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生活,按部就班,早上教小孩,吃了飯去掃街,騎著這輛車確實拉風,也很實用,能跑很多地方。


    秋火明抽空去看了好幾個地產大亨當時吃進去的地。


    這時候的地產低迷,很多地隻是圍著,已經長滿了荒草,後世鼎鼎大名的‘黃埔花園’此刻還是一片荒蕪的船塢。


    秋火明在附近轉了一圈,這才回到了市區。


    一些樓盤旁的中介公司,生意清淡,秋火明過去打探消息,一個個熱情的不得了,一看就是競爭激烈。


    秋火明將這些日子收集到的信息都整理歸檔。


    第三天一早,秋火明吃早餐的時候,被金綽埔給叫住了。


    “今天先別走,之前跟你說得那位做地產的朋友,今天有空,一會兒我們去跟他碰個頭,還有,那筆錢到了,剛好一起轉給你。”


    秋火明大喜,“好嘞。”


    金綽埔瞥了他一眼,“穿的好一點,上回的襯衫漿洗過了,西裝也穿上……”


    “嗯。”人要衣服、馬要鞍,這句話秋火明是明白的。


    金綽埔笑了笑,“看來,我是要學開車了,實在不行,就請個司機,看你騎摩托,我心也癢癢的。”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要不?我騎車帶你?”


    “算了,一把老骨頭了,一會兒,我朋友來接我,你先回去換衣服。”


    秋火明應了一聲,拉開椅子,出了客廳,往樓下走去。


    房間裏,西服已經熨燙過了,掛在衣架上,依舊挺括,他換好衣服,進了洗手間,將頭發梳理整齊。


    沒一會兒,門就被敲響了。


    “叩叩”


    秋火明把門打開。


    “走了,下樓。”金綽埔也換上了一身得體的灰色西裝,兩人往樓下走去。


    樓下停著一輛銀色拉風的保時捷,秋火明愣了一下,這車是雙人座的跑車。


    金綽埔快步上前,“周誌安,不是說了我還有個侄子一起去嗎?”


    開車的是為銀發中年男人,緒了胡子,看上去很氣派,他哈哈哈大笑:“出了門就給忘了,要不,他打的士,跟在我車後麵……”


    秋火明笑道:“等我一會兒。”


    他快步走到車棚裏,將摩托車給推了出來。


    秋火明騎上車,戴上頭盔笑道:“我跟著你……”


    周誌安嘴角一揚,“喲謔,有型,那我開慢一點。”他目光瞥向金綽埔,“上來啊,還愣著幹嘛。”


    金綽埔苦笑著,上了車,“你這老小孩,就不能穩重一點。”


    周誌安也不搭腔,腳下油門一踩,車子跟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這人不講武德,秋火明趕緊將頭盔麵板拉下來,手握緊車把,油門一支,緊緊地跟了上去。


    跑車咆哮著,一騎絕塵,秋火明暗罵了一聲,這個老不羞的,擺明了折騰自己。


    跑車上,金綽埔一巴掌拍了過去,“開慢一點,他是新手。”


    周誌安這才減了速度,“他那樣子,不像是新手,算了,今天鬧騰這麽一回,我心情好了很多……”


    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酒店門口。


    周誌安不想租賃寫字樓,常年租用酒店的套房,當自己辦公室。


    他車剛停好,秋火明也趕到了。


    周誌安笑著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不錯,速度挺快的。”


    金綽埔抱歉地看向秋火明,“火明啊,這是這老小子一貫的作風,當年我跟他第一次見麵,差點就打了起來。”


    秋火明掛好頭盔,收好鑰匙,“我不介意,陪老人家玩玩而已。”


    周誌安眉頭一挑,“喲謔,這話裏帶刺啊。”


    金綽埔一巴掌拍了過去,“刺的就是你,走了走了,進去再說。”


    周誌安跟酒店的員工很熟悉,一路打著招呼。


    上了電梯,房間在次頂樓。


    從套房裏看出去,視線開闊。


    周誌安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酒,金綽埔瞥了他一眼,上前從冰櫃裏取了一瓶水出來,遞給了秋火明。


    周誌安這回倒是沒有開口挖苦,他喝了一口酒,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椅背上,“綽埔,你上回跟我說得,要投資的事情,我跟你交個底。”


