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的竊賊!離開此地!”


    那白袍人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宛如鋸木頭一樣刺耳的聲音令人感到格外不適。


    “此地為天子之土,吾等皆為天子臣仆,當驅逐惡獸,庇佑生民!”


    林道挽了個刀花,他冷哼一聲,看著麵前的白衣男子,說道。


    雖然麵對這幾十具僵屍,自己最多對付兩人,若是一擁而上自己則遠遠不是對手,但是剛剛的響動勢必已經給了柳家祖廟中正在休息的仇鸞等人提醒。


    “漢人的天子圖如此的貪心,難道富庶的漢地九州還不滿足他那無休止的欲望嗎,為何要屢屢侵犯我們的土地?明廷貪欲無盡,在西南率興刀兵,大造殺孽,終該滅亡!”


    那白袍男子說著,手中銅鈴搖晃,抬手一指,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變得空靈森然而鬼魅,他唱道,伴隨著手中銅鈴的響動。


    “斃命枉死,實堪悲悼。


    故鄉父母,依閭企望。


    嬌妻幼子,盼爾回鄉。


    爾魄爾魂,勿須彷徨。”


    此乃湘西屍匠自誕生以來產生的最惡毒之咒語。


    利用橫死之人死後留存在心中一口怨氣,用法術在聚陰之地灌陰入體,將其肉身煉為僵屍。


    又用死者生前對父母妻女執念,令其陰魂居於軀殼之中。


    愛意化為食欲,撬開父母的頭顱,飽飲妻兒的血肉。


    此咒一出,群山中上百綠僵當即狂躁了起來,不再隱藏身形,直接向著山頂的殘破的柳家祖廟衝去。


    “走……”


    林道左躲右閃,麵前的僵屍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雖然招式笨拙,但彈跳之間速度奇快無比。


    麵對圍攻,人類雙拳之力著實有限,很快林道腰側就不幸被劃出了一道拇指粗的傷口。


    傷口處泛著黑煙,並迅速的流血化膿,青雀之火自體內灼燒迅速止血。


    但傷口處卻依然是一片麻木。


    林道心中一沉。


    這些僵屍的身上的屍毒著實厲害。


    就算是燒焦了血肉竟然都無法徹底驅逐。


    就在這時,兩道流光射來。


    錦衣衛總旗官衛忠在不遠處彎弓搭箭,遲滯僵屍的動作。


    而一雙少年的手抓住了林道的後背。


    是仇鸞。


    他拉著林道迅速的向著柳家祖廟中退去。


    而廟門外,那些僵屍們似乎在廟門口徘徊,像是在畏懼著什麽,身後白衣男子手中鎮魂鈴連番催動,方才不情不願的向著柳家祖廟前進。


    “沒事吧……”


    仇鸞遞給林道一顆解毒丹。


    同樣是朱厚熜在離京前幾日的成果。


    林道服下,錦衣衛們各自在柳家祖廟的廢墟中尋找合適的位置,準備迎戰。


    “無事,謝指揮使關心。”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流向傷口的位置,傷口處宛如有螞蟻在爬一般,翻開衣服,上麵的焦炭死皮已經脫落,重新長出了細嫩的新肉。


    他不禁再次感歎如今的天子的神威莫測。


    仇鸞點頭,他攀上高牆,看著遠處的白衣男人,如鷹一般的雙眸讓他很清楚的看到了那白衣男子身上的圖案。


    “大理段氏……”


    那名白袍男子顯然也注意到了仇鸞的目光,抬頭回望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


    仇鸞率先開口。


    說道。


    “元末之時,天下大亂,段世屯積兵勇,阻絕道路,妄圖分離中國,後沐英王弼等人率軍入川,攻破龍尾關,將大理段氏一族盡數押解京城……如此大罪,本該舉族誅滅,然太祖憐老王段寶曾上表乞降,言辭悲切,言「爾祖寶,昔年曾有降表,朕不忍廢。」。故赦免其罪,賜予官職……朝廷如此天恩,為何還不知足,竟與思家亂賊同流合汙,殊不知如今聖主當世,天罰轉瞬即至!”


    而聽到仇鸞的話,那人的雙肩明顯抖了一下,很明顯是被氣的。


    元初之時,自己的先祖欲舉兵自立,結果被暴揍一頓,不得不上表請降,成為元廷的一部分。


    元末之時,正準備趁著元末大展宏圖,卻又碰上了朱元璋,結果又是全家被抓到京城,這次連封地都被剝奪了。


    要知道元廷還願意讓段氏繼續做他們在大理的代理人的。


    隻要按時給元廷繳稅,蒙古人不在乎到底是誰在統治著大理。


    而明廷則明顯更傾向於依靠平衡土司之間的勢力,不斷增強中央官僚在當地的實力。


    你們明明是來我家搶劫的,結果說的好像最後是我們段氏欠了你們朱家多麽大的恩惠一樣。


    白衣男子被氣得發抖,但還沒有來及反駁,身後傳來了一陣瘮人的笑聲。


    “你們明人就喜歡說這些,自詡為文明正統,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隻能按照你們所劃定的路線前進——”


    從樹林中出來的男人三十餘歲,一對眼睛在黑夜中冒著赤光,眼上無眉,此時正咧嘴大笑,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尖牙。


    手臂處的筋絡像是如墨一般的青黑色。


    左手帶著天珠,右手握著一柄用大腿骨削成的人骨法杖。


    “眉稀、齒疏、筋黑、目赤、食人之相也。”


    眉毛鬆散,牙齒稀疏,經絡發黑,眼睛發紅是食人者的麵相。


    如果說之前麵對這段氏遺族仇鸞還有心情去跟他們在戰爭之前打打嘴仗,舒緩下大戰前將士們有些緊張的心情。


    但麵對眼前這個不知道吃了多少婦女孩童的食人魔,仇鸞從牙縫裏冷冷的蹦出來幾個字外,卻是已經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莽荒酋長,率獸食人!天理難容,國法必誅!”


    而聽到這話,那蠻人卻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朗聲回到。


    “明廷貪虐無度,淩辱生民,殘害忠良,我不過是每日吃半個人罷了,比起你們漢人殺人不見血的本事,還是自愧不如。”


    “是吧,天子親信,鹹寧侯仇鉞之孫,大明朝最年輕的,真正履行職務的錦衣衛指揮僉事仇鸞。”


    “自我介紹一下,我乃思家當代家主思倫光第三子思倫桀,任麓川征東將軍,在此恭候天使多時了。”


    思倫桀特意在履行職務四個字上加重了字眼。


    明顯是暗諷明廷腐敗,任人唯親,自土木堡以來,錦衣衛指揮使這麽重要的職位,竟然出現過讓不滿三歲的幼童擔任的可笑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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