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北風順著窗戶縫兒往裏頭灌,才十月底,天就已經冷到不行。


    中午放學回來的時候邱玉玲帶了一卷塑料紙,拿著小錘子叮叮當當一通敲,把裏外窗戶都用塑料紙封了起來。


    “姥,天冷了,你把炭火燒起來,還有暖水袋也灌上,回頭咱倆搬一個屋,讓我爹給你這屋盤上炕。”


    姥姥覺得不用破壞上三房的布局,不如索性把堆雜物的廂房拾掇出來,盤上炕,支上爐子,她倆一屋,暖和還儉省。


    成啊,怎麽不成呢。這樣祖孫倆藏個東西更方便了。


    勞工她回去喊下她爹和大哥就夠了,正好萬金的幾個崽也能見風了,她往家送回去一個。


    對了一個多月前,萬金就下崽兒了,一共四隻,周小楠抱走了最像萬金的那隻,還剩三隻。


    邱玉玲分別給它們取名多金、美銀、和海金!


    美銀是個小公主,邱玉玲舍不得送人,打算自己留著。隻把多金和海金給自家和大舅家各送一隻回去。


    周六那天下午放學,邱玉玲端著姥姥牌兒的紅豆包,去了趟周小楠家。


    “嬸兒,天冷了,先前沒考慮周全,沒提前盤個炕,等正冬天怕是遭不住,您知道哪兒能買到紅磚嗎?”


    “這你可問對人了,小楠她大舅的連襟就在磚廠上班,你看你家得要多少?其實順便盤個火牆更好,整個屋都熱乎了。”


    這幾個月王翠鳳和邱家沒少打交道,邱家有點事兒啥的,她還是很熱心的。


    “火牆就先不忙弄了,多接幾節爐筒子就對付了,炕卻得盤一個,要是有的話,就要三百塊磚吧。”


    “嬸子您知道這磚頭大概啥價不,我姥讓我準備了兩塊錢拿過來不知道夠不?”


    “一分錢十塊磚,都是稍微有點瑕疵的,但是能用,這種磚哪裏用那麽多錢的啊,你這娃。”


    邱玉玲數了五毛出來,“嬸兒,還得麻煩他幫忙給送到家,您別推辭,這活不是您家幫忙呢,不能不給。”


    事問上了,她看王翠鳳想讓周小楠學習,便也借口回去溫書,沒有多待就回自己家了。


    “問上啦?貴不?”姥姥灌了兩個熱水袋,這會兒正給她捂被窩呢。


    “還成,三百塊轉三毛錢,這老遠的路,就不用我爹他們拉土坯啥的了,再一個也抗造些。”


    “桌上的奶粉這會兒溫溫熱,喝了快睡吧,小娃娃睡的多了又長個子又長腦。”


    “姥你喝沒?您這歲數也要認真喝呢,人老了骨頭脆,喝了就能強身健骨嘞。”


    說著又促狹的跟老太太眨眨眼,“咋敞開肚皮喝,也喝得起!”


    “你呀,姥喝了,你快喝了,把碗涮涮,一會兒熱水袋該不暖和了。”


    祖孫倆隻隨意閑扯了幾句,就滅了煤油燈,歇下再無話。


    清晨的咯咯噠聲,叫醒了睡夢中的邱玉玲。


    她一出門,院子裏萬金帶著三小隻,歡快的跑來跑去。


    她拿起大掃帚,把地上的樹葉子掃堆,用簸箕攬到後頭晾著,等下回家裏誰進城捎回去喂牲口。


    “玉玲不掃了,粥熬好了。”姥姥把溜饃的熱水舀出來,添到萬金他們的狗盆裏,順便喊上了邱玉玲。


    早飯簡單又“豐盛”,黃燦燦的小米粥,兩個大饅頭,一小碟醬辣子,另外還有兩顆煮雞蛋。


    祖孫兩人吃的慢條斯理,“姥,一會兒您在家等著,不知道小楠她大舅他們幾時來送磚,我出去買點東西,等我娘來了回去的時候讓捎著。”


    她雖然出來了,但是家裏的麥乳精、白糖、紅糖以及一些常用又得要票買的東西,一般都是她準備,邱母雖然不次次給錢,但在小本子上都記著。


    她有一次好笑的勸再別多此一舉了,邱母義正言辭的給她說“家裏不止我生的,未來也還有其他人進來,你做了多少別人可以沒數,我們當爹當娘的,他們當哥哥的得心裏有數。


    別以後日子長了,成習慣了,哪天短了缺了的,再胡攪蠻纏瞎咧咧。”


    道理她懂,鬥米恩升米仇嘛!邱母的自然法則是略帶悲觀的那一類。


    屬於做事盡量做好,但想事兒常常想到最差的那種。


    邱玉玲沒覺得不好,相反她十分欣賞,這樣的人活人過日子,永遠不會有驟變帶來的落差感,因為他們在心裏演練過無數次糟糕的最下限。


    這也是她為這個家做這許許多多事兒,心甘情願的由來。有一個這樣的大家長,子女之間倒戈相向、反目成仇的概率不大。


    最後用小盆舀出了一盆米粥,放著在灶頭。果然收拾完沒過多久,就聽到毛驢的聲音。


    玉玲姥姥趁著熱鍋,溜了四個大肉包,幾分鍾就能熱透了。


    “娘,大嫂也來啦,慢點走。”門檻有點高,她大嫂的肚子大的驚人,都看不著腳下。


    “娘說了好幾次小院如何好,今兒一見,娘都把話說小了。”黃朵兒真心覺得這院子美滴很,不過她還是喜歡有大山的地方。


    放了一會兒的米粥有點粘稠,婆媳倆就著包子,吃了個盆淨盤光。


    “也不知道為啥,最近格外容易餓。”黃朵兒吃的比婆婆多的多,放下碗筷,有了幾分不好意思。


    “那正常,你這雙身子,一個人吃幾個人補的,尤其這肚子裏揣的還不是一個,可不更遭罪。”姥姥和邱母都是過來人,十分理解。


    邱玉玲也表示理解,甚至問她娘,得是家裏又弄得少油寡鹽了?


    “那哪能呢,娘每回都挖一勺子的豬板油,那菜香的嘞!”黃朵兒急忙替她婆婆辯駁。


    家裏對她已經夠照顧了,下苦的活兒,基本沒咋讓她去的,也就是摘棉花的時候,她跟著搶收了一陣,後來到掰骨朵了,她就又坐回屋裏頭幹了。


    平日裏吃食也對她十分照顧,別人隔天吃個蛋,聽說小姑子要求必須一天吃一個,公婆又想省,又沒法省的樣子,她一開始都不理解,後來經曆了幾次,連著她也對這個半大小姑娘怕了。


    而她呢,一天至少一顆蛋,有時候還給煮兩顆。


    上回捎回去的蘋果,也是全給她一個人吃了。


    就因為小姑子說了句“一天一個蘋果,疾病遠離我”!


    公婆就說啥都不吃,非得讓她一個人吃完,說她現在可不興生病。


    她娘專程來過一次,見她珠圓玉潤,麵色紅潤,連十個指甲都幹幹淨淨的,隻說了一句她攤上個好婆家,再就真的放心的一次都沒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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