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長的周末裏,陽光總是溫柔地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我賴床的身影上,姥姥總是悄悄地靠近我,手中像變魔術般捧著各式各樣的美食:熱氣騰騰的包子、金黃酥脆的油條,還有那碗甜而不膩的豆漿,每一口都是那麽幸福。我慵懶地躺在床上,享受著這份專屬的寵溺,仿佛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然而,小姨的歸來如同龍卷風般,吹散了往日的寧靜。姥姥姥爺在小姨新老公那寬敞明亮的別墅中開啟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高檔的家具,精致的餐具,一切都顯得那麽奢華。


    而那些平日裏鮮少往來的親戚,仿佛嗅到了什麽,紛紛湧現。家中的稱謂也突然變得複雜起來,我像是被卷入了一個龐大的家族網絡,那些陌生的麵孔,帶著相似的血緣,卻讓我感到巨大的疏離感。


    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姥姥對姥爺三哥家的孩子那份超越血緣的關愛,至今仍然令我感到無比感動。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深厚的情感似乎逐漸被歲月的洪流所衝淡。特別是當小姨因為犯罪入獄之後,人性的複雜性和醜陋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曾經那些毫不眷戀養育之恩、與姥姥姥爺割裂關係的姨姨舅舅們,如今卻像一群貪婪的蒼蠅,圍繞著小姨發出嚶嚶靡靡的諂媚聲,讓人不禁感歎人性的善變。而小姨本人呢?她似乎非常享受這種被眾人追捧的感覺,仿佛忘記了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或許,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人們往往會因為利益和權力而迷失自我,失去原本純真善良的本性。


    在那個略顯沉悶的晚餐時刻,小姨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平靜湖麵投入的一顆石子。“你去你表妹學校了?”她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責備與不解,讓我心頭一緊。我猛地意識到,這本是我與表妹的秘密,連最親近的老媽都未曾透露半分,小姨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匆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試圖以最平靜的聲音回答:“是,去看了看。”話音未落,小姨的眉頭已緊鎖成川字,她的眼神裏滿是擔憂與不滿:“你這樣做,真的考慮過後果嗎?頻繁出入表妹的學校,不僅可能幹擾到她的正常學習生活,影響她與老師同學的關係,更何況你還帶了個男生,這樣的行為,若是被有心人看見,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閑話。”


    小姨的話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打著我的心房。我驚愕地望向表妹,她那雙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更是蓄滿了淚水,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決堤。她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碗中的米粒,每夾起一顆都顯得那麽吃力,偶爾還會伴隨著細微的抽噎聲,那份委屈與無助,讓我更加氣憤。


    就在這時,老媽的聲音也加入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審問”:“你去表妹學校,怎麽事先沒跟我們說?還跟個男生一起去?”她的語氣中既有疑惑也有責備,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身上,仿佛要穿透我的心靈,勢必要我交出一個滿意的答複。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堅定:“沒誰,就是一個同學,他剛好對那條路很熟悉,我就請他幫忙帶路了。”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也沒多待,就是簡單地逛了逛校園,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畢竟鐵中很有特色。”我盡量讓自己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內心的怒火分秒就會迸發了。


    然而,我的解釋似乎並未能平息小姨的怒火,她以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說道:“你既然有時間去閑逛,何不多幫幫你妹妹,給她補補課?她學習那麽吃力,你這個當姐姐的應該多上點心。”那語氣,高傲地不容置疑,讓我非常反感。


    我毫不退縮地迎上她的目光,堅定地說:“小姨,我每天的學習任務已經很重了,經常補課到晚上八點,回到家都快九點了。我自己也需要休息和複習。你還是給她找個專業的補習老師吧。”說完,我放下碗筷,起身走向沙發,隨手打開了電視。至於屏幕上的節目內容,我早已無心關注,隻是借此來逃避那令人窒息的氛圍。


    此刻,我選擇了做自己,不再為了迎合他人而委屈自己,更不願成為表妹情感博弈中的棋子。親情,不應該是溫暖的港灣嗎?,如今怎麽成了相互指責與利用的戰場呢?


