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看出秋火明的局促,趙嘉敏戳了戳他的胳膊,“不如我們盛了飯到旁邊的小茶幾上去吃……”


    秋火明點頭稱是,“師傅,各位叔叔,我跟趙同學到旁邊去吃了,不然你們劃拳手都放不開。”


    許琅也覺得坐的太擠,見他主動要求到小桌子上,當即就答應了,“改天換個大點的飯桌,今天就委屈你們倆了。”


    秋火明大喜,他不上桌,也就是意味著,今天的這頓酒免了。


    兩人盛了飯、夾了些菜,坐到小茶幾旁。


    “你連禍水東引都不用了,看來老天是在垂憐你……”趙嘉敏小聲地打趣道。


    “沾了你的光,上回你不在,我給灌得頭暈眼花……”


    “你別看我舅舅體型瘦,酒量可好了……”


    老金喝的是黃酒,小口抿著,一副自得其樂的表情,他們幾個人安穩不到一分鍾,因為一些話題,又開始爭了起來。


    言語爭不出高下,當即接著劃起了酒令,憑它來定勝負。


    秋火明跟趙嘉敏在他們的吵吵鬧鬧中吃完了飯。


    “我回學校了,你還要等你舅舅嗎?”秋火明問道。


    “不等了,他隻要一喝酒,那就沒底了,我自己回去,走吧,我也要去車站。”


    趙嘉敏收好碗筷站了起來。


    她隨口跟老金打了聲招呼,“舅舅,我先回家了。”


    老金抹了一下嘴角,“誒,好,你自己回去吧,我喝完酒就回來……”


    趙嘉敏應了一聲往樓下走。


    “師傅,我回學校了,各位叔叔,再見。”秋火明也站了起來。


    “你等等。”許琅從懷裏摸了兩把連在一起的銅質鑰匙,隨手一拋。


    秋火明伸手接住。


    “往後,你哪天來這裏都行,一般禮拜天上午我都在。”許琅說完擺擺手,“走吧走吧。”


    秋火明收好鑰匙,快走了幾步,追上在樓下的趙嘉敏。


    樓上的許琅打趣老金,“他們一起走了,你不擔心?”


    老金冷哼一聲,“阿敏聰慧,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倒是要擔心一下,以後你這徒弟被我拐走了……”


    兩人說著說著火氣上湧,又拚起酒來。


    秋火明追上了趙嘉敏,兩人並排往公園外走去。


    “你舅舅他們幾個人的感情倒是深厚。”秋火明感歎道。


    “他們幾個都是發小,在一個學堂裏上的學,當初我們金家也是愛國人士,抗戰期間,資助好些人,其中就有他們家人……”


    “原本上一輩的關係就不錯,到了他們這一輩就更上一層樓了。”


    大中午的,公園裏幾乎沒有人,陽光熱烈,湖麵泛起波光,兩個人邊走邊說,已經快到公園門口了。


    突然一道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秋火明?”


    秋火明回頭,隻見潘錦城正手裏拿著一支汽水,穿著短袖短褲,從後麵小跑著過來。


    “果然是你,你又是來找許叔叔?你見到我家貓了嗎?”潘錦城問道。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了一旁的趙嘉敏。


    “誒,你……”


    趙嘉敏笑道:“你姐姐怎麽沒來,好久沒見她了。”


    “嘉敏姐,我姐住校,平時都不回來。”


    秋火明看著他的表情前倨後恭,對待自己的態度跟對待趙嘉敏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我見到小白了,你怎麽沒進去?你舅舅不歡迎你?話說回來了,你怎麽在這裏?”秋火明問道。


    “我住附近啊,這裏就是我的大本營,我不高興見到我舅舅,就是有些擔心我家貓……”潘錦城說道。


    趙嘉敏問道:“放心,小白過得挺好的,還有了個貓朋友,欸,對了,你姐住校,你怎麽不住校?”


