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麗貝卡分開之後,邁洛是打算直奔教會去一趟的。


    如果,是說如果哈。


    如果馬蒂就是一名還處於“夢魘”階段的靈視者的話,那麽最簡單粗暴的找到他的方式就是讓星辰鍾塔上的大神們開眼找一找,說好的思考之眼呢是吧。


    據迪拉肖透露,教會最開始之所以會注意到邁洛的存在,也是因為星辰鍾塔上的特殊視野。


    這就和紅女巫打的比方很相似了。


    在眾多塵埃之中,靈視者是相對粗大的沙粒,這些沙粒相對於其他塵埃而言就很容易被某些目光所注意到,這是無可避免的,估計這也是星辰鍾塔會注意到邁洛的存在的根本原因。


    還有就是。


    “好像念叨了挺長時間說要去看看黛西的……”


    狩獵之夜過後邁洛隻見了她一次。


    就和上次他與麗貝卡站在孤兒院門外遠遠看著黛西那次一樣,沒有近距離的接觸,他們隻是確認黛西安然無恙。


    ……


    不過,邁洛還沒有出城,在第35教區街道上就聽見了警笛響徹的動靜。


    這裏依舊屬於中心城區,市政廳的那幾位新上任之後對城區的治安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不止各大執法所每天都在高強度巡邏,裁員之後剩下的監城守衛隊伍更是日夜輪班。


    所以按理來說大白天的這個位置不應該出什麽亂子才對。


    但誰知道呢,楠薇人總能在大夥感覺日子過得有些寡淡無味的時候跳出來整一兩個狠活,活躍一下氣氛。


    那這不就來了嘛。


    ……


    街道上傳來很多嘈雜的聲音,絕大多數是婦人孩子的尖叫聲,偶爾夾雜著一兩聲的犬吠,不難看出對於這種大場麵,狗狗比市民更加習以為常。


    而眼下這個時間點卡得就很巧妙,就是工薪階級的男人們早在一個鍾頭之前就已經去往了各自的工坊上班了,而孩子們上學的時間還沒有到,所以路上基本都是婦人領著他們的孩子這種組合,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大家都很慌亂。


    邁洛循著聲音穿過居民樓夾縫的小巷來到街道另一側。


    道路上其實也談不上人仰馬翻,不過還是可以看到幾個無人看管的攤販以及路人遺漏的隨身物品,帽子之類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邁洛還在地上看到了一條絲襪……


    而正前方,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正在大聲嗬斥著,大概是為了極力地讓自己的聲線顯得更具威懾力一些,他嘶吼得非常賣力,以至於別人根本聽不清楚他說的到底是啥。


    監城守衛以及巡邏的執法隊已經將現場街道包圍了起來。


    邁洛的視線穿過人群,鎖定在了包圍點中心位置一處背靠著住宅樓後門的凹入區域。


    在那裏,一名男子手中握著匕首,劫持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他站在女孩身後,單手箍著女孩頸部,另一隻手中的匕首抵著女孩的右側脖子,情緒十分激動,不斷嗬斥著要周圍的執法官退開,甚至接連幾次將匕首刺向女孩的大腿外側,以此來威脅執法隊。


    “滾開!都給我滾開!”


    “不想她死就給老子讓開!聽見沒!”


    “你們是不是想看她死在這裏!啊?!!!”


    ……


    執法隊拉起警戒線,把街道的兩側都暫時封上,同時派出談判人員上前安撫劫持者的情緒,並詢問他的要求。


    邁洛聽到包圍圈中談判人員的聲音:“至少讓我們幫她的傷口止一下血,可以嗎?”


    但劫匪的情緒始終很激動,揮舞著匕首,更加用力地朝著女孩大腿上刺去:“滾!滾開啊!”


    現場的氣氛十分緊繃。


    …


    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同僚認出了邁洛,並向他迅速匯報了情況。


    簡單理解的話,就是一起單純的激情傷人劫持事件,具體原因尚不清楚,但肯定和賭博、嗑藥之類的脫不了幹係,像這種自己活不下去了,就在街上隨便挑個倒黴蛋下手,以此來報複社會。


    “不用管我,按你們指揮官的命令去做。”


    邁洛也不知道這會兒是誰在做現場臨時指揮,但他肯定是不會過去搗亂的,他對執法隊的辦事能力還是有信心的,這種小事用不著他瞎摻和。


    那名執法官點點頭就回去了。


    不過,現場的局麵看起來多少有點麻煩。


    主要是因為劫匪背靠著的是一個建築凹入麵,也就是說執法隊沒有繞後或者從側麵突襲降服他的機會,這個位置點卡得很死,而且劫匪的防範意識也還不錯,一直把頭部縮在女孩身後,執法隊第一時間根本找不到任何射擊角度,即使有抓到,也不敢貿然開火,因為子彈有一定概率會落到女孩的頭上。


    而劫匪的匕首刀劍已經在女孩的頸部皮膚上劃開了血痕,情況不容樂觀。


    短時間內沒有絕佳處理方式的情況下,執法隊隻能按照劫匪的要求往後讓開一段距離,盡量不要讓火器暴露在劫匪視野範圍內,因為那樣可能會進一步激化他的情緒,讓女孩性命不保。


