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執法所。


    邁洛領取了轉輪槍,前腳剛踏進辦公室,正想著要不給這滿地煙灰的辦公室掃一掃地,還沒找到掃帚,後邊就有執法大廳負責接待的執法官過來通知他:


    “邁洛,外麵有人要見你。”


    “見我?”


    ……


    走到執法大廳之後,邁洛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這位造訪者。


    這是一個麵容消瘦的中年人,一身正裝,手裏握著一根樸素的黑色手杖,頭戴紳士禮帽,臉上掛著友好的微笑。


    “請問是?”


    “執法官先生,有一些小事需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見,可能需要勞煩您跟我走一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中年人向邁洛遞給了邁洛一張金絲邊框的卡片,他的語氣和態度都非常謙遜禮貌。


    邁洛瞥了一眼卡片上的字眼,享樂屋——喬納森。


    “你不會是來討債的吧,我昨天可沒有喝你們的酒哦。”


    “不不不,千萬不要誤會,為您這樣的人提供服務是我們的榮幸,嗯……具體的細節,要不我們還是到了目的地再細聊,如何?”喬納森連連擺手,生怕邁洛誤會。


    “走吧。”


    邁洛雖然心存疑慮,但暫時他也猜不到對方的來意。


    ……


    坐上喬納森的馬車之後,邁洛與他們一路來到了市區中心的一處豪宅。


    一路上,喬納森都在竭盡所能地表示享樂屋對執法體係抱有著如何如何尊敬和謙卑的態度,並表示邁洛今後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直接按卡片上的方式聯係他。


    邁洛反正是沒有摸透眼前這名彬彬有禮的中年人到底有什麽目的,但他能夠感覺出來,喬納森絕對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


    豪宅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街區段,整體的建築造型雜糅了各個時代的審美風格,大麵積的浮雕、玻璃裝飾、尖頂塔樓,極盡優雅與奢華。


    但是豪宅內部的畫麵就沒有那麽優美了。


    邁洛前腳踏入大廳,就嗅到了空氣中的一絲血腥味道。


    他下意識地把手搭到轉輪槍上。


    喬納森卻麵不改色,他將雙手在身前壓了壓:“請不必緊張,請相信,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您這樣的執法官先生所著想的。”


    ……


    客廳中央,跪著一個女人。


    她的左手手掌的掌心上貫穿著一柄尖銳的匕首,匕首的尖端釘在地毯上。


    女人蜷縮著身軀匍匐跪地,時不時地顫抖,劇烈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地啜泣出聲,但能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地壓製自己的聲音。


    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流淌,染紅了大片地毯。


    雖然女人低著頭,長發披散,但邁洛還是一眼認出她。


    女人是昨天夜裏在享樂屋裏麵接待過邁洛的艾琳。


    與昨夜的風情萬種相比,此時的她無比狼狽。


    “這是私刑。”


    邁洛看了身旁的喬納森一眼。


    而喬納森則是徑直走到的大廳前側的沙發上,禮貌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邀請邁洛入座,娓娓解釋道:


    “按照契約法,她已經將自己的身體交付給了享樂屋,在契約生效的十年之內,享樂屋有權對她的不軌行徑進行輕微程度的責罰,請不必擔心,這不屬於違法私刑,與您身上的裁決鐮刀圖騰並不衝突,瓦爾羅坎先生,請問要喝點什麽嗎?”


    喬納森的語氣風輕雲淡,顯然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邁洛警惕地掃了一眼客廳四周,並無發現其他人影蹤跡。


    “請讓我解釋一下。”


    喬納森把手掌倚放在桌旁,語氣平緩地說道:


    “享樂屋內部有明確規定,工作者必須無條件順從客人的需求,尤其是麵對您這樣尊貴的客人,但是據我所知你昨夜的娛樂並不順利,在這裏我代表享樂屋為您表示誠摯的歉意,為我們的服務不周。”


    “就因為這個?”邁洛在左側的沙發上坐下來,微皺著眉頭。


    “當然不是。”


    喬納森搖搖頭,他的目光在落到艾琳身上的時候泛起無比冷漠的色彩,語氣也變得冰涼滲人:


    “據我所知,在您離開享樂屋之後,她與迪倫·謝爾曼帶來的一些扈從有過短暫的接觸和交談,為了您的隱私以及享樂屋與執法體係的友誼,我必須確保她的行徑不會給您帶來任何不便。”


    在喬納森提到艾琳與迪倫的扈從有過接觸的時候,邁洛目光一凜。


    雖然僅僅隻是一瞬之間,但邁洛的眼神變化已經落入了喬納森眼中。


    喬納森接著說道:


