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那日我帶你去拜過的啊。”他還納悶,為啥我連八歲的事情都記不住。


    “拜什麽?那個小像?”我有點尷尬,因為那時那地我第一次見,所以光去看稀奇去了,壓根也沒聽他在那像前嘀咕了啥。


    “對啊!那時我是正式告訴他,你的家人,我不想找了,所以你以後就是我的後人了。得虧我那天還跟你說了是去祭祖。祭祖,你不懂麽?”


    “啊?”我還是聽不懂,祭祖和灶王也沒關係吧?於是尊著他“不懂就問,莫要憋著!”的教誨,我尷尬問到:“那日不過年不過節的,你祭哪門子灶王?祭灶王也算祭祖?”


    “嗯……”他倒被我問的語塞,估計是覺得解釋起來麻煩,幹脆暫時搪塞:“現在時間比較緊,你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反正你不用擔心,陰曹之事,我自有辦法。”


    說罷,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朝茅坑那邊揮了揮手,將狗子叔引了過來,隨手一摘,又去了狗子叔的鏈子。見狗子叔略有神誌卻難以恢複,遂伸手於那魂魄之上寫畫了幾個字。


    我努力去看,估摸著是“要人!莫動!”四個字。隨後又掏了個印章出來,在狗子叔背上蓋了一下,火光烙入神魂,融為一體,將其恢複成了臨死時身著甲胄的樣子。


    師父見事成,把我推到狗子叔跟前,頭也不回,疾走消失無蹤。


    狗子叔恢複如初,一臉不可思議。左看看自己,右看看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看見了我,張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隨之,脖子處現了一圈整齊的刀痕。


    被取了首級換爵位,還能有個全屍,狗子叔是幸運的。但是如此這般,他也就說不了話了。我費力的看他口型,無非是在問現在是怎麽回事。我跟他也解釋不清,隻好用師父的話搪塞:“具體的,你等我叔回來就知道了。有什麽要辦的事,可先去辦。”


    狗子叔點點頭,招呼我跟他走。我會了意,趕緊跟上。


    他走的極慢,為了不驚擾到他,我也就走走停停,隻等那晃晃悠悠的四個字遠了才跟上去。


    陌上感覺有異,打起精神借我之眼向外看。隻是見了前麵的狗子叔背上的字,略一沉吟。


    “那是……”


    “我師父怕陰差又來拿人,留了個條。”估摸著大概是這麽個事,我也就這麽回了。


    “那是灶王印!還‘留條’!你們還真敢亂來。”


    “你那麽激動幹嘛?這印你認識?”


    “認識?打我認字起,就要把所有可能往來文書的官印都認下來,這‘灶王印’我怎麽可能不認識!隻是這灶王……唉……”陌上對這灶王印也是諱莫如深,說著說著還頭疼了:“就我這一塊,涉及到了瓜果蔬菜,應季遊玩,藥材茶油,總之我管轄的百花仙子在他眼裏都驕奢淫逸,不思其職。故而作訴狀呈來,每一條都要命,不看還不行,直叫人焦頭爛額。”


    “灶王爺不是人間的監察使麽?怎麽還跟你告狀?”


    “告狀?那是刀刀見血的斥責我能力不夠,管教不嚴!”陌上談灶王色變,直想扶額:“然後還要在結尾處備注:令速整改,明年再犯,上報天庭!蓋印。可是天上和人間的時間差的太遠,他那一年等於每天給我修書一卷!有次還加了封抱怨的書信:‘每修汝簡,臭且冗長,光陰虛損!吾性急躁,望自勤勉!’還特地為了強調自己沒什麽耐性,在‘性急躁’處加蓋一印,弄得我沒日沒夜給他解決問題。”


    聽陌上抱怨,我忽然覺得有朝一日若真要上天述職領命,估計就沒有留在人間自在了:“這灶王,性格是真的貼切這個職位。”


    “那倒是真。不過說歸說,罵歸罵,他念我當時年紀尚幼,從沒有真的到天庭上去參我一本。隻是不知道這印,為何現在會在他那兒。”


    “我也不知道,得等他回來自己說。”


    陌上不語,可能是因為回憶起了最焦慮的那段光陰,不再想說話。我也沒有什麽特別想問的,於是見狗子叔在那立著不走了,便趕緊湊了上去。


    那是被人為用枯枝落葉掩蓋的一卷草席,裏麵卷著什麽,不看也知。隻是不知為何狗子叔的屍身,會完整的被粗麻布條裹了個緊實,又用席子卷了,安置在此。亦不知是裹了些什麽藥草在裏麵,屍身似是未腐,還有淡淡藥香。


    “是我春叔弄的?”


    他不便說話,但還是努力發聲:“明……晚……打開……我……要……回……去……”


    那聲音本就漏風,又如砂紙摩擦,聽的人雞皮疙瘩直豎。


    “怎麽回去?抱著腦袋?”我挺懵。


    “縫……過了……布……係上……看……不……出……”


    這聲音是真的聽著難受,我擺擺手表示我知道了,蓋好枯枝,又加了些樹葉,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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