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掀開被子,悄無聲息地下床。


    為免發出聲響,她連鞋襪都沒穿,赤足踩在地麵上,順手拔出掛在床頭的寧刀,悄無聲息地靠近窗戶。


    她將手搭在窗欞上,輕輕推開一條縫。


    寒風裹挾著雪花從縫隙裏灌進來,凍得她渾身戰栗,她忍住寒意,彎下腰,透過窗縫往外窺視。


    庭院的草木已經被冰雪覆蓋,在積滿厚雪的地麵上,有一串小小的腳印。


    燕辭晚順著腳印望去,看到了一個身穿紅裙的少女。


    紅裙少女整朝著對麵的西廂房走去,因此燕辭晚隻能看到她的背影,無法看到她的麵容。


    少女披頭散發,發絲在寒風中飄動,頭頂有兩個尖尖的狐狸耳朵


    鮮豔的紅裙,潔白的雪地,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讓人想不注意到她都不難。


    燕辭晚心髒碰碰直跳,難道這就是傳聞中攝人魂魄的狐妖?!


    她屏住呼吸,手心裏開始冒汗。


    紅裙少女走到西廂房的門外,她先是趴在門上試圖往房中窺視,發現什麽都看不到後,她又走到了窗邊,伸手去拉窗欞,結果卻發現窗戶裏麵被插上了木栓,從外麵根本就拉不開。


    她這一係列的操作落在燕辭晚眼裏,讓燕辭晚心生狐疑,若紅裙少女當真是狐妖,為何不用法術,竟還要如凡人那般推門開窗?


    紅裙少女在西廂房外徘徊,似是在苦惱該如何才能進屋?


    忽然,她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窺視自己,豁然轉身,雙眼直勾勾地看向東廂房!


    對方這個動作來得太過突然,燕辭晚來不及閃躲,於是她的視線恰好與紅裙少女對上了。


    借著雪地映照的白光,燕辭晚看清楚了紅裙少女的麵容,她麵色蒼白,嘴唇似血一般鮮紅,嘴角邊還掛著一絲殷紅血跡,像極了戲文裏的恐怖女鬼!


    一瞬間,燕辭晚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住了。


    難道她真的見到鬼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注意到,紅裙少女腳下是有影子的。


    她自己有過當鬼的經驗,知道鬼是沒有影子的,而且活人不可能看得到鬼魂。


    眼前這個紅衣少女肯定是活人!


    紅衣少女朝著燕辭晚呲牙咧嘴,露出沾滿紅血的牙齒,表情極為猙獰凶惡。


    燕辭晚已經斷定對方是在裝神弄鬼,自然不會被對方這副樣子給嚇到,她直接一把推開窗欞,厲聲喝問:“你是什麽人?”


    紅衣少女動作一頓。


    她明顯是沒想到燕辭晚竟如此大膽,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隨即她又更加凶狠地朝著燕辭晚呲牙,同時張開雙手,做出一副要撲上去咬人的架勢。


    然而她的雙腳卻悄悄朝著院門口的方向挪動。


    燕辭晚發覺她想要逃跑的意圖,單手撐在床沿上,拎著刀翻出窗外,直直地朝著紅衣少女衝過去。


    紅衣少女立刻拔腿而逃。


    可惜她的速度遠不如燕辭晚,還沒等她跑到院門口,就被燕辭晚從身後一把薅住了頭發。


    燕辭晚揪住頭發用力往後拽,原本戴在她頭上的狐耳隨之掉落。


    原來是用狐毛和皮料做成的假耳!


    紅衣少女痛得不行,踉蹌著跌坐在雪地裏。


    她仰起頭憤恨地盯著燕辭晚,張開沾滿血的牙齒,發出尖利的嚎叫。


    叫聲尖銳刺耳,響徹整個韶光院。


    燕辭晚被吵得耳朵疼,鬆開對方的頭發後,將寧刀架在了對方的脖頸處,厲聲嗬斥。


    “閉嘴!”


    西廂房的門被拉開,身披鬥篷的蕭妄快步走出來,待看清楚眼前景象時,立刻脫掉身上鬥篷披到燕辭晚的身上。


    他見燕辭晚光腳踩在雪地裏,腳趾已經被凍得通紅,立刻對著剛從東廂房跑出來的朝露說道。


    “去把阿辭的鞋子拿來。”


    朝露發現燕辭晚竟然沒穿鞋,急急忙忙地跑回屋裏,拿出鞋子,送到了燕辭晚的麵前。


    燕辭晚抬起被凍麻了的腳,穿進鞋子裏。


    此刻蕭妄和朝露已經站在了燕辭晚身邊,三人一起看著坐在地上的紅衣少女。


    不管他們問什麽,紅衣少女都不回答,隻一個勁兒地鬼喊鬼叫。


    燕辭晚又不可能真的一刀砍了她。


    正進退兩難的時候,菱娘子急匆匆地跑進了韶光院,她一看到地上的紅衣少女,立刻就撲上去抱住對方,焦急喚道。


    “阿雪,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菱娘子抬起頭衝燕辭晚解釋道:“她叫馥雪,是我的女兒,她性子太過頑皮,經常扮鬼嚇唬人。她其實沒有惡意的,單純就是想跟你們玩鬧而已,請你看在她年紀尚小的份上,高抬貴手,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燕辭晚收回寧刀,蹙眉問道:“之前張記羊肉鋪子的張大郎難道就是被令嬡給嚇到了?”


    菱娘子抱著女兒站起身,無奈地點頭:“是的,阿雪喜歡捉弄人,山莊裏的人幾乎都被她嚇唬過,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是對不起。”


    她對著燕辭晚躬身道歉,麵上滿是愧疚之色。


    燕辭晚收回刀:“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


    蕭妄正色叮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嚇唬人,就該多加管束,這大半夜的,還下著大雪,她一個小女郎到處亂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你們父母後悔都來不及。”


    菱娘子再三保證,以後肯定會好好管束女兒,不會再讓她亂跑。


    誰知她這話才剛說完,馥雪就忽然用力推開她。


    “你不是我的阿娘,你不是!”


    菱娘子尖叫完後,便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韶光院。


    “阿雪!”菱娘子心急如焚,她來不及跟燕辭晚三人道別,就提著裙擺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蕭妄彎腰撿起地上的狐耳,這狐耳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若是在白天,一定能立刻這狐耳看出是假的,但放在光線昏暗的夜晚,乍看之下很容易就會被它給唬住。


    他看向燕辭晚問道:“你沒受傷吧?”


    “沒有。”


    既然大家都安然無恙從,此事便就此作罷,天還在下雪,寒意刺骨,不宜在外久留,三人各自回房。


    等到進了臥房,燕辭晚方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披著蕭妄的鬥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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