    於是現場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整整將近十分鍾,談判人員都沒有爭取到接近的機會,他在嚐試著靠近到劫匪五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劫匪就會瘋了似的用刀刃去劈砍女孩的身體,此時女孩的衣物已經沾滿了血跡,她臉色發白,被恐懼和疼痛環繞壓迫著,隨時可能會暈厥過去。


    ……


    邁洛靜靜地站在街角看著。


    在他的一旁,埃裏克很不解,他已經地朝著邁洛比劃了十分鍾了,意思是為什麽不讓他走過去把那人渣一槍崩了。


    “你別急嘛哎喲,要是連這種小麻煩都處理不了的話,執法隊就解散得了。”


    邁洛瞥了埃裏克一眼。


    埃裏克朝著邁洛豎了個中指。


    邁洛則是抬了抬頭示意埃裏克往自己鼻尖所指的方向看一眼。


    在劫匪的視野死角位置的一條巷子裏,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快速地把自己身上的製服、裝備通通卸下來,然後換上城區女性比較常用的蓬鬆長裙以及寬帽簷的帽子。


    那名正在快速更換裝備的年輕女孩,是伊妮德。


    她是直接從路邊把另一名路人女性拽進了巷子,強行把對方所有的衣服都“搶”過來用了。


    在確認自己身上沒有半點與執法官沾邊的東西之後,還打開了路人女孩的補妝盒,嫻熟而又迅速地給自己臉上加了一層麵粉之類的東西,甚至抽空把眉毛也描了一遍。


    ……


    邁洛饒有興趣地看著伊妮德忙碌的背影,幹脆找一個稍微幹淨一點的台階坐下身來,靜等著她的下一步行動。


    而視野之內,由於執法隊的談判人員並沒有對劫匪起到任何安撫的效果,反而越發刺激著他對女孩施暴,最終執法隊撤回了談判人員。


    取而代之的,是過來送水的伊妮德。


    當然,現在的伊妮德身上已經沒有一丁點兒執法官的痕跡了,她的一舉一動,包括走路的姿勢、神態,在跨過人行道墊高層位置的時候提裙角的動作,儼然就是一個富家小姐的模樣,普通人是裝不出來的。


    伊妮德的形象很顯然讓劫匪的警惕性降低了不少。


    她將一隻水瓶輕輕順著地板滾到劫匪跟前,表示自己是一名醫生,她想要看看女孩的傷勢,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伊妮德的語氣很溫柔,很親切。


    她的態度十分真誠,那張帶著些許稚嫩感的臉蛋給人的感覺就是純真、無邪,讓人很難對她說出口的話產生懷疑。


    往往激情傷人事件中的施暴者內心最渴望的東西就是這麽簡單,什麽幾十萬盧恩的現鈔、馬車之類的東西,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執法隊不可能給他這些東西,而他最需要的其實就是在吼了將近二十分鍾之後的一瓶清水……


    還有女孩眼中那不夾雜任何糟粕的目光。


    看著伊妮德那帶著淡淡擔憂神色的清澈雙眼,劫匪感覺自己終於有一次得到了他人的關懷,而且是一名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孩……


    他怔怔地愣了兩秒之後,嚐試著壓低身子去撿腳邊的那瓶水。


    …


    劫匪的這個動作,讓自己的頭部與被劫持女孩身體的疊加位置錯開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伊妮德很幹脆利落地抓住機會,給劫匪獻上了自己真正的“關懷”。


    砰!


    從蓬鬆的裙擺中取出的短槍槍管中迸射出子彈,精準無誤地崩碎了劫匪的顴骨,擊穿了他的頭顱。


    劫匪到死也沒有觸碰到那瓶水。


    而他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看到的,是伊妮德眼中的冷漠。


    …


    砰,砰砰!


    劫匪倒地之後,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伊妮德快速掰動轉輪槍的擊錘裝置,單動式手槍被她打出了流暢的連發效果,在倒地的劫匪胸膛上連補了三槍,隨後一腳踢開劫匪掉落在地上一旁的那支染血的匕首。


    到此,危機接觸。


    街道周圍執法官迅速圍上,將傷員護送離開。


    而伊妮德則是有幾分神情恍惚地看著受傷的女孩被人抬走,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魂不守舍地把手槍的保險裝置摳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開槍殺人。


    盡管不到一分鍾前的那一幕在外人看起來,她麻痹劫匪、近身之後抽槍開火以及後續幹脆利落的補槍等一係列動作實在太過老練。


    但其實回過神來的伊妮德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甚至有在刻意地控製自己的視線,不敢再多看地麵上那屍體一眼。


    此時的伊妮德,有些手足無措。


    而下一秒,現場不知道是哪個執法官率先帶頭拍了手,隨後,來自於執法官、監城守衛以及遠處街道和兩邊樓上的市民們的掌聲就像是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把伊妮德那一瞬間的惶恐與不安的情緒徹底地衝了個幹淨。


    所有人都做著相同的動作,他們朝著這名新人投來認可的目光,對她點頭示意,毫不吝嗇地為她鼓掌助威。


    這一刻,似乎她的貴族身份也不再那麽重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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