    在經曆了那場如同利刃割心,被班級同學無情嘲笑與侮辱的尷尬一幕後,我仿佛被剝離了外殼,裸露出最脆弱的自我,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能觸動我緊繃的神經。早晨的陽光,雖明媚卻難以穿透我內心的陰冷,當我踏入那間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室時,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重點班特有的壓抑與冷漠,空氣是凝固的,溫暖是被拒絕的。


    我刻意忽略那些或好奇、或譏諷的目光,它們就像無形的箭矢,企圖再次刺傷我。我故作鎮定,堅定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既輕又重。我機械地整理著課本和文具,試圖用這些日常的動作來平複內心的波瀾。但,就在我以為能夠在這份沉默中找到一絲安寧時,一個突如其來的汙名——“小三關係戶”,如同晴天霹靂,猛然炸響在我的耳邊。


    這個莫須有的標簽,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謬與憤怒。我不明白,為何這樣的惡意會無端降臨在我身上,它與我的真實世界格格不入。同學們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好奇,卻無一人敢正麵質詢或解釋。他們選擇在我經過時,故意提高音量,讓那個刺耳的稱呼回蕩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次的重複都像是在我未愈的傷口上撒鹽。


    這天的上學時光,對我來說,仿佛被拉長到了無盡的盡頭。我開始回想,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讓這一切變得如此荒謬。


    晚課結束後,我推著自行車,步伐不自覺地放緩,心中那份疑惑沉甸甸的,壓得我喘不過氣。許革的身影依舊如初,每天如影隨形地伴我歸家,笑容裏似乎藏著無數未說的秘密。


    “你……那個,關於‘小三關係戶’的傳言,你知道嗎?”我鼓起勇氣,聲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許革輕輕一笑,“嗯,我知道。”他邊說邊停下了車,轉過身,眼神中滿是真誠。


    “說起來,今天放學早了一個多小時,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許革突然話鋒一轉,提議道,“要不,咱倆去吃加州牛肉麵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被他的提議吸引,確實,中午因為心事重重,我幾乎沒吃什麽。許革的細心讓我心頭一暖,或許他早就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走進那家熟悉的牛肉麵店,濃鬱的香氣瞬間包裹了我們。店內人聲鼎沸,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端上桌,再配上紅油腐竹和肚絲,簡直鮮嫩可口,每一口都是對味蕾的極致誘惑。


    “你慢點兒吃,我又不跟你搶。”許革邊說邊將自己碗中的幾塊牛肉夾進我的碗裏,這樣的舉動對我來說已是習以為常。然而,即便是在這美食的時刻,我心中的疑惑仍未消散,“許革,關於那個傳言,你快說說吧……”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將話題拉了回來。


    “這事兒啊,說來話長。”他清了清嗓子,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你的俄語老師,那位滿頭白發的老先生,他對你的喜愛,簡直是俄語補課班圈子裏人盡皆知的秘密。他不僅在課堂上對你青睞有加,課外也常常提起你,說你是個好苗子。”


    我輕輕點頭,老師的偏愛,是件令人溫暖的事啊,為何會引來如此多的誤解與排斥呢?


    “而咱班主任劉老師,作為你俄語老師的得意門生,是你老師介紹進這個學校的,他還讓咱班主任好好照顧你,這你不就成為了關係戶嘛?大家排斥你,就是覺得你是靠關係才來的這個班,而不是自己考進來的。懂沒?他是希望你能在這裏得到更好的成長,但這份好意,卻成了你融入集體最大的障礙。”


    “那小三是啥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一些許革說的意思。


    “至於‘小三’的傳言,我覺得完全是無稽之談。我也是無意中聽到我媽和於洋媽的閑聊,才知道的。說是咱班主任破壞你俄語老師,那個老頭的家庭婚姻,他老婆去劉老師的大學鬧過,好像鬧得還挺厲害。”


    “啥?胡扯”聽到許革的話,我直接怒了。


    “哎呀,你別激動,你先吃,還有呢”


    “還有?這簡直是荒謬!劉老師怎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我憤憤不平地說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許革見狀,連忙安撫道:“別急,別急,我知道你相信劉老師的為人。但流言蜚語就是這樣,一旦傳開,就難以平息。上次體育課的事情發生後,你不是去醫務室休息了嘛,咱班主任在了解事情經過後,利用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晚課,在班裏大怒,罵了所有的人,當然不包括我哈,罵得挺狠的,估計現在啊,全班裏這些人對你的誤會更重了,也坐實了你是關係戶這件事,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但不怕,我挺你。”許革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能讓劉老師因為我而承受不白之冤。”我堅定地說,“我要向全班人證明,劉老師是一位正直、無私的好老師,她的行為沒有任何可指責之處。同時,我也要讓大家看到,我不是靠關係進來的,我有我的實力,我有我的努力。”


