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哨兵的本名是“紮曼阿克拉”。


    是來自清醒世界的入夢者,準確地說是來自地球的入夢者。


    誤入了昆楊地下世界之後,他先是受到了昆揚人的歡迎和禮待,但很快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變得開始無法忍受昆楊社會的放蕩頹廢,想辦法逃離到地表,但他失敗了,而失敗的下場就是由那位被他拋棄的昆楊戀人親手處死,並製成了看守撒托通道的沉眠哨兵。


    …


    關於它提到了疑惑——為什麽死亡沒有把自己送回原來的世界…


    那是因為原來的世界已經不複存在了。


    …


    但邁洛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它這個消息。


    哨兵不知道被拘禁控製了多長歲月,它的靈魂已經千瘡百孔,淪落到如今這般模樣,連自己夢中臆想出來的角色都生怕被昆楊人掠去,說明昆楊人對它的控製可謂相當徹底…


    …


    “等會兒,你把昆揚人那放蕩糜爛的社會風氣仔細點說說,是怎麽個糜爛法,我有點好奇的。”嚴很快就捕捉到了“重點”所在。


    隻可惜哨兵的意誌在蘇醒之後沒多久就再次消沉下去,在呢喃自語中又一次墮入沉眠。


    化作一具石頭材質的雕塑,靠在拱門外側,感覺不到半分生機。


    …


    “這下我們不得不進撒托古城去看一看了,對吧?”嚴對一切糜爛的生活非常感興趣。


    尤其是當他知道昆揚人和人類在樣貌上並無明顯差別的情況下……


    …


    而後,長裙影子給進一步講述了昆揚人的過往。


    大概意思就是,在很久遠以前的某段曆史裏,昆楊人曾經擁有著極高的文明水平,甚至一度已經突破了永生的科技壁壘,那時候他們還生活在未沉沒的姆大陸上,而從他們集體搬遷到地底世界開始,無盡的時光就開始侵蝕昆揚人的心性,一種名為“原始”或“獸性”的東西開始侵蝕、控製他們。


    其實說白了就是自甘墮落了,他們開始尋求感官上的刺激,通過交合、虐殺等手段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自己的神經,以尋求活著的感覺。


    於是許多誤入昆楊地下世界的其他種族便遭了殃。


    …


    某種程度上來說,放蕩的昆楊社會,的確就是嚴所期待的那副模樣。


    優雅魔幻的蔚藍色極光下,隱藏的竟是這樣一座腐朽的國度。


    好在嚴是複生在垃圾場潘斯峽穀的,這家夥要是在撒托醒來,估計這輩子都沒有去往地表世界的欲望,直接在這裏長住下去了。


    …


    當然,撒托從高級文明一步步墮落至今並非隻有表麵上所能淺顯捕捉到的這些原因,也有其他的傳聞,稱地下世界本身就是被詛咒的,再如何心性純良的人都會被循循善誘,化為被欲望驅使的野獸。


    還有的傳聞更加明確地將矛頭直指地下世界中那深入地殼的巨大溝壑,稱所謂的詛咒源頭便來自那裏。


    當然這些也都隻是長裙影子的一麵之詞,邁洛就權當聽故事了。


    或許是來自於沃瓦道斯的那份莫名的信任,亦或者是另有魔力作祟,在長裙影子的指引下,邁洛也沒多想就直接踏入了撒托古城。


    …


    然而想象中那種高端文明與獸性欲望碰撞、水乳交融的荒誕畫麵並未出現。


    如今的撒托人去樓空,這裏根本就看不到昆揚人的影子,曾經繁華的街道、廣場上如今隻有塵埃與落葉,許多巷道更是早已經被植被和藤蔓爬滿堵死,包括那些巨大的鍾樓亦纏滿了根蔓。


    荒涼、寂寥…


    似乎上一秒還有學者在誦讀詩歌,下一秒卻隻剩風聲,滄海桑田。


    邁洛看不到昆揚人遷徙的痕跡,若他們最終是選擇集體離開這裏,那麽至少會帶走一些東西,可是並沒有。這座城市依舊保留著它還在運轉時的一切模樣,隻是城中的昆揚人,被塵埃與野蠻生長的植被取代了。


    昆揚人就像是憑空消失的,從這片世界被隔離了出去,消失了蹤影。


    …


    邁洛並沒有像嚴那樣感到失望。


    不知為何,沒有見到昆揚人,他內心反倒是偷偷鬆了一口氣。


    昆揚人究竟遭遇了些什麽,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也無法從塵埃之下殘留的痕跡中找到答案了。


