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張法維剛要開口問詢,卻見麵前的僧人突然眉頭一皺。


    “老僧突然想起寺內還有些積攢多年的雜物需要處理,先行告辭——”


    看著麵前一聽張法維追問便直接找借口離開的法能老和尚,張法維也隻能苦笑。


    這前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麽如何小孩子脾氣,也不知脾氣如此古怪,底下的那些弟子是如何應對。


    不過,想到法能剛剛離開時有些躲閃的眼神,張法維眉宇間閃過一抹思索。


    擁有著光輝曆史,並在南朝興盛一時萬佛寺,前幾日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呢?到底是什麽樣的異象能讓這位德高望重的佛門掌教如此忌諱。


    甚至不惜用如此蹩腳的方式終結話題。


    張法維隱隱感覺萬佛寺恐怕真的是出了些了不得的大事。


    無論底下的人們如何各懷心思,剛剛起身的朱厚熜看著旁邊帶著半邊麵具,一臉心不在焉的朱常寧臉上閃過一抹無奈。


    小兔崽子,咱能稍微用點心嗎?你擱這給我糊弄鬼呢?


    “陛下,萬佛寺那邊我已經派人已經安排他們候駕了。”


    祭祀完成,王佐快步來到朱厚熜身旁,附在耳邊輕聲說道。


    朱厚熜點頭,示意其等候自己片刻,叫來一旁神遊天外的朱常寧。


    “你留在金陵城看家——我有些要事去辦。”


    果不其然,聽到自己終於能放鬆一段時間,擺脫討人厭的老父親之後,朱常寧的臉上肉眼可見的因為想笑而不敢笑,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會幫爹你看好南京城的!”


    好好工作!才怪!


    去醉春樓看我的小姐姐們跳舞去嘍!


    一進南京就被金陵繁華迷了眼,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好好體驗一把這不同於青州的小富小貴,比京城還要繁華無數倍的金陵的紙醉金迷的生活的朱常寧早已經迫不及待。


    看著麵前如此斬釘截鐵,眼神堅定,大有一副相信我準沒錯的朱常寧,朱厚熜又豈會不知她的小心思。


    “遊玩可以,但記得提前和錦衣衛們說一聲,免得真出了事情找不到人。”


    對於這小兔崽子,朱厚熜幾乎已經放棄了將她重新拉回正軌的想法了。


    現在朱厚熜的底線已經變成了隻要這小兔崽子不作惡,不欺男霸女,懂得公平交易就已經很知足了。


    朱厚熜登上了秘密前往金陵城外的馬車。


    臨別時剛要扭頭交代讓朱常寧注意這幾日不要太過鋪張浪費,順便將這段時間作為朱厚熜親信收到的金陵上下官員送來的禮品退還一些。


    但看著剛剛笑容已經咧到嘴巴根,招手向朱厚熜告別的朱常寧看見朱厚熜回頭,臉上表情強行恢複平靜,並試圖做出一副悲痛的神色扭曲不堪的表情。


    朱厚熜低頭沉默,默默的收回了已經到嗓子眼裏的話。


    算了——就這玩意,還是不要對她有太多不切實際的依賴。


    對王佐說道。


    “走吧!去萬佛寺!”


    ……


    “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昔日繁華已不可追憶,隻留下殘磚斷瓦徒留世人感傷。


    “貴客——且隨我來,方丈已經在禪房等二位多時了!”


    門口的小沙彌看見了那輛被提前叮囑過要注意的黑色馬車。


    馬車的四周蓋著黑布,顯然並不想讓太多人知曉其主人的身份。


    駕車的馬夫虎背熊腰,眼神明亮,一副武夫打扮。


    從車上下來的馬車主人看上去年歲不大,但五官不知為何有些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


    小沙彌走了過去,就在這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然忘記了馬車主人的長相。


    他忍不住再次抬頭,這次更是連一切疑問煩惱都統統忘去了。


    “注意台階——”


    疑惑還未出口便變成小聲的提醒,那少年聞言含笑點了點頭,讓小沙彌下意識的感覺到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溫暖。


    幾人踏著這南朝梁武帝時期為萬佛寺翻修的青石古階,因為前幾日下過雨,台階的坑窪處略微有些積水。


    沿途的小沙彌們小心的指引著上山的客人不要踩入水坑之中,弄髒了衣物。


    等上了山,進了廟,朱厚熜還破天荒拿出了兩枚銅錢,是今年朝廷新鑄的嘉靖通寶。


    去年年末作為樣品送到朱厚熜手中以備挑選,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萬佛寺不愧是底蘊深厚的大寺廟,廟中香火鼎盛。


    不時的有來往的豪商豪擲千金,為佛祖重鑄金身。


    迎著山門的那尊大佛明顯是有些年頭,被後人精心的修理過,雖然有些裂痕,但廟裏請了泥瓦匠認真的修補,刷上金漆,粗看下去倒是的煥然一新。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藝,這佛頭雕的可真是栩栩如生。”


    王佐看著頭頂佛祖泥身上那顆巨大的金色佛頭,佛陀眉眼低垂,似是憐憫世人苦難,模樣動人心魄。


    聽到誇讚,前麵走著的小沙彌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每一個初到此處的香客在看到頭頂那顆巨大的佛頭之後都會發出如此讚歎,這也是他們萬佛寺引以為豪的底蘊之一。


    哪怕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沙彌,看到佛祖的頭像如此受人稱讚,也會毫不猶豫的挺起胸膛。


    “要說這佛頭,倒還真有一段了不得的故事呢?”


    麵前的小沙彌見那少年聞言也被吸引了去,仰頭看著佛像,笑著解釋道。


    那是大通三年(529年)九月十五日,梁武帝蕭衍第二次到同泰寺出家,參加無遮大會。


    他脫下龍袍,換上僧衣,同眾僧講解《大般涅盤經》,二十五日由群臣捐錢一億,向“三寶”禱告,請求贖回“皇帝菩薩”,二十七日梁武帝蕭衍還俗。


    話說當時,梁武帝依然還是那個習慣於車馬行伍的馬上皇帝,還沒有像後來那樣不聞政事,寵信外臣,離間骨肉。


    心中依然還存有北複中原的雄心壯誌。


    否則,他也不會在兩年前,北魏爆發河陰之變,爾朱榮奪得北魏大權,欲行篡位之事,派遣陳慶之護送元彧回北魏登基稱帝。


    更不會派遣司州刺史夏侯夔、譙州刺史湛僧智等北伐,連克平靜、穆陵、陰山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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