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小伢子,你可來了,記者同誌,要采訪我,我都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


    崔大叔見到秋火明一臉的欣喜。


    對麵站著那位省城的司機,正偷偷地衝他揮手。


    秋火明笑了回應了一下,這才開心地握住崔大叔的手,“崔大叔,新年好。”


    拿著話筒的那位記者,見到這麽生動的現場,等他們打好了招呼,這才上前一步,“是秋火明同學嗎?”


    秋火明這才轉身看向他,“記者同誌,我是秋火明。”


    記者微微一笑,他跟秋火明並肩站立,他對著攝像頭說道:“剛剛采訪崔同誌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另外一位事件的主角,他叫秋火明,還是一名大一的高材生。”


    鏡頭拉近,他拿著話筒遞給了秋火明,“請秋火明同學跟我們電視機前麵的觀眾,述說一下當晚發生的事情。”


    崔大叔在一旁小聲道:“就是我們回縣裏,路上勇鬥路霸的事情。”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看著鏡頭,開始說了起來。


    他的話語極富感染力,這一段發生過的事情,經過他的描述,大家仿佛身臨其境,說到緊張的地方,大家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秋紅玲在一旁聽到弟弟的描述,這才知道,他這次回來發生了這麽一件驚險的事情。


    她握緊了手,看向弟弟的側臉。


    不知不覺,那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男孩,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即使麵對著幾位記者跟車隊的領導,他依舊麵不改色,甚至於還可以談笑風生。


    她腰身挺得更直了。


    一旁的崔大叔時不時捧一下哏,這番講述又增加了幾分趣味,等快到尾聲了,記者才突然想起一旁的司機,他連忙將司機也請了過來。


    “這位就是當晚的司機同誌……”


    秋火明已經說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剛好給司機收尾。


    等終於采訪完畢,記者們這才收起話筒,關掉攝像機。


    為首的那位跟侯主任握手,“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那麽,我們就先回去了。”


    崔大叔小聲說道:“小伢子啊,車隊一會兒還送我回鄉下,你要不要跟過去,到我們鄉裏耍耍?”


    秋火明正要回答,為首的記者又朝他走了過來,他伸手跟秋火明握了一下。


    “少年英雄,不簡單,我們這檔子節目會上明天的晚間新聞,你到時候可以邀請親朋好友找台電視看看……”


    崔大叔大喜,“那我去公社守著。”


    為首的記者笑了笑,他從懷裏摸出一張卡片,遞給了秋火明,“我之前還覺得你這名字耳熟,見到你我才知道,以前李哥也采訪過你,回頭你到了省城,記得來找我,吃喝用度都歸我……”


    秋火明雙手接過卡片,對方叫鍾有亮,“好嘞,鍾哥,到了省城一定會去找你……”


    等這幾個記者都出去了。


    室內剩下了秋火明一行人,以及車隊的員工們。


    侯主任咳嗽了一聲,跟旁邊的司機以及那位年輕的女人說道:“你們先安排一下,把這位崔同誌送回家……”


    秋火明拍了拍崔大叔肩膀,“崔大叔,今天我就不去你們那玩了,家裏還有點事。”


    “行,那我就先走了,想過來玩的話,十五之前都行。”


    秋火明送他們過了長廊,這才折返回調度室。


    剛到門口就聽到胡衛東在說話:“……紅玲,你跟我回江口縣吧,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他嘴上說得好聽,旁人不了解他,但是秋紅玲哪有不知道的。


    她冷著臉回應了一句,“什麽都答應我?”


    胡衛東舉起右手,鄭重其事道:“我保證。”


    “那就同意跟我離婚吧,跟你結婚這些年,家裏置辦的那些家具,還有床頭櫃裏,我存的錢,我都不要了,平時你那工資都給了婆……都給你了媽,莪可沒經手,我的錢都花在了家庭用度上,我們好聚好散。”


    話音一落,楊主任愣住了,他看向胡衛東的眼神已經露出了一絲鄙夷。


    侯主任咳了一聲,“衛東啊,你這就過分了,哪有成了家不給媳婦家用的!是不是你媽把錢給你們小倆口存起來了?”


    胡衛東像是抱到了救命稻草,“對,我媽說過,這些錢以後都給小寶的,給小寶不就是給我們自己嘛,紅玲啊,你說呢?”


