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個痛快吧。”


    仇鸞在身旁盛滿了淨水水盆中洗清了自己手上的血汙。


    身旁的侍衛遞來了白巾,將血汙擦盡之後,說道。


    身旁的甲士會意。


    仇鸞走出了地牢,身後一聲悶響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顯得是如此的波瀾不驚。


    在確認了這名白蓮教賊首口供的真實性之後。


    這些白蓮教徒的價值就已經無限趨近於零。


    而至於確認手段。


    仇鸞不遠處,一名正在核對各處口供的錦衣衛吐出了一塊幹癟的肉塊。


    其中的血液已經被吸幹,連同宿體的記憶也一同被這些天子的親兵所吸食殆盡。


    可惜了。


    想著剛剛被錦衣衛分食殆盡的白蓮教徒。


    仇鸞想道。


    如果不是錦衣衛隻能通過吸收血液查閱宿主的部分記憶的話。


    那麽根本就不需要如此繁瑣且麻煩的拷問手段。


    錦衣衛們將以一種更加高效的方式完成天子的任務。


    麵前的都禦史董華拿著一份整理好的口供迎麵走來。


    等仇鸞看完,確認無誤之後,董華將其收回,問道。


    “不知剩下的白蓮逆黨該如何處置。”


    “按照內閣指示,白蓮逆黨,罪不容誅,全部殺掉便是。”


    仇鸞說著,麵前的董華點了點頭。


    相比於親手殺人的武將,對於這些文官而言如何處置這些逆黨就更加的無所謂了。


    幾千幾百人不過是敕書中的數字罷了。


    在這個以於謙王守仁王瓊彭澤為偶像的年代。


    殺人對於大明的士大夫而言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武將們可能前麵砍人頭都砍出心理陰影來了,後麵掌管樞機的掌軍文臣們卻覺得效率這麽慢弄了半天才殺了這點人,一定是工部匠人偷工減料,造出來的砍刀太不經用了,上書朝廷讓工部再送一批快刀過來,盡快完成今年自己升職加薪的kpi才是正道。


    “那我就去傳令了——”


    “等等……”


    董華,這個出身陝西軍戶,聽著每年秋天蒙古人南下馬蹄和弓弦長大,嘉靖年間通過科舉入仕的寒門士子雖然作為督查禦史,雖然還沒有晉升到可以靠著砍人頭刷業績的程度。


    正德三年,小王子叩邊,破關屠寨,擄掠人口萬餘而歸。


    他八歲那年就見到過自己大哥血肉模糊的屍體。


    正德五年,鄢本恕、藍廷瑞、廖惠、曹甫等巨寇在西北崛起,破城殺官,一時間無人可擋。


    自己的二哥和父親在換防回鄉的路上被馬匪伏擊,不光財貨被奪,二哥戰死,父親的雙眼被挖,爬回衛所也成了一個廢人。


    正德九年西北騷亂,戰事再起,自己三哥四哥都隨同彭澤的大軍西征哈密,自己也差一點被編入了軍旅之中。


    死亡對於北人而言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相比於溫潤的,溫柔到不敢殺人,以正統自居的南方人。


    在軍鎮製度的高壓統治下,北人是如此粗鄙,以戰爭和軍餉為生,形同野獸。


    “怎麽——還有什麽事情嗎?大人?”


    董華轉了頭,一旁的仇鸞顯然想到了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次抓捕的十六歲以下的男女有多少人?”


    仇鸞想著京城中的天子,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問道。


    “大概有三四百人吧……”


    白蓮教中的很多人在元末時期便定居在了朝鮮。


    和當地人通婚生子的很多,許多家族在這裏已經繁衍了百年。


    董華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


    “……”


    “把這些人留下,等到日後還師的時候,作為向天子獻俘的禮物,男子閹割之後作為太監,女子則送入浣衣局成為宮女。”


    仇鸞說道。


    通常而言,向天子獻俘一般是在大軍對外征戰得勝之後。


    作為展示朝廷恩德,天子慈悲的一種方式,由天子在先帝列祖麵前親自赦免這些年幼俘虜,處理的方式一般是將他們分散安置在各處皇莊,亦或者是將這些四方酋長之子收入宮中作為太監。


    例如明憲宗時期的冠軍侯,幫助皇帝建設廠衛,震懾群僚的大太監汪直。


    就是在當年明軍平定大藤峽之亂時作為俘虜被抓回京城,送入宮中,作為憲宗皇帝內侍的。


    董華聞言點了點頭。


    雖然仇鸞的這個做法看起來有些不合禮製。


    但是他倒是也能想到仇鸞這樣做的理由。


    除了當今天子,誰又能讓這位位高權重,威震西南的朝廷武官如此行事。


    換成在西南,恐怕早就下令鐵騎出動,將這些帝國的逆賊盡數誅滅了。


    “我去宮中取龍宮密匙,你在記錄完畢後便持我令牌安置朝鮮諸部,令其各返其位。”


    仇鸞對董華說道。


    而至於之後該如何行動。


    仇鸞看向了手中那張還沾著些許鮮血的口供。


    其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鮫人淚——”


    仇鸞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北方。


    ……


    郭勳再次揮刃,砍下了麵前這隻渾身散發著腥臭味的妖獸腦袋。


    身旁的樊海渾身染血,他側過身子,避開了身旁那些鮫人身上噴濺出來鮮血。


    隨身攜帶的武器早就在之前同鮫人的戰鬥中被腐蝕殆盡。


    斷成數段散落在地。


    現在他手中所持的長戟來自於那些倒地的禁軍。


    而長戟的主人此刻已經化為了肉塊,散落在周圍土地上。


    這些碎屍宛如有生命一般,在泥土中不斷翻湧蠕動。


    “大人——小心!”


    樊河立於屍山之上。


    他環顧四周,周圍原本安寧祥和的小漁村已經被海浪所吞沒。


    而當地的村民早就被這些海族屠戮殆盡。


    身旁的郭勳抹了一把濺射到自己皮膚之上的鮫人血液。


    那足以融化骨肉的腐蝕性液體濺射在郭勳身上卻也僅僅是冒出一陣陣白煙,在這天子的親兵身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


    聽到樊河的提醒。


    郭勳回身,一柄用鯨魚骨打造的長矛從背後刺來。


    向著他身上後背籮筐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刺去。


    “看來你我今日注定是要在此處回報天子恩德了!”


    郭勳側身,保護著身後籮筐中的身影躲開長矛,擲出腰間的戰斧。


    擊碎身後偷襲的鮫人頭顱。


    環顧周圍這些如海浪般朝自己湧來,幾乎無窮無盡的鮫人。


    回身慘然一笑。


    對著另一邊雖然半邊臉都已經被鮫人的血液腐蝕殆盡。


    但仍持戟力戰的樊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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