    “但這件事情,可不是你簡單的澄清就能平息的,還是別太衝動的好。”


    原來,這一切的誤會真的就會像烏雲一樣,遮住真相的光芒。因為我自己也是淋過雨的人,曾經曆過被誤解與傷害的苦楚。小學時的紀老師,她的嚴厲與不公在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那段日子如同漫長的黑夜,幾乎吞噬了我對學習的熱愛與對生活的希望。直到五年級,陳老師的出現,給了我更多的寬容、理解與自我救贖。我必須為劉老師發聲,讓所有人知道,她並非他們所誤解的那樣。這不僅是為了她,更是為了每一個可能因誤解而錯失的人,也為了那份純粹的內心而已。


    在得知那令人震驚的真相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灑滿校園,我已匆匆抵達學校。書包輕輕擱在課桌旁,我深吸一口氣,站定在講台後,逐一掃過每一張即將踏入教室的臉龐。


    隨著鈴聲的臨近,教室逐漸填滿,同學們或嬉笑或交談,而我,緊握教鞭,手指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終於,當最後一位同學踏入門檻,我鼓足勇氣,用力一揮,“咣咣!”瞬間,整個教室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在那個沉悶而壓抑的午後,陽光透過斑駁的窗簾,勉強灑進教室,卻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讓人難以呼吸。我站在講台上,麵對著一張張或冷漠、或嘲諷的臉龐,心中的憤怒與委屈如同被壓抑已久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


    “我知道,你們對我抱有偏見,這些偏見來自於那些未經證實的謠言,但我告訴你們,你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對我進行欺淩和排擠,這已經超出了正常的人際交往範疇,更何況,你們還牽連到了無辜的班主任老師。”


    我的話音剛落,教室裏瞬間炸開了鍋,同學們的反應如同被點燃的幹柴,迅速蔓延開來。班長,那個平時以文靜示人的女孩,此刻也站了出來,她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請你不要占用我們的時間,我們每天的時間都很緊迫,你自己不願意學習,隨便,但請不要耽誤我們,畢竟我們沒有任何背景。”她的言辭直接是對真相的漠視和對弱者的冷漠。


    就在這時,那些平時愛嚼舌根、擅長煽風點火的同學仿佛也找到了舞台,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用尖酸刻薄的話語對我進行攻擊,口吐芬芳,催促我趕緊離開這裏,滾回肮髒的窩裏,仿佛我是他們釋放壓力的出口。


    “你不用在這裏說這些,有些事情,不是你這麽義憤填膺就可以抹掉的。不說你是不是關係戶,哦,不對,小三關係戶。就說你跟曆史鄒老師,整天黏黏糊糊的勁兒,也夠煩人的。她不是你老師的學生吧,她憑什麽私下裏給你那麽多曆史資料和文獻?你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是說你就是個馬屁精?”劉老師的澄清還沒有做完,曆史老師又被他們牽了出來。


    “那些曆史資料和文獻,是我主動向鄒老師要的。我夢想著將來能夠深入研究曆史,考入理想的學府,這有錯嗎?”但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一片嘈雜之中,同學們的嘲笑、怒罵如同潮水般湧來,將我徹底淹沒。


    “行,怎麽不行,外語老師,曆史老師,下一個是誰了?”


    “得了,你下去吧,看你就煩”


    “別在這兒,惡心我們”


    “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你以為你是誰?關係戶?小三?還是曆史老師的特別關照對象?”


    “你憑什麽享受這些特權?你背後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滾......滾......滾......”班裏同學的怒吼聲,嘲笑怒罵聲越來越強烈。我直接呆在了講台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這時候我無助地看向許革,正當許革想要站起來幫我的瞬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教室的喧囂。門被敲得砰砰作響,仿佛連門框都在顫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目光投向了門口。


    劉老師就站在門口,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她對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讓我回到座位。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但從她嚴肅的表情,我篤定她聽到也看到了剛才那個場麵的全部經過,但她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地走上講台,開始了她的外語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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