    潘錦城撇撇嘴,“我媽不讓。”


    他有些垂頭喪氣,“我回去了……”


    他拿著汽水,大踏步走到了他們的前麵,往公園外的一個巷子裏快步走去。


    “他這人看著脾氣別扭,但是心腸很好的,小時候,他經常喂養小動物,心軟的很,看不出來吧……”趙嘉敏說道。


    “熊孩子一個,不過,他還算是很有原則的。”


    “他們家,家教不錯…”


    兩人盡量沿著街邊的樹蔭往前走,馬路上的熱氣襲來,有種要被烤化了的錯覺。


    “前麵有賣棒冰的,莪請你來一根,熱死了…”…秋火明隻覺得喉嚨冒煙。


    買了兩根棒冰,一人一支,秋火明一口咬下去,冰到牙齒上,涼意在口腔綻開…


    整個人都舒坦了。


    車站等車的人也不多,太熱了,一個個懨懨的。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秋火明問道。


    “不用,我一部車到,都不用轉車。”


    沒等多久,幾輛公交車像是約好了一般,接二連三的進了站,趙嘉敏運氣不錯,她等的車剛好停在她麵前,“再見。”


    她揮揮手、徑直上了車。


    22路車在隊伍的最後麵,緩緩打開車門,幾個年輕人立即奔了過去。


    秋火明也跑了過去…


    跑出了一頭汗水,這才堪堪在司機要開走的時候快步上了車。


    還好車上人不多,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以手為扇,車上不比戶外好多少,風帶著熱浪襲來,他此刻無比的想念後世的空調車……


    回到學校後,當晚又被拉去彩排,接下來幾天的晚自習都耗在禮堂裏了。


    30號放假半天,下午2點半開始,迎國慶文藝匯演就正式開始了。


    上台的那些人需要提前化妝,秋火明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兼職化妝師的提議,沒跟同行的其他人一樣被畫成濃眉大眼。


    趙嘉敏換上了她最喜歡的紫色連衣裙,一出現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她拿著小提琴坐到秋火明的身旁,兩個人都是氣質出眾,輔導老師都架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她今天施了淡妝,冷清的氣質中多了一些嫵媚。


    “節目表看了嗎?”趙嘉敏問道。


    “看了,你排第五,我排在你後麵,中間隔著一個詩朗誦,一個舞蹈……”


    兩個人去正聊著,潘錦城走了過來,“嘉敏姐,我排在你前麵。”說完他順勢坐在她的身側。


    表演的學生都是提前到場的,為了方便進出後台,在左側靠近後台的位置圈了一塊地方。


    此刻已經有學生絡繹不絕的往禮堂裏來了。


    程小慧因為要畫農村姑娘的妝,來晚了一會兒,一見到潘錦城就嚷嚷著要跟他換位置,潘錦城這點倒是不錯,不跟女生吵架,當即就換到秋火明的旁邊。


    程小慧一粘到趙嘉敏,就開始問東問西,就連秋火明都插不進去話。


    潘錦城在一旁看了看秋火明,突然開口問道:“秋…秋班長,你那個‘英語角’我能參加嗎?”


    秋火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吃錯藥了,頭一次沒有直呼自己的大名,他解釋道:“當然可以,我們的宗旨就是有教無類……”


    潘錦城剛道了謝,就發現這句話略有些不對勁,“有教無類?是指我嗎?”


    秋火明看著他搖搖頭道:“你想多了,現在英語角可不止是學生參加,有些是工作人員,還有一些學校工作人員的家屬、子女也會來……”


    潘錦城不出聲了,少年人性格雖然別扭,但是分得清好歹,這句話既然不是針對他,他也犯不著找不痛快。


    兩人沉默的當下,舞台兩側的大喇叭,聲音突然間,轟然響起,這是後勤組在試音。


    看來演出就要開始了,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還有20分鍾。


    潘錦城握緊手裏的竹笛,神情裏有興奮,卻不見任何緊張,他跟秋火明這點倒是很像,不怵場。


    這會兒功夫大半個會場都坐滿了,大家議論紛紛,音樂聲混雜著大家的說話聲,隨著進入會場的人員增多,一些參與表演的學生,開始不安了,旁邊的輔導員耐著性子,不斷地安慰他們……


    就連程小慧也有些揣惴不安,趙嘉敏了解她,幾句話就將她的注意力分散了。


    今年的節目比起以往幾屆,多了很多娛樂性,因此大家對於這一屆的文藝匯演,都充滿期待,節目單一周前就公布了,近些日子大家的話題幾乎都圍繞著文藝匯演進行。


    2點半剛到,音樂聲音嘎然而止,一男一女兩名主持人上場了。


    秋火明往後看了一眼,隻見黑壓壓的會場裏坐滿了人,沒位置的幹脆就站在兩側與過道上。


    中央位置的前三排坐著學校的領導和部分老師,以及校外邀請來的嘉賓。


    兩位主持人今天都是盛裝,女主持人穿著一套紅色的連衣裙,白色小皮鞋,男主持人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還打了領結,下麵是一條黑色的西褲,腳下蹬著一雙擦得雪亮的黑色牛皮鞋。


