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人出動。


    六個人回執法所。


    不過執法所裏的人對這種情況一點兒也不意外,這應該算是老席恩的常規手段了,他會以這種殘忍的手段在每一批新人當中踢掉一個,而且是必踢掉一個。


    “踹掉一個人是我們這兒的傳統,事實證明他不適合呆在執法隊伍,我希望你們能記住入職的這一天,滾蛋的人會怎麽樣我不在乎,當然這也不代表你們就有多優秀,隻能說明你們比他硬一點,僅此而已。”


    刑偵組辦公室裏,老席恩對著自己帶回來的這六名新人執法官進行訓話。


    “明白!”眾人回應。


    “那就先滾蛋吧,今天剛好是發薪日,回去找你們的組長領工資。”


    老席恩一揮手,把其餘四名名新人趕出了辦公室。


    ……


    “我聽說試用期執法官是領不到標準工資的。”


    邁洛把帽子和麵罩摘下,放到自己辦公桌位上。


    “但是跟我出去走一趟還能回來的試用執法官可以。”老席恩兩手一攤:“這是傳統。”


    “那其他分部不是還有別的新人麽?”邁洛問道。


    “他們當然就沒有這種好事啦。”老席恩搖搖頭:你們六個是這批新人裏麵最拔尖的,排在後麵的人還需要接受全麵的訓練,沒有資格在入職日出勤,至於被踢走的那個,隻能怪他的覺悟剛好卡在不上不下的中間位置。”


    “明白明白,殺雞儆猴嘛。”邁洛並不覺得老席恩的手段有什麽問題。


    “我隻是沒想到你和亞登村的賭場老板關係這麽好,他居然動了那麽多人手來配合你演這一出戲。”


    “不可以麽?”老席恩熟練地點起香煙:“再告訴你個秘密,亞登村在普通民眾眼中是個匪窟,在貴族階層眼裏是一棵搖錢樹,而在執法官這邊……嗯,準確點說,在我這兒吧,那是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


    “因為那裏混雜了三教九流各種人物麽?”邁洛眼珠子滴溜一轉,立馬就明白了過來。


    “對。”老席恩點頭:


    “既然作為執法官的我們動不了那個地方,那為什麽不幹脆利用起來,楠薇城上至高官下至平民,但凡手裏有點錢的都可以去亞登村鬼混,雖然不是什麽高端的場所,但勝在雜呀,以後如果你在市區範圍有什麽小毛賊是抓不到的,就去亞登村找個熟人打聽一下,一問一個準。”


    “熟人?比如今天那個鱷魚?”


    邁洛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起來眼前這位組長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他雖然說得很隨意,但這種類似於潛規則一樣的手段,他確實隻告訴了邁洛一個人,其他新人都沒有資格了解到這些內容。


    老席恩看到邁洛臉上的笑意,淡淡解釋道:


    “你別笑得那麽奸詐嗷,我可不是什麽黑執法官,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上邊兒的人給我打過招呼了,她說你是可以信得過的。”


    “咱們執法官長啊?”邁洛眉頭動了動。


    “還能有誰嘞?”老席恩聳聳肩,轉身取出鑰匙從自己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丟給邁洛:


    “拿好,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


    邁洛接住那個信封,感受了一下信封的厚度,心情瞬間舒暢了許多。


    像這種入職第一天就領薪水的好事,他來到楠薇城這麽多年可是頭一回聽說。


    而且執法官的薪資果然……夠厚實的。


    邁洛用信封拍了拍手心。


    還真就是在編執法官的標準月薪,4000盧恩。


    要知道,邁洛此前那份監城守衛的工作一個月的工資是1000盧恩,康累死累活每天十小時上班製,一個月也隻有1200盧恩,他在楠薇城整整五年,算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收入,也就攢了5個w。


    有了這份穩定的薪水,基本上就可以算是中層階級的家庭了。


    怪不的那麽多人拚死拚活也要考入執法體係。


    “執法隊裏或許毛病很多,也屬於高危職業,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經費是絕對充足的,你可以有一百種死法,但絕對不會是餓死。”老席恩翹起二郎腿,悠哉地抽著香煙。


    “那挺好,我別的都不怕,就怕餓。”邁洛咧嘴一笑。


    但老席恩卻忽然對他伸出手:


    “你小子別裝傻,把老子那五張鈔票還回來,別跟我說在賭場裏輸掉了啊,真輸掉了你現在也得立馬去亞登村討回來。”


    邁洛這才想起來今天這一趟的執勤經費還是大夥湊的。


    他從兜裏取出那1000盧恩,從裏頭抽出來5張還給老席恩,轉頭往外走:


    “我把剩下的給那幾人還回去。”


    走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麽,扭頭對老席恩問道:


    “對了,所裏檔案處的東西是不是可以隨便看的?”


