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陳糧?”鄒記糧鋪掌櫃聽著,臉上滿是好奇。


    周圍十數郡縣,全部大旱。


    哪裏會有新糧下來?


    而且,就算有新糧下來,他們不留在手裏自己吃,拿來賣掉?


    “當然!”沈茜自信說著:


    “我們村下了今年的新糧,就是不知鄒記糧鋪收嗎?”


    “收!當然收!”鄒記糧鋪掌櫃連連點頭,可很快也反應了過來,這個時間點收的新糧,有瑕疵!


    應該是早粟?


    想著,鄒記糧鋪掌櫃開口問道:


    “你們村搶收下了部分新米?”


    “對!”沈茜沒有隱瞞,大方承認。


    鄒記糧鋪掌櫃見狀,心中暗暗欽佩。


    全村搶收,能下出這種決定並且執行,當真不易!


    畢竟眼下的天氣,日日酷暑,但誰也說不準哪天就下一場大雨呢?有大雨降下,地裏的莊家或許還可起死回生。


    但那概率微乎其微,除了大戶人家以外,哪有農家子舍得如此做?


    “新米80銅板一斤,收購的話,我們大概能出75銅板。”


    “但是...早粟微澀,口感不佳,保存也不易,我們隻能出65銅板每斤!”


    這個價格,當真不低。


    比較往年豐收年賣糧所賺都要多的多!


    但農家子也要活命啊!


    若非迫不得已,這種災年誰會賣掉地裏收上的糧食?


    “70銅板!”沈茜眉頭緊蹙,將價格往上提了五銅板。


    看得跟在她身旁的王大牛膽戰心驚。


    賣糧,還能自己提糧價的?


    早知道,之前幾年就不可能讓人以三銅板的價格把新糧收上去。


    怎麽也得4枚銅板...


    鄒記糧鋪掌櫃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早粟就是早粟,口感差,價格肯定略低,就65銅板!”


    “事無絕對!”沈茜據理力爭:


    “往年早粟價格確實要差一些,但今年不同!”


    “十數郡縣大旱,南方蟲患嚴重,調度不來粟米,所以我們這邊的粟米價格還會上漲,哪怕是早粟,也能當新米賣出去。”


    沈茜此言一出。


    鄒記糧鋪掌櫃頓時被驚到了。


    她一個村中婦人,竟然知曉南方蟲災的消息。


    這下子,如若自己不按照她所說價格,恐怕是別想收上來了,畢竟縣城裏可不止他們鄒記糧鋪一家糧鋪!


    再者說,這婦人的眼光不錯,糧價確實還會繼續上漲,現今將糧食收到手中就是賺到銀子,東家必然也會讚同他的此舉。


    想到這裏,鄒記糧鋪掌櫃長歎一聲:


    “既如此,我便帶上銀錢去往你們村子收購早粟。”


    隨著數十輛牛車驅使,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王家村!


    看著已經在田畝間空地等待收糧的村民,鄒記糧鋪掌櫃不住感慨:


    “你們村子倒是豁得出去。”


    “全都搶收了糧食不說,還願意拿出來一起賣掉!”


    “我可提醒你,這糧食我收上去後,肯定不會再以原價賣給你們了。”


    麵對鄒記糧鋪掌櫃的提醒,沈茜淡定搖頭。


    笑著回應:


    “這就不勞煩掌櫃費心了。”


    “買賣本就是雙方自願,今日您收糧,我們來日去買糧,肯定都是按照當下市價來交易的。”


    鄒記糧鋪掌櫃見狀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直接安排夥計帶人給糧食稱重!


    日頭正曬,熱得人汗水連連。


    沈茜見狀喚來王武幾人,將移動水車驅趕過來!


    看著新奇造型的牛車,鄒記糧鋪掌櫃和縣裏的夥計們眼睛都直了:


    “這...這車上裝的是水?”


    “竟然還有些涼,喝下去當真解暑!”


