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萬壽宮中,此時沒有了白天皇子皇女們玩鬧的嘈雜,擠滿了各色人群的宮廷反而顯得寂靜。


    大殿中熊熊燃燒的爐火,映照在其中每一個在深夜被司禮監的傳旨太監從家中召集起來的帝國重臣的臉上,晦暗不定的火光正如他們此刻表麵平靜下翻湧不定的內心一般,正在無休止的翻轉。


    受命在萬壽宮服侍的太監宮女站立於兩側。


    謹慎而恭敬,他們用目光觀察著眼前這些站在帝國最頂端的權力者們,時刻準備提醒著他們遵循帝國那些繁瑣而莊重的禮儀,以示君臣之間的戒律威嚴。


    終於隨著銅磬敲響,人們終於聽見了那位再一次長達半個月迷失在西苑之中,未能接見朝臣的天子再次開口,詢問內閣天下的政事得失。


    “朕聽禮部匯報,這次天朝和朝鮮互市之時,有不少朝鮮士林之人希望能借助使團的庇護,舉家逃入大明,躲避國內奸臣迫害,可有此事——”


    聽到天子今天會見群臣的第一句話,很多人的臉色都微微有些改變。


    天子既沒有像很多人想的那樣責罰內閣沒能約束群臣近來在私下裏妄議君長之事,也沒有問詢諸多內閣群僚對於之前命各地外戚入京的意見。


    而是詢問起了禮部和周邊藩屬國的貿易問題。


    這無疑已經在無聲中展現了許多的東西和態度。


    天子並不希望朝臣再對已經決定過的事情再提出任何的異議,在增強外戚實力這方麵,不容許臣下再提出任何的異議,以借此擾亂之後分封藩王的帝國決議。


    “卻有此事,自正德十年以來,朝鮮國內黨爭不止,有權臣洪景舟南袞等借口皇帝密詔,發己卯士禍,朝鮮王國中大批士族被驅逐逮捕,其中部分士族沿海路逃入我國。”


    袁宗皋立刻起身言道。


    作為前任禮部尚書,縱然已經入閣,他同禮部依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完全可以看做禮部在內閣中的代言人,是最合適回答天子相關問題的人選。


    因此他來回答天子的疑問,倒沒有人有任何異議。


    考慮到這些內閣成員最小的已經超過五十歲,天子特意賜予了這些內閣成員以“座談政事”的恩寵。


    雖然平日裏朱厚熜召見這些閣臣時候都會給他們賜座,但今日萬壽宮內的氣氛明顯不同。


    雖然是夜間突然召開的禦前內閣會議,但是一向討厭帝國繁文縟節的天子特意命太監敲響了午門的禁鍾,以宣告天下臣民,並且讓司禮監太監們在金水橋上揚鞭,以警示參會群臣不要有偷奸耍滑僥幸之心。


    種種表現都讓這些帝國的人精們從中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們不得不早做準備,做出各種預案,以好讓自己在今天這場明顯氣氛有些詭異的突然會議中做出及時的反應。


    而袁宗皋顯然就覺察到了天子語氣中暗藏的含義。


    於是立刻當機立斷,將立場擺在了那些逃入大明的朝鮮士林的一邊。


    開始陳述起了朝鮮國內權臣亂政所對國家造成的災難。


    “朝鮮國政為洪景舟南袞等權臣把控,君臣之道淪喪殆盡,膽大妄為竟敢將觸手伸向後宮,勾結寵妃,陷害皇嗣,實在膽大妄為至極!”


    袁宗皋說話之時盡管表麵上慷慨激昂,但暗地裏卻在觀察著天子的神色。


    權臣雖然可惡,但朝鮮國王李懌輕信奸佞之言,傳密詔清除士族,以至於大權淪喪,難道自己就沒有識人不明的過失嗎?


    但所有人都明白,這裏上到天子下到諸位默不作聲的閣老們,包括袁宗皋在內,沒有人真的在乎朝鮮如今的局麵到底是誰之過失。


    此刻所有人唯一關注的焦點便是該如何揣摩聖意,弄清天子今日之言到底是何目的,而自己又能否從中獲得什麽。


    “後宮幹政!自古以來便是家國不祥之兆,我太祖皇帝有言,“治天下者,正家為先。正家之道,始於謹夫婦。”意為後代嬪妃不得幹預朝政——”


    聽到袁宗皋的話,天子緩緩開口說道。


    天子的話語若有所指,令在場眾人莫不惴惴不安。


    而袁宗皋感受著頭頂天子那審視的目光,禁不住冷汗直流。


    難道是天子認為自己仗著王府屬官的身份,和後宮太後等人聯係過密,特意來此敲打自己?


    想到這裏,袁宗皋臉色微微泛白,連手掌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而旁邊內閣諸臣見此,皆是在心中暗自警醒。


    知道天子是在無聲的警告諸人,不要越過後宮不可幹政這條紅線,試圖效法大明曾經的那些首輔,勾結太後,架空年幼的天子,獨攬大權。


    正德首輔楊廷和勾結張太後逼宮的事情不遠,再往前更有趁著英宗皇帝年幼的以三楊為首的內閣勾結後宮架空皇權。


    實際上,朱厚熜倒是並不擔心有人真能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內閣中有人借著太後和皇帝的名義亂政,而朝野群臣沒有任何的反製手段。


    今天朱厚熜召見群臣,重新提“後宮不得幹政之事”,便是為了預防這種最壞的情況發生。


    至少萬一出了事情,群臣們還能從今日的討論之中找到搬倒權臣的法理依據,不至於受困於禮法。


    朱厚熜看向了一旁正正襟危坐,奮筆疾書的嚴嵩。


    帝國以經史治理天下,今天的記錄將會成為以後朝臣們維護帝國禮法製度的憑證。


    “朝鮮國內奸臣當道,禍害忠良,朝廷應當命禮部派出使者進入朝鮮,以上國使者的身份斥責其君,令其罷免奸佞,迎回賢良,布天子王道之業,以救濟黎庶萬民——”


    朱厚熜見嚴嵩記錄的差不多了,於是便開口說起了今天的正事。


    而聽到天子的話,內閣成員們都不禁心中一沉。


    聽天子的意思是要直接幹涉朝鮮國政。


    先不說朝鮮會不會同意。


    雖然明朝曆來喜歡幹涉周邊國家的內政問題。


    比如說永樂時期,太宗皇帝為了保持明廷對安南的控製,興兵數十萬南下征討交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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