    秋紅玲隻覺得對方周身上下都透著一份惡心,以前隻覺得胡衛東有些大男子主義,如今看來,分明就是個虛偽小人。


    “你自己信麽?”秋紅玲嘲諷道。


    侯主任又充當起了和事佬,“紅玲啊,一會兒去你家接上小寶,我們直接回江口縣,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主持公道,衛東這孩子做的不地道,我一定讓他把壞毛病都給改了。”


    胡衛東應了一聲,“我保證,我都改。”


    他上前一步,剛要拉住秋紅玲的手,就被秋火明上前一步給擋了下來。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爽快一點,去民政局把離婚證給領了,別啥事都跟孩子似的找長輩來撐腰。”


    侯主任在一旁,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你這孩子,你咋不懂呢,你姐姐、姐夫,他們成個家容易嘛!哪有你這樣做人小舅子的。”


    他隨即朝後使了個眼色。


    調度室裏還有兩位壯年男子,當即走了上來,一左一右要把秋火明拉扯開……


    還沒等秋火明掙紮。


    門外走進來鍾記者跟他的同事。


    見到這個情景,鍾記者大驚失色,“這在搞什麽!”


    侯主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揮了揮手,“你們怎麽能動粗呢!”


    兩個壯漢立即鬆了手。


    侯主任快走了幾步到了鍾記者身邊,“他們兩個是車隊的搬運工,粗人一個,不懂禮數,讓你見笑了。”


    他指著秋紅玲說道:“她是我侄媳婦,鬧了矛盾,我帶她回家,做個和事佬,把矛盾給解決了。”


    “滿口胡言!”秋紅玲上前一步,拉著秋火明的手腕,“手都被揪紅了!你們比路霸還要霸道。”


    鍾記者瞥了侯主任一眼,又看了一眼秋火明,幾乎沒有猶豫,站到了秋火明的身邊,“你們跟我一起出去,有人要找你。”


    侯主任伸出手,“誤會,真的是誤會。”


    胡衛東扯了一下嘴角,“侯主任,他們在車隊都不給你麵子,我們憑什麽給他們麵子!”


    他怒視著鍾記者,“你別多管閑事,我帶我媳婦走,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侯主任順著他的話說道:“鍾記者,你這就不厚道了,人家是一家人。”


    秋火明一把攬過秋紅玲的肩膀,“我跟我姐才是一家人,姓胡的你要是不同意離婚,還要在這裏胡攪蠻纏,我們就法院見。”


    “胡衛東,我秋紅玲從今往後,跟你們胡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秋紅玲也當場放了狠話。


    楊主任在一旁,看了一場好戲,他看著秋紅玲漲紅的臉,想到當初她剛畢業分配到車隊時候,那風華正茂的模樣,到底是不忍心。


    他咬了咬牙,上前勸侯主任,“侯主任,都這個份上了,我們還是少插手為妙。”


    侯主任冷笑道:“胡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長輩又是車隊的領導,這事情,我管定了。”


    秋火明懶得理會他,攬住秋紅玲就往外走。


    兩名記者緊隨其後。


    還沒出門口,大門給人堵上了。


    那兩個壯漢把門給堵得死死的。


    鍾記者一跺腳,他有些惱恨地看向了侯主任,“你可別犯錯誤!”


    侯主任擠出一絲笑容,“記者同誌,你們請便,我跟你們可沒有什麽過節,我是在教育晚輩,你要是說教育晚輩也是錯誤,那我也無話可說。”


    他揮了揮手,“放這兩位記者同誌離開。”


    門口突然響起了掌聲,一位穿著中山裝,氣質儒雅地中年人鼓掌後,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位壯漢的肩膀,“勞駕,讓我進去。”


    秋火明聽聲音就熟悉,又見他探出頭來,頓時大喜,高聲叫道:“李教授!”


