就燦爛,秋火明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車子行駛到了環市路,趙嘉敏看著兩側的農田,“這裏遲早會修路蓋房子,這地段太好了……”


    秋火明詫異地問道:“你這麽確定?”


    他是知道這事情的,但是趙嘉敏不知道,她的眼光竟然如此超前?


    趙嘉敏笑道:“我是學建築的,看過很多城市發展方麵的書籍,你看去年就出台了文件,現在已經允許農民外出打工了……這就是一個信號。”


    “城市裏麵的機會多,所以啊,城市必定會擴大……”趙嘉敏看著麵前的千畝良田,“如果我們買塊地皮,蓋上房子,現在倒是好的時機。”


    秋火明嘖嘖嘴,“要不就真的買塊地,我們蓋一棟你設計的房子。”


    “你的商業帝國不要啦?”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兩者都要,回頭我們問問看,這裏的地皮怎麽買。”


    “開玩笑的,我們要是買,也隻能在城裏買,農耕土地不給出售的……”


    兩人說說笑笑間,自行車已經掠過了這些良田,前方開始繁榮了起來,城市的味道漸漸濃鬱。


    附近的工地很多,高矮不一。


    沒多久就到了溫律師辦公的酒店樓下。


    秋火明支停了自行車,跟趙嘉敏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進了電梯,直接上了七樓,依舊是那天見到的那位前台,“同誌你好……”


    秋火明剛招呼,對方就認出他來,“是你啊,找溫律師的吧,溫律師就在辦公室,你直接過去就行。”


    對方的目光滑向了趙嘉敏,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豔。


    秋火明道了謝,拉著趙嘉敏走到走廊上。


    前台小夥子歎了口氣,繼續低頭看報紙。


    走廊兩側的辦公室幾乎都是開著門,有些裏麵坐了人,上回認識的那三位歌手不在,溫律師的門半掩著,透過門扉,看到他正在伏案寫東西。


    “叩叩”秋火明敲響了門。


    溫律師抬頭,頓時笑了,“火明啊,進來。”


    等趙嘉敏也進來了,他連忙站了起來,“嘉敏,你怎麽也來了,坐。”


    他走到旁邊的小櫃子旁,取出兩個茶杯,各自抓了一小把茶葉,端起熱水瓶灌了熱水進去。


    秋火明上前搭了把手,趙嘉敏跟溫律師打了聲招呼,接著好奇地問道:“阿火說,這裏有錄音,是在哪裏?”


    溫律師放下茶杯,秋火明拉了把椅子過來,三個人坐了下來。


    “就在隔壁,還在等那位作曲家,你們現在去沒意思,再等會兒。”


    溫律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快到了,我們先喝點茶。”


    三個人坐著閑聊了幾句,等茶葉泡開了,秋火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是春茶,味道清淡,聞起來香,喝起來味道總覺得差了一點。


    趙嘉敏的感受大概跟他一樣,喝了一口之後,就把茶杯放了下來。


    三人正在說這話,走廊外麵傳來了動靜。


    溫律師嘴角一揚,“來了,走吧,我也是個門外漢,先帶你們進去,你們幾個年輕人玩,我就回來繼續寫文書,看完了,中午一起去吃個飯,附近有家飯店,專門吃雞的,那味道,絕對正宗。”


    “給溫伯伯破費了。”趙嘉敏客氣道。


    三人剛出了門,就看到兩個人站在錄音室的門口,正準備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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