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賜瑟縮在馬車裏,聽著外麵傳來嶽父的請求,雙股打顫。


    現在阿母每天都在帝王麵前。


    自己去找阿母?那豈不是要撞到帝王?


    一個不孝之人在以孝道治國的天下,最怕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阿母不能直接殺了他,哪怕他不孝。


    但這事被當今陛下知道,那就算是陛下真的要將他關入大獄,也不過一句話,甚至殺頭...都無人敢反駁。


    因為不孝就是原罪。


    “我...我去找商人們問問吧。”王天賜原本想要拒絕,繼續用單薄的衣服往身上搭著,可在對上自己妻子那充滿祈求的眼神後,心還是軟了。


    這些日子以來。


    自己的嶽父無論以各種名義,和自己要走了一些金銀,但終究隻不過是少數。


    他還有大量黃金,買一些炭火能有多貴?


    想著,他幹脆直接拿了一個金元寶揣在兜裏,朝著車廂外走去。


    一出車廂,寒冷的風雪頓時朝著自己撲了過來,將他口中都灌滿了。


    “真冷啊。”王天賜用袖子掩蓋著口鼻,輕聲嘟囔。


    一旁他嶽父聽見,心中暗罵:你也知道外麵冷啊,我們家沒有自己的房子,全靠著營地內的牆壁和頂棚阻擋風雪。


    連取暖的東西都沒有,隻有在做飯的時候才能湊近王家村村民弄的火堆。


    這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苦。


    你們兩口子還能待在轎子裏,沒有大風直吹,他可都靠著硬抗扛下來的。


    剛才說話,更是被那西北風吹得舌頭都要凍住了。


    “沒辦法,雪雖然停了但是風越來越大,這天氣真的邪了。”柳父湊到王天賜身邊,用手掩蓋著口鼻,輕聲說著:


    “等買到炭火,你們將馬車湊過來,咱們也好一起取暖,做飯也方便一些。”


    “還有棉服,這東西沒有,真的要了老命了,原本覺得十二月一過到南境了,棉服再買也來得及,可沒成想,這半路竟然突然降下了怪雪。”


    “還這麽大將人都沒過去了。”


    “這就算是沒有逃難,留在原來的地方,恐怕我們的房子也得被風雪壓塌。”


    一路上,王天賜聽著嶽父那一張嘴如同倒豆子一般。


    喋喋不休地講述著。


    一個頭頓感兩個大。


    心中暗道:您老是真不覺得這風大,也虧得有嘴一直念叨。


    關鍵是,這念叨也就算了,他要是不回應,這位老丈人還不開心,讓他一連吃了好幾口的西北風。


    “到了到了!”王天賜看著眼前一個搭建還算不錯的超大木棚子,輕聲說著,然後用力敲響了房門。


    雖然搭建倉促,但是這巨大的木棚子,該有的一樣不少。


    窗戶還是去最近的鎮子上買來的。


    至於說為何不去鎮子上?先不說那裏還要花錢、死貴,這麽幾千人,也沒辦法同時入城啊。


    他們商戶帶著的護衛,沈茜可沒有整編全部收走。


    他們還得自己負責花銷,不如就在這裏搭建木棚子。


    費力一些,但花費總小過在縣城裏租地方住的花銷。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棚戶的窗戶開了一縫隙,朝著外麵看了一眼。


    而後輕聲喊了一聲。


    門口就被打開。


    當看清楚來人竟然是沈茜分家的孩子後。


    商戶們頓時緊張起來。


    這種時候,他們可不敢和他走的太近。


    但也不敢得罪。


    萬一他悔過,那位要是原諒了他...那倒黴的還是他們!


    得罪不起,盡量就遠離,對方找上門了,裝傻就是了。


    而衣著單薄的王天賜在進入房間後,瞬間就被屋內的暖氣融化了。


    他的嶽丈柳父更是不堪。


    直接跑到了炭火旁邊,感受著炭火傳來的烤炙,整顆心都暖了。


    北陽縣縣尉劉生主動站出來,對著王天賜問道:


    “敢問四公子,您來我們駐地,是為何事?”


    有人主動開口。


    北境商會的眾位商人都是聰明人,紛紛選擇了閉嘴不談。


    這種事情,最好就是跟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無論這位分家的公子有什麽需求,都不去沾邊。


    王天賜見劉生主動搭訕,臉上的僵硬也少了幾分,笑著說道:


    “就是和幾位買一些棉服、炭火。”


    “這雪雖然停歇,但狂風越來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身子有些扛不住了。”


    “價錢方麵都好說。”


    說到錢的時候,他的底氣十足。


    畢竟...


    從阿母分家那裏分來的黃金極多。


    換算成銀子的話,那足足四萬兩。


    自己有著這麽多的銀子,難道冬衣和炭火還買不到嗎?


    之前不開口,隻是覺得商戶們會開高價。


    至於自己去城裏買?


    開什麽玩笑,那麽大的風雪,他不去,柳家一家人誰會願意大老遠跑去買?至於現在再想去,那風雪將路都堵死了,他們得自己開辟一條路出來,更是不可能了。


    劉生則是在聽到王天賜的話後,臉上笑容一僵。


    這種事情,來找他們?


    他們自己物資都不充沛,那手下那麽多的護衛都沒有分配到。


    萬一這賣出去了,引起護衛嘩變,那樂子可就大了。


    哪怕分家出去的四公子身份高貴,但那些護衛可不會聽這些。


    他們隻認為自己認為對的東西。


    講道理肯定講不通。


    柳父被炭火烤暖了,回頭就看到了劉生臉色僵硬,心髒‘咯噔’一下,輕聲問道:


    “那個...是炭火和冬裝,被下令不能賣給我們了嗎?”


    這話一出口。


    在場的商戶呼吸都急促了。


    這家夥在說什麽?


    是他們能聽的嗎?下令禁止賣給他們...誰能下令?毫無疑問是在說那位監察使大人啊。


    這不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呢嗎?


    劉生聽到後,更是感慨這個老頭子的心計之毒。


    可他為人聰敏,自是知道如何回應不引火上身:


    “這冬裝和炭火之事,沒有人禁止,但我們卻不能賣。”


    “諸位商戶手下數百護衛都沒有發下冬裝,如果我們將冬裝賣與二位...恐怕那群護衛會直接嘩變。”


    “至於炭火,我們也隻有三日之用,三日之後,還要求助於沈監察使。”


    “四公子,您不妨回去和監察使大人詢問一番?”


    “當下也隻有監察使大人有充沛的物資了。”


    麵對劉生的回答,柳父心中暗道:沒坑到。


    隨即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好賢婿王天賜。


    隻見王天賜的臉上露出濃濃的為難之色:


    “真的...沒辦法勻一些給我們?”


    “我們一家七口人,所需甚少。”


    “而且我們能保證不讓任何人知曉冬裝和炭火的來源。”


    “錢我也帶夠了,五十兩黃金,還請諸位賣與我冬裝和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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