    他苦笑道:“我們多年的兄弟了,別人要來投錢,我舉雙手讚成,你的錢,還是算了,我特麽看著你一步步爬上來的,我不忍心坑你。”


    他從茶幾上拿了一份資料遞給金綽埔,“這是我委托第三方做的調查。”


    金綽埔將資料打開,秋火明探頭看了過去。


    周誌安接著說道:“我吃下的那幾塊地,還沒動工,這市場你們也看到了,有幾個地產商來找過我,要莪把這幾塊地低價拋售。”


    秋火明看著資料上的文字,這是一份地產行業的調研報告。


    分析了今明兩年的一些房產前景,總體是悲觀的,最後的調研結果,是建議早點拋售產業,盡早抽身。


    不列顛的首相訪華後,這種悲觀的情緒在港城蔓延,地產低迷不景氣已經眾所周知了。


    周誌安再次喝了一口酒,“去年的樓還沒賣掉,今年的那些地,我也不打算開發了,三個選擇,1、低價賣地;2、找大佬合夥;3、找人投資。”


    “1的話,我虧得底褲都沒有了;2的話,新公司我沒有話語權,很快也會死掉;3的話,就是引來資金,苟延殘喘。”


    秋火明看著他,這人雖然可惡,但是他對金綽埔說得這番話,倒是真的是肺腑之言。


    金綽埔的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他沒有回答周誌安的問話,反而問秋火明道:“火明,你覺得呢?”


    周誌安笑了,“綽埔,你這把年紀活回去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問一個孩子?”


    金綽埔冷哼了一聲,“你想要你的公司繼續存活下去,就聽聽他的。”


    周誌安也冷哼了一聲,“他要是能盤活我的公司,我送給他10%的股份!”


    秋火明哈哈哈一笑,“成交。”


    周誌安氣笑了,“大話誰不會說,好,我就聽聽看,你說吧。”


    秋火明悠然自得地打開瓶蓋,先喝了一口水,這才指著這份調研報告說道:“這裏麵說得,大多數是對的。”


    周誌安雖然臉上都是懷疑,心裏其實是有期待的。


    聞言,頓時連這份期待都消失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經無心再聽了。


    秋火明繼續說道:“但是他的結論是錯誤的。”


    周誌安的身體一滯,他抬眼看向秋火明。


    “我送你幾個字。”秋火明跟個神棍似的,“人棄我缺。”


    這回就連金綽埔也好奇起來,“火明,這啥意思?”


    秋火明看著周誌安,周誌安擠出一絲笑意,“我也跟綽埔一樣,叫你火明吧,來,跟叔叔詳細說說。”


    周誌安純粹是病急亂投醫,伏低做小他肯定是不願意的,他辛苦打下來的這個天下,是他全部的心血。


    如果能有轉機,他一定會牢牢地抓住。


    秋火明也沒賣關子,他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先撇開這幾個字,我來分析一下港城的地產……”


    “港城的地產五幾年的時候也低潮過,但是隨即就興盛了起來,眼下港城有幾個富豪,都是那段時間崛起的吧,前幾年,港城製造業發達,經濟起飛,帶動地產一起騰飛,周叔叔,你也是那時候發達的吧?”


    周誌安點點頭,“確實,我的第一桶金就是這段時間賺到的。”


    秋火明聞言繼續說道:“所以,大多數人都在這時候吃下來大片的土地……但是,隨著不列顛首相訪華,這一局麵就破了……”


    “這不是經濟問題,這是信心問題。”


    秋火明說完看向周誌安。


    周誌安細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越想越是覺得正確,他盯著秋火明問道:“那怎麽破局?”


    “周叔叔,你說得送股份這件事情,還算話嗎?”


    周誌安一咬牙,“算話,就是10%太多了,賢侄我們再商議商議……”


    秋火明笑了笑:“我也不白拿你的,我投資……”


    周誌安算了算,“我送你1%的股份,不需要你的投資。”


    “如果我投300萬港幣呢?”


