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在旁邊想了想說道:“要是有確切的貪汙或者受賄的證據,倒是可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其它的就別搞了……”


    秋火明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然跟自己一樣,他看著包俊說道:“我同意小明的話。”


    說完低頭從書包裏將那條煙抽了出來,順手塞給包俊,“打聽消息用的,這事可就靠你了。”


    “這倒是,皇帝不差餓兵。”李明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包俊原本還想推脫,又覺得他們說得話有道理,廠裏那幫子人,不見好處不撒鷹,況且他煙癮也不小。


    “那我就收了!哎,大明啊,你哪來的錢買的煙?”


    李明插了句話,“他現在可是作家,稿費大大的有……”


    秋火明老臉一紅,還沒等他解釋,包俊湊過來問道:“我也投了報刊幾首詩,就是沒個下文,回頭我去你們學校找你,你幫我看看……”


    秋火明神色一正,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擺出一幅偉光正的模樣說道:“其它的我不敢說,就這現代詩,我的確還略懂一點,回頭把稿子帶過來,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嘿,夠意思。”包俊的小眼睛笑成了一道縫。


    這是個躁動的年代,改革開放帶來的衝擊正在改變著這一代年輕人,他們熱血沸騰,物質逐漸改善的同時,精神文化的空虛開始入侵,他們迷惘,他們想了解這個世界……


    79年4月現代詩人舒婷在《詩刊》雜誌上發表的《致橡樹》,“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這首詩一經發表,就在女性讀者中引發了一次探討兩性關係的熱潮。


    同年同月,顧城在《星星》雜誌發表了那首讓他一舉成名的詩作:“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去尋找光明……”


    70年代末期與80年代是個盛產詩人的年代,北島、海子……


    那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更加是人盡皆知,不過這首詩要到89年才被海子寫出來。


    從70年代中期開始,各種文藝周刊都開始有詩的專欄了,“詩”對現代人來說可能僅僅隻是一個調味品,但是對當時的一些年輕人來說,這是他們的精神世界,他們的烏托邦……


    “你還要上班,那今天就這樣吧,回頭我請你吃飯……”秋火明轉身把車倒轉著調了個頭。


    “等一下,我送你們到門口再回來,讓我也出去透透氣。”包俊跑回車間放好煙,這才到推出來一輛五成新的二八杠自行車出來。


    到了小道上,他熟練地翻身上了車。


    秋火明帶著李明騎著車跟上,他們徑直往廠房東門駛去。


    包俊騎車有點野。


    秋火明腳下踩得飛快,這才堪堪跟上。


    眼看到了門口,人流多了起來,包俊這才慢下速度。


    包俊停下車子,下巴偷偷向前一努,壓低聲音說道:“喏,剛跟你們說得張姐,就是她了,白大褂那個……”


    大門外幾十米的地方站著一名穿著白大褂,頭發盤在腦後,氣質嫻靜的女人,她麵朝著秋火明的方向,正沉著臉跟旁邊的一名青年女工在說著什麽。


    秋火明一愣,這女人的模樣透著幾分熟悉感。


    一個名字瞬間從記憶中浮現出來。


    她算是自己的老熟人,自己居住的小區門口有家寵物醫院,那醫院就是她開的。


    規模不大,但是她的高超的手術,給她帶來了豐厚的客流。


    自家當時養的那隻老貓也是她救回來的。


    隻是記憶裏的張院長是滿頭銀發,而此刻的她還一頭烏發,看上去也才30多歲的模樣。


    寵物醫院裏收留了一些流浪貓狗,會定期發動人去免費領養,秋火明也是義工之一。


    他們算是忘年交,老太太也沒後代,對他不錯,常常會說一些以前的事情給他聽,大多數是愉快的事情,老太太為人樂觀,很少說別人不好。


    除了有一次,那天雨下得很大,老太太難得沒客人,秋火明進來避雨順便擼貓。


    她那天情緒不佳,秋火明記得她當時拿著一份報紙,她指著報紙上的一個標題說道:“過了這麽多年了,還在用這一招來抹黑女人。”


    秋火明拿過報紙看了一眼,大致是在說,某位女大學生回家看望爺爺,因為染了粉色的頭發,她跟爺爺的合照被無良媒體造謠,說她是擦邊女,女孩一時接受不了,就尋短見了。


    大概是觸景傷情,她那天話多了一點。


    “我男人死的早,沒留下一兒半女,他走了,我也絕了那方麵的心思,一心撲在工作上,我業務能力強,附近一些農戶有疑難雜症都會來找我,後來我就內招進了一家工廠,一待就是八年。”


    “廠裏的男青年多,我拒絕了好幾次示好,一開始就有人傳播我的壞話,行得正站得直,我也不害怕,有天下大雨,檢疫科就我一個人,其它科室裏過來了熟人,他要我替他寫一個證明……”


    “我們廠,養殖有病死率的,有些人就利用這個病死率來做文章,把一些正常的,當病死的報上去,然後勾結其它員工,將它變賣,獲取利益。”


    “這個人大概是被人發覺了,他讓我出一份證明,證明這些經過檢疫確實是病死的。”


    “他說他已經跟老婆離婚了,他願意娶我……”


    老太太氣樂了,當場回絕了他。


    沒想到他氣急敗壞,竟然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雨聲大,她們科室又偏僻,眼看就要被得逞了,也是運氣好,剛好檢疫科有個男性員工回來拿東西,看到後當場阻止了。


    她要去報警,被領導攔了下來,說影響不好,反正這事那人也沒落得好處,讓他當場道歉,寫了個檢討。


    原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隨即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謠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


    沒多久她就被動辭職了。


    而那個男人卻毫發無傷,後來她才知道,用謠言逼迫她辭職,再偷偷用她交上去的檢疫公章,給他作證明的人,正在自己苦心培養的接班人,她的徒弟胡小翠。


    她早就已經跟他們同流合汙了,利益捆綁,當然是容不下一個礙眼的人。


    秋火明的記憶太好,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她曾經說過的話就過了一遍大腦,可惜她當時沒說那男人是誰,對工廠的名稱也是含糊帶過,他當時見她心情不好,也沒多問。


    “包子,她旁邊那位是誰?”秋火明問道。


    包俊撇撇嘴,“她徒弟,我們叫她胡工,技術不咋地,心高氣傲地很。”


    話音剛落,那位胡工似乎有些不開心,她陰沉著臉一個人朝著大門口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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