    “莫不是剛打上來的井水?”


    “...”


    聽著眾人的議論和驚歎。


    鄒記糧鋪掌櫃對著王沈氏投去欣賞的目光。


    心中暗道:這婦人倒是會做事的。


    當下茶水賣的多貴,他心知肚明。


    那賣的是茶葉嗎?那賣的就是水!哪怕隻是在水裏摻雜一些樹葉子,來往買水的人也得硬著頭皮買單!


    若非鄒家有自己的水井,他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當下王沈氏竟然直接拉來了這麽多的水供給自己等人喝,而且看樣子還沒限製,喝了第一碗的繼續打水,還給第二碗!


    光是這氣魄就了不得。


    “一千五百六十三斤早粟。”鄒記糧鋪掌櫃統計完數值後,正要計算應該結算給王沈氏的錢銀時,王沈氏直接開口:


    “一百零九兩又四百一十文。”


    “一百零九兩又四百一十文?”鄒記糧鋪掌櫃聽到數值,手上算盤撥動飛快。


    一次核算,分毫不差。


    二次核算,竟然就是這個數字!


    就在他準備拿現銀的時候,沈茜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請給我江南錢莊發行可在南境通用的銀票一百兩,餘下盡量換成銀子,不要銅板。”


    “好。”鄒記糧鋪掌櫃應著,給王沈氏結算。


    之後每一個老鄉,在統計出來重量後,沈茜都會精準的爆出一個數值!


    那數值在他計算過後,竟然真的是那些村民應該拿到的銀錢數量!


    而且最令他疑惑的,這些賣了糧食的村民提出的要求竟然和沈茜相同,全都是要江南錢莊發行的南境通用銀票。


    無一例外。


    就算是他再傻、再笨,也該看出一些端倪了。


    隻聽鄒記糧鋪掌櫃對著一旁的王沈氏問道:


    “村子是要遷徙南方了嗎?”


    麵對鄒記糧鋪掌櫃的詢問,王沈氏淡淡點頭:


    “對,北方動不動就大旱,日子太難過了。”


    聽到王沈氏的回答,鄒記糧鋪掌櫃長歎一聲。


    難怪她們會這麽大肆地賣糧。


    原來是要遷徙南方。


    隻是...這麽大規模的人員遷徙,縣城報備能通過?


    過去了怕不是要被當做流民對待!


    想到此處,鄒記糧鋪掌櫃提醒道:


    “這遷徙可是大事,你們要在縣城備案之後,方可行動。”


    對於鄒記糧鋪掌櫃的好心提醒,沈茜隻是默默點頭。


    並未予以準確回答。


    畢竟...蠻子馬上打進來的事情,總不能說與他聽吧?


    到時整個北境全亂起來,到處都是流民、難民,誰還有心情去做遷徙登記!


    怕不是整個北境的官員最先開始逃難。


    天色暗淡。


    沈茜送別了鄒記糧鋪的掌櫃。


    坐在回去的牛車上,鄒記糧鋪掌櫃的臉上被喜色堆滿。


    心中暗道:這十數萬斤的早粟收回來,不知家主知曉後,會如何誇讚我?


    與此同時。


    鄒家家主站在自家糧鋪外,看著店內空無一人,門口掛著糧食售罄的牌子。


    心頭狂跳:


    全鋪子的人都出去了?


    正想著,一個身穿自家下人服侍的小廝跑了回來。


    作勢就要打開糧鋪的門。


    鄒家家主鄒滁見狀,連忙給人喊了過來:


    “糧鋪掌櫃呢?”


    “幹什麽去了?為何會閉店?”


    麵對家主的詢問,小廝連忙將事情娓娓道來:


    “掌櫃的去村中收早粟了。”


    “七十文每斤!我回來之前,應該已經收了十萬斤!”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鄒家家主鄒滁兩眼一黑!


    這天殺的禍星,為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坑鄒家三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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