    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周誌安眉頭皺著,仔細算了算,原本他的產業已經上億了,但是現在地產縮水,能值多少,還真的說不準。


    但是很明確的一點就是,他缺現金,房子沒賣掉,土地擱手裏,他不動工,銀行就不給貸款,他要是動了工,就等著虧損了。


    周誌安一咬牙,說道:“除了送給你1%的股份,這300萬,我算你9%,給你湊個10%的股份。”


    “條件就是,能將公司盤活。”


    秋火明點點頭,“行,就按你說得辦。”


    他自顧自將台麵上的筆拿在手裏,直接拿著那份資料,就在背麵,將自己剛剛說得那四個字寫在上麵。


    “現在市場的恐慌情緒在蔓延,很多人會拋售手裏的產業,周叔叔,你需要做的就是融資,將大批的現金拿在手裏,如果你有房產已經蓋好的,利潤低些全部拋售,但是那些土地……”


    秋火明笑道:“不僅不賣,你還要低價收購……”


    金綽埔眉頭微挑,“火中取栗……”


    “大家恐慌的大概是……”秋火明指著內地的方向,“是擔心政策不明確吧。”


    周誌安想了想,跟著點點頭。


    他的腦海裏還在回想著秋火明剛剛說得那句話,‘不僅不賣,你還要低價收購……’


    秋火明咳了一聲,又喝了一口水,“你隻要守到明年,明年開工建樓,建樓了就能從銀行融資,這筆錢,就是定心丸,年底開始重啟售樓……”


    周誌安低聲問道:“你是上邊有人?”


    秋火明不接話,他笑了笑,向後靠在椅背上,“我也投了錢了,目前這也是我的全部資本,我是不會讓他打水漂的。”


    “如果你沒有這個魄力,我跟小叔叔,會另外找人投資……”


    周誌安冷哼了一聲,“我沒魄力,想當初……”


    “打住!”金綽埔嘲笑道:“這話就別說了,老氣橫秋的,你就說你幹不幹?我這裏也有一筆錢,一並給你投了。”


    周誌安見麵前的這兩個人一副勝珠在握的樣子,頓時啞了聲音。


    他再次喝了一口酒,閉上眼睛,仔細將當前的盤理了一遍。


    當局者迷,他跳出眼下的困局,開始思考起秋火明剛剛說得話,幾乎每個點他都說對了。


    自己之前的那三個辦法都是治標不治本,溫水煮青蛙,溫飽沒問題,但是這個行業,自己必定會出局。


    如果按照秋火明的想法來做,自己有兩個結局,1、虧掉身價,退出地產界;2、飛黃騰達,做成港城一流地產商……


    但至少,可以拚一下。


    他睜開了眼睛,眸子亮了起來,這種人能做到今天這種地位,絕對不是小白,更不會缺乏冒險精神。


    “你把辦法都告訴我了,我要是撇開你,輕而易舉……”周誌安看著秋火明說道。


    秋火明氣定神閑,“你不會。”


    周誌安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來:“好個年輕人,我算是服老了。”


    他伸出手,秋火明笑著也伸出手。


    半空中,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回頭你給我個電話號碼,我要經常跟你聊聊,你明天再來一次,我讓律師給你一份協議,股份就以你投錢到賬的那天開始算起……”


    金綽埔在一旁咳了一聲,“還有我呢?”


    周誌安看了他一眼,“你……你再說吧。”


    金綽埔頓時氣得眉頭挑高了起來,周誌安趕緊彌補,“等律師來了再說。”


    接下來,幾個人又將細節說了一遍,周誌安心情愉快,留他們在酒店用餐。


    在飯桌上,這才知道了秋火明的發家史,當即更加加深了秋火明在上麵有人的錯覺。


    秋火明也不解釋,這種事情,越是神秘越是能約束他人。


    自己毫無根基,這些商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的,既然有了誤會,就隨他去吧。


    周誌安吃好飯,又上了一壺茶,“火明啊,你還回羊城幹嘛,留在港城,我找人給你落戶……”


    秋火明主動上前,將他們麵前的茶杯給倒滿,“我還有學業沒完成呢,而且我之後還要去美麗國……”


    這事情就連金綽埔都不知道,他驚訝地問道:“怎麽會出國,你又不是留學?”


    秋火明把這件事情的由來,挑了幾個不重要的環節說了一遍。


    周誌安聞言對自己這個新的拍檔再次地另眼相看,他一巴掌拍在金綽埔的肩膀上,“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跟我,確實老了。”


    金綽埔瞪了他一眼,“我可沒老,這事你別拉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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