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越交往一個月。


    寧韶大部分時間都忙碌於沉重的工作之中,她在醫學領域的成長太快,從剛開始的助手,很快轉成主刀醫生,她學習能力快得驚人,空閑途中,她也要寫論文,發表在醫學論壇上麵。


    這也導致,她沒有時間和林越培養感情,在一起的時間也少之又少,甚至忙到連飯都不記得吃。


    不出意外,本就有胃病的寧韶剛結束一台手術,腹痛得差點暈厥過去。


    躺在病床上的寧韶注意到一旁坐著的男人臉色不太對勁,輕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地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


    林越一句話沒有說,知道她有潔癖,將床頭櫃擦拭幹淨,病床邊緣也沒有放過,地板也拖了兩遍……


    六人病房,其他病人床底也被他拖幹淨,不知道還以為他是醫院保潔。


    接著回了一趟家,從家裏拿來幹淨睡衣,還有生活用品,平整放進櫃子裏,打起病床小桌子,把保溫桶裏的食物擺在她麵前。


    從她躺到病床開始,林越就忙個不停。若隻有寧韶自己,恐怕今晚隻能餓肚子,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寧韶上次生病,也是他把自己送到醫院裏。


    她填飽肚子,看他還是一副悶不吭聲的樣子,忍了忍沒忍住,翹著睫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對不起,你別不理我……”


    她一忙,就忘了時間,根本不記得吃飯。平時飯點也是吃點餅幹,充饑食物緩解饑餓,哪裏想到,自己這次會這麽嚴重,嚴重到要住院的程度。


    林越低垂的目光停在她放在雪白被褥的手背上,皮膚比被褥都要蒼白幾分,依稀可見幾條黛青色血管,吊了針,貼著幾條繃帶。


    就這樣她手也不老實,動來動去,輸液管也跟著晃動,很容易水腫。


    他知道自己體溫低,隔著衣袖,將她的手撥了回去,放回平整被褥上。


    “我去給保溫袋裝一些熱水。”林越起身,拿著空袋往外走。


    他離開病房,眼底猩紅濃烈至極,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沒能壓抑下去。


    若是以前,他會囚禁她,將她鎖在屋子裏,不再讓她在外麵,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隻活在他的視線裏,永遠!


    可現在,林越即便掌控欲洶湧到近乎占據他整個腦子,他也沒辦法做出這些卑鄙、自私惡毒的選擇。


    相較於永遠也隻能待在他目光之下的音音,他還是更喜歡看見站在陽光之下,如春日朝陽一般燦爛的音音。


    她是人,血肉組建而成的人,不是物品,也不是旁人隨意擺布的洋娃娃。


    林越絕不能以愛之名,去束縛她。


    他很清楚,音音是不喜歡這樣的他。


    林越踉蹌地跑到冷寂的樓道裏,在粉白的牆麵上,用指尖刻出歪扭的字體,刻了密密麻麻整麵牆壁,即使指縫滲出血,也沒有停。


    克製克製克製克製克製——


    *


    寧韶長歎了口氣。


    她無神地凝望著蒼白的被褥,被褥表麵印著醫院名字,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時間比較晚,病房裏的病人大多都睡了,窗簾緊閉著,門外縫隙滲透出幾縷微光。


    寧韶這段日子,之所以沉浸在工作裏,除了喜歡這份工作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想忘記老爺爺的話。


    她知道,若他的話是真的,藺堰鬼魂留在這個世界,對他百害無一利。


    隻是她舍不得。


    以前她是害怕藺堰的,害怕他殘忍手段,以及像她母親那樣,折斷她的羽翼,將她鎖在籠子裏,隔絕外界與她接觸。


    但他變了。


    寧韶雖不知道他因為什麽而改變,但對他不再害怕……


    藺堰對她的愛是病態,她對藺堰的依賴又何嚐不是病態的。


    他的改變,更是讓寧韶從依賴裏,找到她對他的真正感情。


    原來,她是愛他的。


    那份愛隻是在藺堰恐怖的掌控欲裏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寧韶陷入思緒之中,擱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接通——


    “請問是藺春花女士的家屬嗎?”


    “我是。”


    “藺春花女士蘇醒了,她想見你……”


    寧韶倏然坐起身,將手背上的針拔掉,焦急離開了病房。


    同一棟樓的重症監護室。


    寧韶換了一身無菌衣,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枯瘦、猶如一具屍體般的老人,這一年時間,她時常會來看藺奶奶。


    隻是奶奶始終昏迷不醒。


    好在她生命體征一直都是穩定的。


    寧韶眼眶微紅,藺奶奶的樣子,讓她想起十年前同樣深受疾病折磨的阿婆。


    阿婆病得很嚴重,她每每看到,都會忍不住想哭。


    快步走近,寧韶與藺奶奶渾濁而朦朧的雙目對上。


    戴著氧氣麵罩的藺奶奶,那張臉瘦得厲害,到了皮包骨的地步,她花了很長時間才看清寧韶,緩緩伸出手。


    “小寧……”


    寧韶忙握住她冰涼的手,蹲下身靠近一些,用力點頭應著:“我在,奶奶我在。”


    藺奶奶聲音微弱,離近了才能聽清楚,幸好重症監護室很安靜,隻有監護機器時不時發出來的‘嘀嘀’聲。


    “小寧,對不起。”


    寧韶聞言一怔,不明白藺奶奶為什麽要對自己道歉。


    緊接著,她聽到奶奶如同夢魘一般囈語。


    “我勸過、勸過小堰的,人鬼殊途……可他不聽啊……奶奶有辦法,小寧,去我房間床下,有一個紙人,燒了紙人,鬼差就會抓他走的,你別怕啊……”


    “你別怕小寧……都是奶奶的錯……”


    藺奶奶對她說了很多的話。


    藺堰之所以會變成惡鬼,糾纏著她,也是藺奶奶自己舍不得孫子,給他做了替身紙人,瞞過了勾魂的鬼差,後又將屍體放在家中,以陰燭養魂。


    如此天方夜譚的話,寧韶卻知道藺奶奶說的都是真的。


    她並不意外藺奶奶的話,在此之前,通過老爺爺的話,她便知道得差不多了。


    隻是沒想到,藺奶奶苦苦守著那具屍體,是知情的,她生平幫了很多人,而她的親孫子,卻早早地死去。


    她白發人送黑發人,舍不得也正常。


    藺奶奶的手緊緊攥著她,力度很大,寧韶任由她攥著,回想起從回來,到現在的點滴,遇到很多古怪的事件,因為她不信鬼神,並沒有放到心裏去。


    再想起來,其實處處透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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