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人群蠢蠢欲動,但是還是沒有人帶頭去撞那扇門。


    雖然拿下眼前的兩個官差不在話下,但是也沒人敢上前拽那兩個官差。


    帶頭的那個人向前一步,身後的人就往前一步,但是沒有人越過他。


    他咬咬牙,要往前衝的樣子。


    但是多年來對官差的敬畏,讓他突破了心裏的那道檻。


    如果全部人一起上,他還不怕,但是如果是讓他一個人打頭陣,他還是有些怕。


    這萬一以後追究起來,他是不是就是帶頭的,罪最重。


    如果這些人隨他一起衝進去,法不責眾,他就不信官府還能讓全部人砍頭了。


    “大家一起上!”他左右手用力拽著身邊的人。


    可那兩個人被他這麽一拽更是慌了,用力往後退。


    其他的人看見這兩人往後退,也往後退。


    隻有那個人站在前麵,與糧倉門口的兩個官差對峙著。


    他還來不及往後退,郭元琛就帶著人將人群圍了。


    “大膽刁民,竟然公然攻占糧倉,這與同謀反,誅九族之罪。”郭元琛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官差將帶頭的那個男子押住,讓他不能動彈。


    那男子聽見要誅九族,自己的命看來是難保了,便撕心裂肺地喊道,“鄉親們,這個郭元琛是不讓我們活了。


    我們現在吃不飽,遲早會餓死。可這個所謂的父母官卻寧願我們餓死,也不肯給我們糧。還記得剛開始的災民安置點嗎?就是這個狗官讓我們待在沒有一片瓦的泥濘裏,沒給我們一口水喝。


    如今我們的家也沒了,親人也沒了,自己也即使不餓死也要被砍頭。


    還不如今日一不做大不休,搶了糧倉,至少我們還能活!”


    那人一口氣吼完,使得官差們都還沒反應過來。


    郭元琛一聽到那人說他是狗官,上前就是一腳,“你這個刁民,竟然煽動百姓,真該死!”


    “鄉親們,他們人少,我們人多。反正都是死,就算死也不要做餓死鬼啊!餓死鬼可沒有力氣投胎!”


    那人不顧身上的疼痛,依然大聲地吼著。


    剛才還有些忐忑的百姓,一聽到要餓死,就開始蠢蠢欲動。


    可以死,但是不能餓死。


    老人言,餓死鬼是走不到輪回路的。


    反正都要死,還不如幹一場。


    人群中的人開始爭奪官差的包圍,想要往糧倉衝。


    郭元琛剛開始有些傻眼了,他從未想過這群刁民竟真敢搶。


    官差們攔住這些人。


    之前知縣有交代,不能發生大規模的流血事件。


    他們也不敢直接用刀,將百姓當真正的土匪砍殺了。


    “你們沒有真正搶糧倉,如果將糧倉的門撞開了,那麽你們的罪就坐實了。


    被誅九族的罪,即使有一日你們到了輪回路,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麵對被你們牽連的無辜族人。


    而且你們並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如果今日你們迷途知返,那麽今日之事,本官和郭大人既往不咎,更不會上報朝廷。”


    人群中聽見林成峰的話,便停下了與官差的對抗。


    “林大人,您說的是真得嗎?不會追究我們今日之事?”人群中的一個男子,帶著期望地問。


    誰也不想死,而且自己死了還要連累九族,這個罪名太重太大了,他們根本擔不起。


    剛才也是被人群中激昂的氛圍渲染的,覺得反正人多,要抓也抓不到自己。


    可如今,不僅會牽連自己,還會牽連族人。


    他們不願意了。


    人群中的其他人眼巴巴地看著林成峰,等著他的回答。


    “嗯。”清冷的話音落下。


    人群中的躁動瞬間靜了下來。


    “你……”


    “將那人的嘴巴捂住。”兩個官差聽見林成峰的話,第一時間將一團布塞進那男子的嘴巴。


    “鄉親們,你們也在家裏當過家,糧食如果隻出不進,坐吃山空,還那麽多人,肯定會吃空的。


    我知道,你們認為是我們這些官員克扣了你們的糧食。


    可是,你們捫心自問,這段時間你們過得日子,是不是比在家過得還好。


    如果所有人都如此,坐等著朝廷撥糧。


    那大越遲早被吃空,到時候你們就不是大越的良民,而是別國的奴隸。”


    百姓們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林成峰。


    林成峰在郭元琛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郭元琛還想著爭辯,在看見林成峰犀利的眼神後,便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今日大家是想要打開這扇大門的,想看看裏麵有多少糧食。本官就讓你們進去看看,整個瀘州城還剩多少糧食。”


    林成峰的話剛落下,前方的人滿臉的不可以思議,甚至被官差押著的男子也是滿眼的震驚。


    官差將大門打開,但是本還想著要衝開大門的百姓們卻無人敢動。


    林成峰看了看,便往糧庫走去,“既然大家都不敢第一個踏入糧庫,那本官帶頭,你們跟著我來吧。”


    官差押著那個男子往倉庫走去,後麵的百姓終於動了,跟在官差們的後麵,一步都不敢超。


    偌大的糧庫,隻有往裏走後才看見挨在牆角的用麻袋裝著的糧食。


    即使不知道具體的袋數,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點糧食,對於如今整個瀘州城裏的人來說,撐不了多久。


    “你們如今看見的就是瀘州城裏所有的糧食。


    今年天災不斷,即使是國庫,也沒剩多少糧食了。


    又有多少糧食撥給瀘州呢?”


    林成峰的話像一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湖麵,激起了現場所有人的不安。


    “今日之事,念在你們沒有造成實際上的罪行,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往後絕不能再發生這種事,否則本官一個都不會放過。”


    林成峰說完,看了看一旁被押著的男子,“這個帶頭的人得嚴懲。”


    聽了林成峰的話,百姓們紛紛點頭,而後惡狠狠地看向那個男人。


    本來他們不用觸犯律法的,還好林大人不跟他們計較。


    “大家先回去,熬過這幾日,待我跟郭大人想好重建的對策後,大家就能回家了。”


    隨著林成峰話落,百姓們便四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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