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馬的匯報傳入沈茜耳中。


    一旁的太監司禮林十三已經羞愧的將腦袋徹底低了下去。


    若是此次旱災之前,他們這裏的糧倉絕對不會隻有這麽一點糧食。


    平日裏雖然虧空,但最少也有四十個糧倉是滿倉狀態,方便調度。


    可眼下旱災大爆發,糧價空前的高,一斤糧食能買之前二十斤,這就代表了二十倍的利潤!


    等待來年、後年豐收,他們完全可以憑借低廉的糧價去填滿糧倉的虧空。


    至此他和縣令沒抵擋住商賈的誘惑,明暗配合出售糧食,隨著糧食越賣越多,他們的野心也跟著放大了。


    根本沒有想過中途會有人來視察糧倉。


    沈茜聽後在轎子中拍起了手來:


    “啪啪啪!”


    “做得好啊!”


    “三年清縣令,十萬雪花銀,你這司禮僅一旱災,就何止拿了十萬兩?”


    “咕咚!”司禮太監林十三聽後,猛地吞咽一口口水。


    雙膝一軟。


    直接跪在了地上。


    口中生津,努力地為自己辯解:


    “監察使大人,屬下知錯!”


    “還望監察使大人從輕發落!”


    那急迫、緊張的聲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與之前的王優、王良一般無二。


    不是知錯了。


    而是怕了!


    怕自己用監察使的身份治罪於他。


    “罷了!”沈茜霸氣的喝聲從轎子中傳出,進入司禮太監林十三的耳中。


    林十三先是一驚,而後跪在地上千恩萬謝。


    有此言,監察使大人怕是會留著自己的小命了!


    而後就聽沈茜再次開口:


    “餘下糧食,不賣了。”


    “直接分發、設立粥棚給難民喝!”


    “我的要求就一個,粥中立筷,若是筷子倒下,從負責人到執行者,一律斬首!”


    “如此開倉之舉,也可掩蓋爾等私販糧食之事,可明白?”


    開始司禮太監林十三還在為監察使大人的命令感覺不解。


    可聽到後麵,心中愈發佩服。


    不愧是監察使大人!


    輕飄飄一個開倉放糧的計策,直接將虧空數十座糧倉的糧食給補上了。


    若是來人追問,完全可以將損耗上報,被難民吃掉了。


    高!實在是高!


    至於說...私自開倉放糧?這怎麽能算私自開倉放糧呢!這上麵可有監察使大人下令,追究下來也是監察使大人扛著。


    他之前等於平白受利了。


    想到此處,林十三頓時明了‘其中深意’,對著馬車內的沈茜連連叩首致謝:


    “明白!”


    “感謝監察使大人提供妙計!”


    “還望監察使大人在城內暫留一日,屬下定給監察使大人一個交代。”


    沈茜看著此刻天光大亮的樣子,剛好在城內休息一番,讓村民們補充好水,好好休息一下,之後再繼續趕路。


    “也好。”沈茜開口說著:


    “我身邊這些鄉鄰的臨時落腳,還有水源補充,一並交給你了。”


    “太陽落山前,我們會離開。”


    聽著沈茜的點撥,林十三連連點頭。


    監察使大人連最後收禮的時限都給自己了,他哪裏還不明白。


    “你們,去安排放糧賑災的事情!”林十三從地上起來,連忙著手安排:


    “你們,去安排監察使大人和一眾鄉鄰落腳、補水!”


    “再拉一些糧食,‘低價’賣與鄉鄰!”


    說到這裏,他的低價咬得很死,那些聽令行事的太監自然明白。


    至於為何不是送?


    這麽多的人,送多少的糧才算夠?


    所以肯定是低價購買,買到他們自己想要的糧食數量更為妥帖。


    沈茜聽著他的安排,也是非常滿意。


    若是送糧,哪怕是跟了自己一路的同村人,她也難保不會出現亂子。


    畢竟...不要錢的東西,大家都會想著多拿多占,這是人性。


    暫時落腳點安頓好後。


    沈茜身邊的十個探馬和六個婢女忙碌起來。


    無論是投喂牲畜、打水灌水。


    沒有一個閑著的。


    反倒是沈茜的幾個兒子,此刻紛紛閑了下來。


    坐在一起,看著已經高高升起的太陽,總感覺一切太不真實了。


    隻聽王優對著幾人開口問道:


    “那日那人隨手送給阿母的銀色牌子,竟然有這麽大的作用。”


    “大哥,你知道監察使是什麽官職嗎?”


    麵對王優的詢問,老大王清流眉頭微蹙。


    這監察使,明顯就不是朝廷正職之中的職位,但帶上了使字的官員,最差都是‘從三品’,淩駕於封疆大吏的正四品之上。


    想到此處,王清流不敢置信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恐怕是...從三品以上。”


    聽到這個品級,幾個兄弟都沒有明確的概念。


    王清流見他們沒有反應,這才開口解釋道:


    “我大梁官職,一品最高,九品最低,即使是我北陽縣的縣令也不過是正七品而已,換做管理我們郡的郡守,也隻有五品,管三郡之地的封疆大吏,才是正四品。”


    隨著王清流的解釋,兄弟幾人終於對從三品這個級別有了明確的認知。


    紛紛張大了嘴巴。


    “這這這...那豈不是說,我們以後都可以橫著走了?”王天賜驚訝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王清流白了一眼王天賜,沒好氣說道:


    “你想爬著走都沒人攔你,這一路我看你是沒走夠。”


    他和幾個兄弟不同。


    阿母沒有明確官職,卻在借著這塊令牌行事,一旦暴露,代價他們家可承受不起。


    而且就算到了南境安全落戶,他恐怕也沒辦法參加科考,畢竟一路上又是郡王、又是各種縣令的。


    一旦回頭身份被人追查扒出來,他入官場反而會將這件事掀出來。


    糾結的心緒讓他沮喪不已。


    生而不得誌?若無法高中,自己的理想又如何實現?


    僅憑家中騙得的錢財?


    那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富家翁罷了。


    ......


    城外。


    一口口大鍋被架了起來。


    無數的粟米倒入鍋中,蒸騰而起的粟米香氣在城外彌漫。


    被堵著的縣令看著那些從城內拉出來的大米,心痛不已。


    誰把這珍貴的糧食拉出來,給這些低賤的難民吃啊?那可都是錢!


    正想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些眼熟的身影。


    那體態、著裝,分明就是監察司的!


    想著,他急忙湊上前去,口中大聲喊著:


    “讓開!”


    “你們這些糧食,這些糧食...?”說話間,他看到了糧食袋子上麵的官倉印記,頓時瞪大了眼睛,對著一眾太監怒吼道:


    “誰讓你們,私自開倉放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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