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這頭剛一進去,一個破碗就擦著腦門飛過。


    要不是他敏捷,躲的及時,那豁豁口子處的碗茬子,不得順勢開個瓢啥的。


    “滾出去,我沒你這樣兒的兒子,以後守著你那攪家的婆娘和沒良心的小崽子們過去吧。


    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這麽大,你就是這樣兒對我的,嗚~嗚~嗚~”


    粗糲的聲音,和鬼哭狼嚎也差不了多少。


    邱建設摸著腦門,蹙了蹙眉頭,“您這又是唱哪出呢?”


    吃的喝的,他從來沒短過她的,每年的孝敬錢也從沒少過,無非就是沒答應接她去邱玉玲城裏的樓上享福,哪至於這麽大的火氣?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邱建設心裏也來了氣。


    見他也掛上了臉色,大嫂子端著簸箕出來打圓場,不過話裏話外還是少不了陰陽怪氣,“他二叔莫生氣了,娘也是一時想不開。


    也是,如今你屋裏一家子飛黃騰達的,不想要我們這些窮親戚,咱也理解,可娘是生你養你的人啊,你這樣做也太寒她的心了……”


    “大嫂倒是說明白,我怎麽寒了你們的心了,吃的喝的,這麽多年,就是我屋裏娃娃們餓的前心貼後背,也沒短缺過孝敬……”


    總這麽不陰不陽的,他懶得和她彎彎繞繞的胡扯。


    “你那報上說的,和兄弟們早就分家了,對老人也隻有贍養義務,說什麽不能代表你和你的家人……


    這不就是和大家夥兒分的清清楚楚的麽,外頭人怎麽看,還不都看咱的笑話!”


    邱建設聽明白了,原來來的路上他們說的登報是這麽回事兒,但此刻他也得給閨女兜住。


    “對,沒錯,原本就是各家過各家的,打根兒上就沒攪合到一塊兒過活過,如今也隻是把這事兒攤給世人看見。


    省的叫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打著長輩的名義,在外頭壞我閨女的名聲……”


    又一個破碗摔來,“你說誰不安好心呢?”老太太在裏頭吼了一嗓子,都破音了。


    邱建設不為所動,“誰做了,誰就不安好心,沒做的,也說不著她去,既然娘您這麽中氣十足的,想來隻是消化不好,這點心,我就不留了,容易積食……”


    他連堂屋門都沒進去,光在院子裏,就被破碗狙擊了兩回,大嫂子在門檻兒上不陰不陽的,他大哥甚至沒露頭。


    邱建設也想明白了,他做他該做的,再不奢求那稀奇古怪的情意了。


    見他扭頭就走,老太太氣的又是一陣長嚎,嚎她那早逝的老頭子,撇下她受人欺辱……


    邱建設就當沒聽見,出來後還跟看熱鬧的人,勉強扯了個笑臉,“老人家積食了,嚎兩下,氣兒通了就好了……”


    邱建軍一路小跑,還想著得動靜鬧大了去,結果見堂弟不似往常蔫頭耷腦的出來,還帶著笑模樣,放下心來,覺得自己多慮了。


    上前扯過他的胳膊,“你嫂子叫我喊你吃飯呢,你這一個人回來,冷鍋冷灶的,今兒就不開火了……”


    又衝著看熱鬧的社員揮膀子,“散了,散了,都閑得很是不?那明兒開始,一家出一個工,拉土修路……”


    “啊~這才歇了幾天啊?”


    “剛從河堤下來,就又修路,還讓不讓人活了……”


    邱建軍一開始還覺得堂弟這次有點兒過火了,現在反倒在寬慰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樣也好。”


    邱建設捏著鼻子,繼續替閨女兜著,“嗯,我都沒啥,反正一輩子她對我都這樣,但是人老了難免糊塗,不能叫他們跟著給我玉玲、大河幾個添亂……”


    “就是就是,娃娃們都做大事兒呢,自家籬笆紮不牢,出了事兒牽連的還不都是咱自己……”


    “……”


    堂兄弟倆絮絮叨叨的推杯換盞,吃飽喝足了,邱建設摸進自家屋裏頭,扯過被子蒙頭就睡。


    宿醉難免睡過頭。


    等第二日一睜眼,炕是熱的,爐子是燙的,上麵的茶壺咕嘟咕嘟冒著泡泡,自家閨女露著兩顆小虎牙衝他眨眼。


    邱建設迷迷糊糊的,一時分不清到底在哪處,生出了還在武市的錯覺,“我娃還沒上班呢?女婿回來了,爹放心不下屋裏頭,想回去看看……”


    邱玉玲遞過茶缸子,叫他喝口水,“您這是都忘啦?這不回來了嘛!”


    邱建設喝了濃茶,這腦袋也清明了,搓搓頭發,“我娃啥時候來的?”


    邱玉玲昨兒半夜就回來了,司機把人送到,又略略觀望了下戰局,就回去給老大報告了。


    她一尋思,連夜就回來了,邱父還是司機幫忙背回屋的呢。


    邱玉玲對先斬後奏這事兒,略略做了下檢討,末了補了句,“我這也是為他們好,省的以後鬧出大事兒了,蹲籬笆子。”


    邱建設也緩過勁兒了,心裏頭早就認可了這事兒,嘴上卻沒鬆勁兒,“你也不事先和爹說一聲。”他又不是不講理。


    邱玉玲表示這事兒不是講不講理的事兒,“這都多少年了,要是您能舍下心來,早都處理了,這事兒是我不對,但再來一次我照幹不誤。”


    當年為了李青梅,她就想這麽幹過了,能等到今天,也是他們自己作死的結果。


    這叫什麽話,邱建設再好信兒,也叫這丫頭戳疼了肺管子。


    不過邱玉玲見好就收,支上炕桌,端過米粥肉包子,“爹,您還有我呢。


    放心,您隻是失去了一個本就不愛你的家人,但卻有如此孝順又厲害的閨女,老天爺給了您另外一種補償!”


    邱玉玲引導他放眼看看周圍,“誰比您還有福氣?他們有大磚瓦房住不?他們有既漂亮又能幹的閨女不?他們有孝順的女婿不?他們能吃上兒媳婦的飯,能端上女婿的碗不?……”


    邱建設邊噓溜著米粥,邊一句一搖頭。


    “這不就結了,您命裏帶的是姑娘福,不是老人福,沒了就沒了啊,別想了……”


    她登報寫的多有水平啊,不是從邱建設要撇清責任著手的,而是著重強調了不想叫家人因著血緣關係,打著家人的旗號,而去侵占國家資源或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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