    作為一個曾經侍奉過克蘇魯、撒托古亞等不同序列的舊日支配者的種族。


    他們一度突破了生命長度的極限科技壁壘。


    然而心智衰退與野蠻化的過程相較於整個文明崛起的進程,速度之快是無法想象的。


    從墮落到滅亡,更是瞬息之間而已。


    …


    然而當邁洛眾人深入撒托古城,抵達最中心書庫的時候,長裙影子卻對昆揚人的下場有了新的看法。


    那是在她觸碰到書庫中一些奇妙的蛛絲馬跡之後的想法。


    最先發現的是一座詭異的晶狀塑像。


    其內部的許多龜裂紋路勾勒出了一個特殊的物種,它長得像是一個充滿褶皺的巨大圓錐,頂端生長著四條可伸縮的觸肢,觸肢的末端生長著頭部與其他的器官,其中包括兩隻類似鉤爪或者鉗之類的結構。


    這隻是其一。


    而後長裙影子又找到了書庫中一本由非昆楊文字記錄的編年史,那曆本的日期從一個名為“伊斯”的古老世界開始計算,洋洋灑灑記錄了上百個世界,每一個世界對應一個紀元,而每一紀元的時間跨度都至少在千萬年以上,有的甚至是數億。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昆揚人的曆史,甚至是幻夢境的曆史…


    最令邁洛感到後脊背微微發涼的是,這一係列的記載並非在過去的某一時間點停下,而是一直延續到……


    未來?


    他不確定這樣判斷是否正確,因為在昆楊的紀元之後,還宛如流水賬一般記錄了許多意義不明的內容。


    且就在其中間某一段,邁洛讀到了自己的出現。


    也就是,此時此刻自己的正在做的事情——手持火焰的大啖恐懼者穿過拱門進入了昆楊人的古城撒托,翻閱書庫中遺留的曆本…


    …


    現在邁洛身上那股涼意變成更加強烈的寒意了。


    在早已寫好的曆本中讀到了眼下的自己,何其荒誕,何其令人膽寒…


    所幸的是,那曆本後續的許多文字都處於某種混沌形態,即便認得清每一個字體,也無法通讀整句的含義,就像是時間給這些內容上了一層濾鏡,製止了邁洛的窺視行徑…


    …


    而昆揚人的消失之謎,就在這一紀元上遊的描述裏。


    這些內容顯然不是以昆揚人的視角去記錄的,應為邁洛找到的是一段類似學術研究的記錄,裏麵對整個昆楊文明進行了簡要的闡述與評估。


    “隕落中的文明”、“優秀的載體”…


    那些冰冷的語句,像是在描述並權衡一樣商品的性價比……


    …


    最終,這本編年史的撰寫者所屬的種族“買下”了昆揚文明。


    準確來說,它們“替換掉了昆揚人的腐敗靈魂”,原文就是這麽寫的。


    而在邁洛的理解中,這種所謂的“替換”,其實就是盜號。


    一個來自異世界甚至異度時間空間的種族,與撒托的昆揚人進行了集體的精神交換,而根據編年史的記載,這一盜號種族上一個紀元所處的世界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末日將至。


    …


    從“伊斯”的世界開始,它們就以這樣一種方式,不斷地替換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在各個世界、時空中轉移,一次又一次地逃過滅亡的危機,以此達成另外一種形式的永生。


    而在這一旅途中,它們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模樣,也就是那水晶體中勾勒出的醜陋生物模型…


    那便是“伊斯之為大種族”。


    …


    在無盡歲月的搜索、探尋中,它們找到了墮落的昆揚人。


    或許是命運故意開的玩笑。


    伊斯之偉大種族與昆揚人像是兩個極端的文明,前者不斷轉換肉體,但心智未曾衰退,其文明也始終在不斷前進發展,而昆揚人反其道而行之,它們突破了肉身自然死亡的桎梏,卻在達到科技的極致高度時候被虛無的情緒所支配,最終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伊斯人取代了昆揚人,不,準確來說,它們隻是呼喚了精神。


    昆揚人的靈魂毫無疑問必然是死在了上一個伊斯紀元裏,以伊斯人的身份死去。


    而真正的伊斯人則套上了昆揚人的皮囊,撿起它們曾經拋棄的科技、哲學與藝術,繼續在文明的進化之路上大步向前。


    …


    編年史上冰冷的寥寥數語,讓邁洛的心神和靈魂都大受震撼與衝擊,仿佛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目睹了伊斯人前後兩個紀元的更迭轉換…


    …


    邁洛不知道已經被盜號的昆揚人是以什麽方式從撒托人間蒸發的,或許他們察覺到了這座地下世界真的存在什麽詛咒,或許是感受到了來自其他種族的威脅,總之在某個時間點,便集體遷移了,留下如今這座空城,也忘了把城頭拱門處的哨兵帶走……


    他更不知道伊斯人為什麽留下這麽一本堪比古老典籍的編年史…


    他隻知道,自己是撿到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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