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輪轉,哪有永遠強大的事物存在,隻需後人奮發便是了……世人執念深重,細想想又何必強求——”


    朱厚熜也同樣在觀察著這位在曆史上褒貶不一,佛道一體的君王。


    雖然名義上對麵算起來是自己的祖宗,但是二人都沒有急於相認。


    畢竟已經時過百年,就算是直係子孫百年不見情分早已疏遠,更何況這兩個僅僅是名義上的親屬,算起來今天才是這二人第一次相見。


    想到那些繁瑣的禮儀,兩人都不由得慶幸這是在戰場上,大可一切從簡。


    否則光是一個見麵儀式都不知道禮部要薅掉自己多少頭發翻閱典籍弄到什麽時候去。


    “你能為正德那孩子複仇,雪成化弘治之恥,我很感激,無論他人怎麽說,我都覺得你幹的不錯——”


    朱厚熜和朱棣兩人目光交匯。


    聽到這位降魔祖師勉勵的話,朱厚熜有些意外。


    顯然朱棣口中的沉睡和明廷中許多知情者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至少若是楊廷和知道朱棣對於張太後的背景和對付孝武兩代皇帝的手段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絕對不敢把朱棣詐屍當成威脅朱厚熜的手段之一的。


    畢竟到時候朱棣真從長陵詐屍出來,先砍誰我真的不好說。


    顯然他很清楚自己沉睡的百年內發生的許多事情。


    並不是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


    不過似乎,即使知道明廷正在一步步走向衰落,他卻並不能隨意出手,相助自己的後人,渡過危機。


    “分內之事罷了。”


    朱厚熜聽到此言,微微點頭。


    這並不是虛言,也不是謙虛。


    論起來,朱厚熜除了和興獻王府的那一大家子人還有些骨頭情親在。


    你說和正德弘治這些明朝皇帝?


    真不熟真不熟——


    朱厚熜說是為前幾任皇帝複仇,才不惜挑起和海族的戰爭,也要囚禁張太後,滅其全族。


    不如說是他早就對明廷沉淪百年,妖魔亂政,朝野不安,天下萬民淪為邪魔口糧的局麵不滿已久。


    他的道德感讓他不可能接受這些異族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的條件和盟約。


    他不可能無視此刻天下正在發生的一切可怕之事,數以萬計的妖魔盤旋在大明境內,要求人類以同類的血肉供養,貪官汙吏侵吞國財,聯合士紳,淩虐百姓,視同類為血食螻蟻。


    朱厚熜的道德感讓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和這些以人類為食的異族共治天下的提議。


    況且朱厚熜以藩王入繼大統。


    至於跟這些盤踞京城數百年的異族邪魔決裂可能會在首都引發的混亂。


    朱厚熜表示,京中文武百官勳貴豪望我又都不認識,你們愛殺就殺好咯!


    反正我大明有的是人,總有人能繼承爵位接替官職,繼續維持帝國運轉。


    不就是你殺完我我再來殺你嗎?


    誰怕誰啊!


    不過此話,聽在朱棣的耳中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尤其是兩人同為藩王繼任大統,都克服了諸多的困難,都和文臣鬧得很不愉快。


    相比於其它的明朝皇帝,彼此之間更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在其中。


    “若是明廷天子都能像你一樣,國家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朱棣聞言,見朱厚熜話語不似作假,感歎的說道。


    兩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


    朱棣表示大明有你真是如天之幸,我大明中興有望啊!


    朱厚熜則表示都是當初你和太祖皇帝定下根基好,要不然咱們也不好操作不是。


    兩人談話間不像是長輩和晚輩,倒像是在長輩引薦下早有耳聞遠房親戚。


    見麵都少不得一番相互吹捧。


    不過很快,兩人都不約而同回到了眼前之敵。


    “不知此人到底是何來頭,竟有如此手段?”


    朱厚熜以三陽玄火護體,一邊嚐試以秦王劍破壞其麵前的陣籙,問道。


    聽到朱厚熜的問題,朱棣臉色凝重的注視著麵前那個無論兩人如何攻擊,都能在瞬間恢複如初,並進行反擊的身影,答道。


    “我也隻是有些猜測罷了,不過如今看來,永樂時期平定唐賽兒之亂時,這家夥恐怕未出全力——”


    朱棣招來雷火組成的龜蛇不斷錘擊麵前屍解仙招來的符籙。


    這位已經與真武大帝融為一體的明廷天子此時麵色凝重的望著不遠處的那個衣袂飄揚的神仙光影。


    他抬手,天空之上北鬥之星閃爍不定。


    九天淩冽之風吹來,伴隨著軍馬的嘶鳴和兵戈碰撞的鳴響。


    此時的他一改在朱厚熜麵前溫和的形象。


    在眾人麵前,他又恢複了曾經那個征伐天下,橫掃四海八荒的無敵真君。


    萬馬千軍各族猛士不遠萬裏,冒著被地方官吏通緝追捕的風險,投入他的麾下作戰。


    與他一同分享那奉天靖難的無上榮光。


    “你可知東晉時期的王恭之亂?”


    “略知……”


    朱厚熜看著身旁這位以武力奪取天下的馬上天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


    但那柄熟悉的真武蕩魔劍卻並不在自己手邊。


    朱棣皺了皺眉頭,但還是伸手,安撫身後躁動不已的三軍鬼兵。


    對於王恭之亂,朱厚熜了解倒也不多。


    隻知道是晉朝南遷之後。


    南方豪族之間圍繞著最高權力爆發的一場極為慘烈的內戰。


    王恭,殷仲堪乃東晉孝武帝親信,當時司馬道子執掌朝政,威脅皇權。


    於是孝武帝任王恭為青兗二州刺史、郗恢為雍州刺史、殷仲堪為荊州刺史,用以藩鎮之力量拱衛王室。


    但在公元396年,也即是太元二十一年,孝武帝被後宮的張貴妃所殺,因為是猝死,並未按照以往的慣例留下輔政大臣,國政便徹底落入司馬道子的手中。


    而第一次王恭之亂也由此產生。


    公元397年,王恭借口討伐司馬道子親信王國寶之命帥軍向健康挺進,直到司馬道子下令將處死王國寶之後才休兵。


    然而兩者的矛盾並未因為王國寶的死而有任何緩和,於是便有了第二次王恭之亂。


    公元398年晉將元顯誘降王恭部將劉牢之,內外夾擊,王恭大敗,旋被擒殺。殷仲堪軍先擊敗晉將王愉及司馬恢之所率水軍,後聞王恭敗死,軍無鬥誌,殷仲堪部將桓玄亦降於晉。殷仲堪軍接連大敗於巴陵、夏口、江陵等地,殷仲堪為桓玄所俘,被逼自殺。王恭、殷仲堪之亂遂平。


    “王恭嗎?此豎子有勇無謀,剛愎自用……其敗乃是天定,隻是可憐無數試圖匡扶晉氏的忠貞之士,白白隨其殞命——”


    聽到說朱厚熜和朱棣兩人在自己麵前談論王恭之亂,麵前這位朱棣口中的孫天師,如今屍解仙倒並沒有任何底細被扒的尷尬。


    相反,聽聞王恭之名,祂一向井穀無波的聲音中罕見的帶著幾分譏誚和憤怒。


    顯然,當年祂還未練成仙術之時,被這個誌大才疏的家夥坑的不輕,道心都差點因此破碎。


    以至於如今想來都憤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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