    “不過不必擔心,我已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但是她具體和謝爾曼家的人聊了些什麽還沒問出來,我的意見是,聽候您的發落。”


    “誠意滿滿的嘛。”邁洛點點頭不置可否。


    “應該的。”喬納森微笑道:“如果您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幫你處理掉這個女人……”


    “不……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有說……我真的什麽都沒說……”


    跪在地上的艾琳猛然抬起頭,啜泣著向邁洛和喬納森哀求。


    邁洛對艾琳的求饒沒有給出任何回應,而是扭頭看向喬納森:“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我昨晚去享樂屋幹了什麽?”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喬納森很淡定地搖了搖頭:“執法官辦事,不需要向我們這些平民解釋。”


    邁洛想了想,瞥了一眼地上的艾琳,對喬納森問:“那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享樂屋需要獲得新晉執法官的友誼。”喬納森不做絲毫的掩飾。


    “我隻是一個最低階的執法官。”邁洛搖頭。


    “但您是督察欽點的自由考生,而且是這一屆執法考核的頭名,我們……比較看重長遠的投資。”喬納森解釋道。


    “消息這麽靈通的麽?”邁洛若有所思。


    “這應該不算什麽秘密了吧。”喬納森攤手一笑。


    “官商勾結?”


    “不不不,太難聽了那個,這算是……我與瓦爾羅坎先生您的私人友誼。”


    “行,既然這麽有誠意的話,把她交給我處置,不過我挺喜歡她的,我希望我下一次進享樂屋的時候還是由她來接待我。”邁洛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完全沒問題,我先前就說過了,聽候您的發落。”喬納森撒然一笑。


    ……


    邁洛換了個位置,很隨意地在艾琳跟前的地毯上坐下來。


    他把貫穿艾琳手掌的匕首抽了出來。


    後者疼得渾身顫抖,但她不敢動彈,捂著手掌跪在原地。


    邁洛看著匕首上已經半幹涸的血跡以及艾琳手背上的猙獰傷口,嘀咕了一聲:


    “看起來你又得增加一個新的刺青了。”


    “謝謝……謝謝你……”艾琳臉色蒼白。


    喬納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拿起手杖離開了大廳,臨走之前隻對邁洛說了一句:“這屋子裏您可以隨意使用,玩的愉快,瓦爾羅坎先生。”


    ……


    喬納森離去之後,邁洛也沒有起身,隻是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看著艾琳若有事所。


    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蹊蹺。


    他不相信喬納森說的話,關於享樂屋和執法體係之間的事情,邁洛還得向老席恩求證一下,但其實他覺得老席恩也不一定能全信,畢竟昨晚他可是在享樂屋裏頭遇到的老席恩。


    看喬納森的意思,他是隨時可以殺死艾琳的。


    那又是誰給了他底氣,認為自己可以在一名執法官的麵前殺人?


    ……


    “你自己也說了,幹了壞事是會死的很慘的。”


    邁洛用兩根手指拎著匕首,低頭瞥了一眼艾琳蒼白的臉蛋:“頭抬起來。”


    艾琳緩緩抬頭,她的妝容已經全花了,淚痕和血跡交織一片,楚楚可憐。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您離開之後,是迪倫的扈從自己找上我的,他們發現了有執法官在塔樓出入,又看到我跟你一起……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跟他們說,相信我我真的……”


    艾琳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微微發顫,大量的失血讓她雙瞳有些發散。


    但可憐歸可憐,邁洛沒有讓艾琳起身,他用艾琳的禮服將匕首上屬於自己的指紋擦拭幹淨,最後才把匕首放到地上,緩緩開口:


    “你看,我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


    “謝謝……真的……”艾琳啜泣著。


    “那你想呀,昨天因為某些原因你並沒有為我提供周到的服務,是不是應該補回來?”邁洛麵不改色地問道。


    “我……”艾琳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傷口,眼中隱約泛起一絲懼色。


    她在享樂屋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變態客人,那些人有著各種各樣異於常人的癖好,其中有一種人是這樣的,血腥的畫麵會極大程度地激發他的欲望……


    艾琳很害怕,但她還是狠狠一咬牙:


    “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


    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大概已經能夠想象到接下來自己的下場會多麽淒慘了。


    但為了活命,她隻能這樣。


    ……


    “不是,你在想啥?”


    邁洛看著艾琳前後的神態變化,大致猜到了對方的心理活動。


    “我看起來那麽像變態嗎?”


    艾琳目光呆滯地看著邁洛,不知道該說什麽。


    ……


    “你這樣,先去醫院把傷口處理好,然後……明天晚上,回享樂屋去,有件事情需要你幫我去完成。”


    “做得好的話有獎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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