    李教授溫和笑道:“剛剛鍾記者說我要找的人就在裏麵,我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人,就過來尋你了。”


    他目光看向侯主任。


    侯主任的額頭沁出汗來,他聲音有些不自在,“李教授,誤會,真的是誤會。”


    “我是在管教後輩,記者同誌我可沒敢攔,他們來去自由,不信你問問他們自己……”


    “哦,火明是我的學生,他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後輩,這位男同誌既然是她的愛人,這麽說來,我也可以管教一二?”李教授依舊語氣溫和地說道。


    “可以、當然可以。”侯主任後退了一步。


    胡衛東見對方的稱呼是教授,也就是說,他隻是一個老師而已,他一咬牙梗著脖子罵道:“你特麽算哪門子長輩,在過去,你就特麽是個臭老九……”


    話音一落,他的下巴被秋火明重重地給打了一拳。


    下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胡衛東不敢置信地吐出一顆後槽牙。


    “這一拳,是叫你尊師重教!”


    秋火明揉了揉拳頭,一臉不屑地看向胡衛東。


    胡衛東吐出一口血沫,扯著嗓子對著門口的兩個人叫道:“站著幹什麽,過來給我揍他!”


    兩個人聞言反而默默地讓開通道,快步離開了這裏。


    胡衛東扭頭看向侯主任,這才看到他在揮手示意,讓那兩個人離開。


    “叔!”他捂著下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侯主任歎了口氣,對著李教授說道:“衛東父親過世的早,過世之前交待過我,多少給他一些幫襯,這些年來,我安排他學車,給他安排了工作,我也算是對得住老兄弟了,這接下來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他充滿歉意地看向胡衛東,“你母親沒把你教好,我也無能為力了。”


    李教授在一旁點點頭,“你也算是重諾,這事就這麽過去算了。”


    侯主任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喜色,“好好,我這就帶他離開。”


    他伸手去拽胡衛東。


    “我這一拳就白挨了?”胡衛東梗著脖子問道。


    “你要是不走,以後這份工作我也不保你了……”侯主任見他沒有眼力界,當即大怒。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侯主任,那我姐離婚的事情?”


    “既然感情破裂了,就好聚好散吧。”侯主任無奈道。


    “謝謝侯主任,那我們知道該怎麽做了。”


    侯主任再次用力扯了胡衛東一下,“走了。”


    胡衛東捂著臉,沒有再反駁,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去。


    秋火明這才上前一步,給李教授鞠了一躬,接著直起腰,一臉的欣喜道:“李教授,你咋來了,到我家去,今晚跟我住。”


    李教授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怎麽,周主編沒跟你說,過來接你的人是我?”


    “沒說,真的沒說,李教授,去我家吃飯,今天有魚,新鮮的江魚,你肯定沒吃過。”


    他目光看向兩位記者,“鍾大哥,你們也一起去吃,管夠。”


    鍾記者笑了笑,“我們也想,但是還要回去剪輯,不然明天啊,你們在電視上,可見不著這采訪。”


    “走了,今天這熱鬧看的我過癮。”鍾記者揮揮手,自顧自拉著同事走了。


    李教授這才伸手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你這小子,咋又長高了,走吧,去你家吃魚。”


    “李教授,這是我姐,叫秋紅玲。”


    秋紅玲乖巧地叫了一聲,“李教授,我家火明麻煩你照顧了。”


    李教授點點頭,“你這女娃,膽色也不差。”


    楊主任在一旁鬆了口氣,秋紅玲跟他揮了揮手,“楊主任,過兩天再來看你。”


    “不急,好好過個年。”楊主任揮了揮手,一臉的和藹可親。


    秋火明出了門,還不忘把自行車推上,他興衝衝地在前麵帶路。


    “李教授,我可想你了,我前陣子又想了一個法子,可以屏蔽掉電磁噪聲……”


    李教授快步跟上,“你小子給我走慢一點,我都老胳膊老腿了……”


    秋紅玲捂著嘴,忍住笑意緊隨其後。


    幾個人剛走到停車場,秋火明就發現停車場上多了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


    司機見到他們一行人,立即下了車,招呼道:“李教授。”


    李教授看了一眼秋火明的自行車,又看了看車子後備箱方向。


    司機秒懂,立即轉身走到後備箱方向,將它打開,“放得下,不關就行。”


    自行車橫放在後麵,司機從車隊裏拿了繩子係緊。


    秋紅玲主動坐在副駕駛位置。


    秋火明跟李教授坐在後排位置。


    車子啟動了,李教授微微一笑,“有什麽感想嗎?”


    秋火明摸了摸車飾,一臉的諂媚,“李教授,我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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