    “你現在是執法官了,當然可以看,做好登記就是。”老席恩清點了一下五張鈔票,確認無誤之後放進衣兜,抬頭問道:


    “你要找什麽資料?謝爾曼家的?”


    “隨便看看咯。”


    邁洛沒有多說,打了個哈哈就離開了辦公室,隻聽見老席恩在後邊嘀咕了一句:


    “我看你進執法所可不單單隻是為了保命喲~”


    ……


    十分鍾過後。


    把該還的錢全部交還給同僚們之後,邁洛從檔案處領了所有與謝爾曼家族相關的資料回到辦公室。


    這時候老席恩已經不見了蹤影。


    邁洛將謝爾曼家族的資料在桌麵上攤開。


    內容其實不算多,執法所手頭掌握的僅僅隻是基礎的家族骨幹成員的信息,包括謝爾曼家族現今三代的所有人,以及一些明麵上的家族產業資料,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不過這些對邁洛來說也足夠了。


    他已經見識過謝爾曼家族的囂張跋扈,也親身體驗過貴族階層的手段的狠辣。


    畢竟當時連執法官長麗貝卡都差點保不住邁洛一家。


    但這並不足以讓邁洛心中深藏的念頭產生半分動搖。


    …


    邁洛的目光停留在哈裏森·謝爾曼的資料頁麵上,食指指尖輕輕敲擊著那個名字。


    亡靈節那一天哈裏森說過的每一句話,邁洛都給他記著的。


    ……


    現在的問題是,邁洛堪堪擁有的自保的能力。


    按照尼祿督察的說法,隻要穿上執法官的黑風衣,謝爾曼家族就不敢輕易動他。


    執法體係和貴族階層之間互相不輕易幹涉應該算是彼此的一種默契。


    以邁洛的理解,貴族階層是早在奴隸時代就已經存在且延續至今的勢力,說白了代表的是傳統的力量,而執法體係則是整個國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之後才產生的,曆史還不到百年。


    這兩股力量之間有太多的不融洽之處,甚至可以說本質上就不應該同時存在。


    因為貴族階層之所以為貴族,就是因為他們不需要遵守底層民眾需要遵守的那些規則條律,而執法體係存在的意義,就是維護規則。


    所以才會有互不幹涉的這樣一種離譜的默契存在。


    畢竟,高坐天花板上的人不能沒有貴族的支持,也不能沒有執法體係來維持內部的穩定,所以隻能打製衡。


    類似亡靈節那天發生在城南執法所內的交鋒事故,在這個國度的每個角落應該都發生過。


    ……


    哪怕自己已經披上了執法官的製服,但換來的平靜也隻能是暫時的。


    希裏安那樣的紈絝子弟,又是貴族嫡係子嗣,吃了大虧的情況下不可能息事寧人,他們針對瓦爾羅坎一家的報複遲早都會到來。


    但是因為某些原因,邁洛現在不能完全指望尼祿的庇護,準確地說,他不能完全信任尼祿。


    當然,更不可能指望迪拉肖所代表的教會組織,那是更深不可測的一灘渾水,與他們過多的往來搞不好會給自己惹出更大的麻煩。


    所以歸根結底還得自己來想辦法。


    ……


    邁洛取出筆記本,把謝爾曼家族的嫡係骨幹成員所有名字及彼此之間的輩分關係全部整理記錄了下來。


    希裏安是謝爾曼家第三代的長子,至於哈裏森則是第二代人物,按輩分來算,他應該是希裏安的叔父。


    邁洛將整個家族人物整合成一個樹狀圖,每個角色都進行了備注。


    他記錄得非常詳細,尤其是哈裏森目前在職的部門崗位以及他的背景資料……


    功課做得過於認真,以至於有人進入了辦公室邁洛都沒有察覺。


    直到對方開口詢問,邁洛才反應過來。


    “你在幹什麽?”


    邁洛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自己現在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麗貝卡。


    即使是在執法所裏,麗貝卡也會戴著麵罩,她此刻就站在邁洛的辦公桌前,目光停留在桌麵的文件上。


    光是看到謝爾曼這個姓氏,麗貝卡就皺起眉頭:


    “我警告你,別想著對謝爾曼家進行什麽報複行為,貴族的勢力你隻見識了冰山一角,人家現在是不動你,你可不要主動送人頭。”


    “啥喲,我怎麽敢。”邁洛咧嘴一笑,神色自如地說道:


    “我隻是淺淺地了解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取我的狗命而已,要死也得死個明白嘛是不是?”


    他隨手合起筆記本,把自己腰間的掛袋卸下來放到桌麵上,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對了,我今天挑了一把轉輪槍,全新的,能不能請教你一些關於槍支保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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