    紅色的絲絨係在話筒上,下方拖著長長的線,主持人拖拽著話筒走到舞台的中央。


    他們的聲音隨著喇叭傳播到會場的各個角落。


    第一場仍舊跟彩排時一樣,由張春花演唱“紅梅讚”……


    氣氛被烘托了起來。


    隨著趙嘉敏的上台,氣氛達到了高潮,她的模樣、氣質都是出類拔萃,加上音樂的加持,讓她一舉封神,成了台下的觀眾們心目中的女神。


    她越是優秀,譚嘉良跟蔡紀偉心中就越是不忿,台上在表演,他們兩個在一旁竊竊私語。


    “老譚,你別不上心了,你知道那個秋火明要參選學生會的副會長嗎?”蔡紀偉貌似關切地說道。


    譚嘉良嗤笑了一聲,“得了吧,他憑什麽跟我爭這個位置,倒是你,上回打臉打的還不夠?我是看他不順眼,但是也僅此而已,你看台上的那位……”


    “模樣出挑,聽說成績還很優秀,我是沒啥想法的,反正我也不缺女朋友……”譚嘉良倒是不避諱,反正他在兩性關係上,一向名聲不怎麽好。


    “她都看不上你,能看得上我?我對她也沒想法,好男不跟女鬥,你上回不是說拉她進學生會了嗎?”


    “她沒填,但她的舍友替她填了表格,我反正當不知道,表格上是她的名字跟簽名,我就認死理……”譚嘉良冷哼了一聲,“原本她是數學係,我還是她師兄,她特麽竟然到建築係了,老羅這人護短……”


    “她大概是心裏有人了。”


    這句話譚嘉良一說出口,就引來了蔡紀偉的共鳴,“我看是那小子……”


    “上回那事最近能成不?”他試探道。


    譚嘉良搖搖頭,“不妥,再等等,要不露痕跡才行,你看鄭永強……”


    蔡紀偉打了個寒顫,大一發生的事情,再一次浮現在他腦海裏,“姓秋的不好拿捏,這人倒是有點本事,在新生裏麵口碑挺不錯的……”


    譚嘉良瞥了一眼蔡紀偉,這小子很明顯在打退堂鼓了。


    他們聊天的當下,節目已經輪到秋火明了。


    主持人的播報剛結束,就看到秋火明提著一把吉他上台了,話筒被固定在一根長杆上,他站在後麵,他把吉他背在身上,伸手撥了幾個音符……


    他的指法流暢,和弦伴隨著歌聲,這種演唱方式讓台下的人聽得如癡如醉……


    一曲唱罷,底下掌聲雷動。


    蔡紀偉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在評論,“他就是秋火明,英語角也是他搞得,沒想到他唱歌也這麽在行,聽說他要競選啥學生會部長?我想投他一票。”


    他的心裏嫉妒再次被撥動,一時間表情陰晴不定起來。


    “我也投他,英語角辦的可真好,我去了好幾次了,你不覺得我現在膽子都大了一些嗎?”


    身後讚同的聲音此起彼伏。


    譚嘉良的臉色有些不虞,他正要說什麽,突然聽到蔡紀偉“哼”了一聲,“出頭的椽子容易爛……”


    “我聽說前一陣子,抓投機倒把抓了好些人……”譚嘉良笑道,蔡紀偉這個人看著五大三粗的模樣,像是沒有府城,其實個性多疑、善妒,隻要掌握好尺度,不愁他不為自己所用。


    “打蛇打七寸……”蔡紀偉明顯有些不放心。


    “他的資料我看過,放心吧,他家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兩個人的聲音都壓得極小,“這裏不方便說,回頭再聊……”


    文藝匯演結束後,秋火明的聲譽一下子高漲起來,原本他隻是在大一新生中名聲不錯,眼下高年級的一些人也都對他也都青睞有嘉。


    之前在新生典禮上,認識的那位老生學生代表侯義昭,在他們係裏將他好好宣傳了一番,侯義昭在老生裏名氣很大,他是數學天才,大大小小的競賽參加了不少,聽說等他畢業就會直接被學校送去公派留學。


    有這位大神給秋火明背書,秋火明這次競選學生會副會長,又多了一些助力。


    加上這次文藝匯演的餘波,秋火明覺得隻要自己穩住別浪,副會長應該就是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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