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此刻,派出所長扈廣仁充分體會到了這則歇後語的意思。


    扈廣仁雖將省電視台記者孟若兮、魏旭請進了派出所,但卻不敢將二人帶到審訊室,而是安排在會議室裏。


    作為一所之長,扈廣仁坐在圓形會議的中間,夏立誠和兩名記者坐在左側,阮化文、阮秋明和阮驍勇則坐在右側。


    扈廣仁滿臉苦色,毫不誇張的說,他此時有種如坐針氈之感。


    “阮書記,您看,這事該如何解決?”


    扈廣仁抬眼看向阮化文,試探著問。


    他是鄉黨委副書記,職位高於常務副鄉長夏立誠。


    扈廣仁先征詢他的意見,並無問題。


    “扈所長,你讓他們將攝像機裏的錄像帶交出來,這事就算完了。”


    阮化文一臉陰沉的說,“否則,他們別想離開派出所。”


    夏立誠抬眼看過去,針鋒相對:


    “阮書記,你這要求,根本站不住腳。”


    “孟記者和魏記者的采訪合法合規,而且提前在縣委宣傳部進行了備案,你憑什麽讓他們將采訪錄像交出來?”


    “夏鄉長,你少說沒用的。”


    阮秋明一臉不屑,冷聲道,“這是書記的要求,在東河,難道不聽他的,聽你的?”


    “執法辦案應以法律為依據,別說鄉黨委書記,就算縣委書記也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夏立誠擲地有聲的說,“扈所長,我說的沒錯吧?”


    扈廣仁有把柄在夏立誠手中,不敢得罪他,聽到問話後,連聲稱是。


    “扈所長,你什麽意思?”


    阮化文一臉憤怒的說,“我的話不如姓夏的管用?”


    扈廣仁麵露鬱悶之色,抬眼看過去:


    “阮書記,夏鄉長說的話確實沒錯。”


    “我們公安部門辦案,當然要以法律為依據。”


    “這話不管在哪個場合說,都沒問題!”


    阮化文聽到這話,麵露寒霜,眉頭緊蹙成川字。


    扈廣仁對此視若無睹,沉聲道:


    “阮書記,您和夏鄉長都是鄉領導,這事到底該怎麽處理,你們二位領導商量著辦。”


    “這兩位省電視台記者正常拍攝,並未違法,我們鄉派出所無權對他們作出處理。”


    扈廣仁這話看似無奈,實則卻非常精明。


    他將難題拋給阮化文和夏立誠,你們兩位鄉領導達成一致意見,我就照辦,否則,隻能耗著。


    阮化文雖怒火中燒,但扈廣仁將話說到這份上,他也無可奈何。


    “夏鄉長,這事和你並無任何關係。”


    阮化文麵露陰寒之色,沉聲道,“你初來乍到,為了這兩個毫無關係的記者,得罪整個鄉黨委,你覺得值得嗎?”


    夏立誠臉上露出幾分不屑之色,心中暗想:


    “若兮是老子的女朋友,你說毫無關係?”


    夏立誠抬眼看過去,沉聲道:


    “阮書記,路見不平有人鏟!”


    “扈所長說的很清楚,兩位記者的所作所為並不違法,你們憑什麽讓他們交出錄像帶?”


    阮秋明見他如此張揚,再也忍不住了,怒聲大喝:


    “姓夏的,你別不知好歹。”


    “在東河,阮家人的事輪不到別人插手。”


    “阮書記給你麵子,就兜著,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阮秋明隻是個村支書,竟敢如此和常務副鄉長說話。


    別說雲都縣,就算放眼江南省,隻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夏立誠滿臉怒色,雙目圓瞪:


    “姓阮的,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罰酒怎麽吃?”


    “來,你當著大家的麵,展示一番!”


    嘭——


    阮驍勇伸手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雙目逼視對方:


    “姓夏的,你再嘚瑟,老子揍得你滿地找牙!”


    夏立誠麵露不屑之色,緩緩站起身來。


    阮驍勇雙拳緊握,一臉警惕的盯著他,隨時準備出手。


    夏立誠並不出聲,站直身子的同時,右手如閃電般揮出。


    啪——


    阮驍勇的左臉頰上挨了一記耳光,五道指印清晰可見。


    夏立誠不是惹事之人,但也絕不是怕事之輩,能動手,絕不吵吵。


    阮驍勇雖嚴加防範,但夏立誠的巴掌扇過來時,毫無反應,等他回過神來,已挨了一耳光。


    “姓夏的,你竟敢打老子。”


    阮驍勇怒聲叫囂,“我他媽弄死你!”


    夏立誠上前一步,雙目投射出利箭一般的目光,伸手指著他:


    “姓阮的,老實點!”


    “再嘚瑟,老子一定揍的你滿地找牙!”


    阮驍勇拍桌而起後,才意識到夏立誠是個練家子,他根本不是對手。


    挨了一記耳光後,看著對方殺人一般的目光,心中雖不服氣,但卻不敢再與之叫板。


    “姓夏的,你等著,這筆賬,我記下了。”


    阮驍勇一臉陰冷的說,“他日,一定雙倍奉還!”


    就在阮驍勇說大話給自己掙麵子時,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屋裏的人,聽到動靜後,下意識抬眼向門口看去。


    縣委一秘陶維廷走進會議室,低頭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的說:


    “老板,裏麵請!”


    夏立誠聽到這話,麵露驚詫之色,心中暗想:


    “唐書記怎麽來了?”


    唐鬆茂在秘書的引領下,陰沉著臉,走進會議室。


    公安局長呂仲量和縣委辦主任阮子鈞緊隨其後,滿臉凝重之色。


    扈廣仁見到嶽父後,微微一愣,連忙快步迎上前去,急聲招呼:


    “爸……局長,您怎麽來了?”


    扈廣仁本想稱呼“爸”,又覺得不合適,於是改稱為“局長”。


    啪——


    呂仲量揚手一記耳光,重重扇在扈廣仁的臉頰上:


    “混賬東西,誰讓你將兩位省台記者拘起來的?”


    “還不快點將人放了!”


    扈廣仁做夢也想不到,嶽父一出手,就扇他耳光,急聲解釋:


    “局長,我沒拘他們,在鄉黨委阮書記的指示下,請兩位記者過來坐坐!”


    呂仲量見孟若兮和魏旭不但坐在椅子上,身前還放著兩個白瓷茶杯,確實不像罪犯。


    見此狀況,他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來。


    “呂局長,你這是……”


    縣委書記唐鬆茂滿臉疑惑,出聲問。


    呂仲量作為縣公安局長,雖是領導,但一打照麵,就扇下屬派出所長的耳光。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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