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山一家是絕戶。


    除了兩個女兒以外,小兒子跟隨賈山入山中喪命。


    村中人盡皆知。


    此時提出這個建議在部分人的預料之中,畢竟這個年代最看重的就是傳宗接代。


    王大闊看了一眼賈山家的大閨女和兩個幾歲的小孩子,又看了一眼雙眸含淚的賈山,長歎一聲,開口道:


    “那就這麽定了。”


    “今後賈家大兒媳及兩個孩子,亦與林家再無瓜葛,改姓為賈,為賈家延續香火。”


    “賈家滾出王家村南遷的隊伍!”


    話音落下,王大闊直接下了驅逐令。


    林老太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大闊和王家村眾人:


    “這是我林家血脈。”


    “你們王家村的王氏人,憑什麽決定我林家血脈的去留?”


    “你們殺了我吧!”


    “我丈夫離世後,我林老太竟然連他這一脈的孫子都護不住,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哭天搶地的動靜,並沒有換來任何人的同情。


    王家村王氏族人同時用一雙冷漠的眼睛盯著她。


    賈山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湊到林老太近前,提醒道:


    “跟著你...恐怕林家血脈才會全部斷絕吧?”


    “跟著老頭子我,至少我能保證他們平安抵達南境。”


    林老太聽著賈山的保障,眼眸圓睜。


    本來渾濁的腦子突然就清明了。


    “林老太,你是打算自己離開,還是我們動手給你送出去?”賈山一改剛才壓低聲音的樣子,對著林老太冷著一張臉。


    林老太惡狠狠地瞪著賈山,大聲喝罵:


    “你敢!”


    “今日就算是我們離開了王家村的隊伍,也不代表我林家舍棄了兩個孩子。”


    “他們的林姓,你抹不掉!”


    話音落下,林老太強撐著身體的劇痛,從地上站了起來。


    推著自家的小推車從王家村的隊伍離開。


    看得林澤一臉不解。


    追在後麵問道:


    “阿母!”


    “那可是兄長的兒子。”


    “若是他們今後真的更改姓氏為賈,那兄長九泉之下恐難安心啊。”


    賈張氏聽著身後傳來的三郎哭嚎聲。


    心中更是生出無邊疼痛。


    但留在賈家,似乎是他們眼下最好的去處。


    直到完全消失在王家村眾人視野後。


    林老太這才停下推著小車的動作,站在原地。


    林澤緩緩走進,湊在林老太身前,哽咽著說道:


    “阿母,咱們過去,把大哥的孩子搶回來吧...”


    “愚蠢!”林老太冷哼一聲:


    “哭什麽哭。”


    “你難道不覺得,你大哥的兩個孩子跟著賈家,才有希望活到南境嗎?”


    “咱家沒有族人庇護...恐連都城都無法抵達。”


    林澤聽到阿母的嗬斥,腦子也從憂慮的慌亂中恢複過來。


    抽泣過後,冷靜地思考了一番。


    對著阿母提議道:


    “那..咱們跟在王家村的後麵?”


    “他們不是不讓我們加入王家村的隊伍嗎?我們可以在最後麵和他們離開百餘米,真的遇到危險,他們也能替我們擔著。”


    聽到林澤的提議,林老太眼前不由得一亮。


    對著林澤誇讚道:


    “不愧是我們家腦子最好的。”


    “就這麽辦!”


    話音落下,林老太對著一旁的老二媳婦喊道:


    “光知道看著?”


    “過來幫忙推車!”


    ......


    王大闊看著林老太一家乖乖離開後,驅散了王氏族人。


    直奔自家的馬車。


    偌大的隊伍也再次向前走了起來。


    王苗苗身畔。


    王大闊將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她,輕聲說道:


    “苗苗。”


    “這一百兩銀票你收好,這是林老太對你的補償。”


    “還有,我們將她們驅逐出王家村南遷的隊伍了,她們隻能自生自滅。”


    王苗苗聽著王大闊的講述,伸手朝著銀票那模糊的輪廓上摸去,但手與銀票卻產生了半個手掌的偏差。


    她的手根本沒摸到銀票上。


    王大闊沒有在意直接用手往旁邊一送,塞入了王苗苗手中。


    許是要讓王苗苗自己緩一緩,他也沒有在旁過多打擾。


    抓著被塞入手中的銀票,王苗苗將它拿到了眼前。


    十五厘米的位置,這才能看清輪廓。


    但上麵的字跡,根本看不到。


    心中哀傷:我不會...今後要做一個瞎子吧?


    正想著,林老太的樣子在腦海中再次浮現。


    無邊的恨意從她心底生出。


    如果不是她在逃荒路上,誆騙自己的水和食物,自己何至於身體差到那種地步,最後傷痛欲絕下流下血淚?


    眼睛看不到東西,肯定是因為兩次血淚導致。


    我...要你不得好死!王苗苗拳頭攥緊。


    ......


    王天賜和妻子柳氏坐在同一輛馬車裏,小聲嘀咕著:


    “你說我阿爺他們會不會也追趕過來了?”


    “應該會,我們兩村相隔畢竟不遠,就是不知道嶽丈現在情況如何,糧食和水還夠不夠。”王天賜有些擔憂地回應柳氏。


    “天賜,我阿爺他們萬一沒有存糧,到時候遇到了你可不能不管,得拉一把!”柳氏含情脈脈地攥緊王天賜的手,和他深情對視。


    王天賜最吃這一套。


    “安心,安心!”王天賜輕輕拍了拍柳氏的背脊,將她攬入懷中:


    “家中這麽多糧食,到時候偷偷拿出去一點,也夠嶽丈吃的。”


    “嫁與你,是我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柳氏依偎在王天賜的懷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最初開始,柳氏以為他們兩人會在阿母的掌家下過著普通但幸福的生活。


    偶爾帶著東西回娘家,聽著父兄和阿母的誇讚。


    但突然一場旱災的爆發,她家的條件竟然一躍從富農變成了官身。


    不僅有士兵和奴婢,出行更是坐上了馬車,南遷之路簡直容易到了極點。


    昏昏沉沉中。


    天光慢慢亮了起來。


    初升的太陽光線柔和,驅散了夜間行走帶來的部分疲乏。


    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探馬們開始騎上馬匹四周查探起來。


    西北方向,官道附近一夥百人鐵騎正在馳騁。


    探馬遠遠地就見到了。


    那標準的製式鎧甲,讓探馬誤以為是大量的軍隊。


    但隨著靠近的視野清晰,他猛地看清了那些人腰間與大梁製式武器不同的彎刀。


    是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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