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要當算命的先生?”原本太陽就刺目,二丫這大驚小怪的咋呼又讓我開始覺得耳朵刺痛起來。


    “算什麽命?我學的是望山測地,觀日月星辰,就是太難了,才忍不住抱怨兩句。”


    “不都一樣麽?”她不解道:“前些日子與爹爹去鎮上送鹿時被個算命先生攔住了,他炫耀自己算的準時,也說會觀日月星辰。”


    不想與她糾纏些說不通的,我抓了她話裏的小辮子,揪著改了話題的方向:“那你算了麽?”


    “算了,不過不如不算。”


    “怎的?”


    “不知道,但是爹爹準備搬家了。”她說著,嘟著嘴不太高興的樣子,手裏的野花也被她揉的挺不起來了。


    搬家?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反應不過來算個命還能有這結果。


    “搬去哪裏?你再搬走,我哪還有人一起玩?”


    “你就知道玩兒,還真是被春叔慣的跟個嬌嬌小姐似的,哪有男孩子的樣?”


    “那還不是你說不跟男孩子玩,我才學你的!”我也摘了朵花,學著她嘟嘴生悶氣,她被我氣笑,抓了把草丟我。


    我跑,她追,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兩天就沒了。


    師父帶我去送行,我第一次見尤獵戶收拾幹淨,穿著輕甲,那一刻意氣風發,讓我不好意思挽留二丫。


    我隱隱覺得,師父與尤獵戶之間,可能不隻是關於早前山神的事才開始有了交集,而是在更早之前,早到獵戶與我一般年紀之時。否則尤獵戶為何要拜別於他呢?


    從那日開始,這山上的人漸漸越來越少,原本還熱鬧的山裏雖然沒多少我的玩伴,但還有人氣。現在幽幽靜靜的,是真的靜。


    等發覺師父蹲在我身旁燒灶時,我連自己什麽時候回家的,為什麽要坐在灶台旁都想不起來了。


    “冷就把火生起來,幹坐在這兒取的什麽暖?”


    懵懵的望著師父吹起的火星子,我幹著嗓子,帶著鼻音發出聲音時,才發現自己剛才可能是哭著睡著了。


    “師……師父……”


    還好還有師父一直陪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相信師父定會一直陪這麽著我,即便我老了,沒了,他也能如此淡然的送我走。


    “眼淚裝碗,別把鼻涕弄進去了。”


    “你……真惡心……”


    說來,師父就是這麽個人,認真開玩笑,打趣講道理,還會那種把任何人都當小孩哄的微笑。


    之後沒多久,有些如桃樹先生那樣的先生來了山裏。師父有時回避,有時像換了個人般熱情相迎,隻是都不帶我,讓我在家安靜讀書。


    山中新人換舊人,漸漸又有人了,但是我已不再關心,似乎是真的習慣了靜,也可能不想再與誰有太難離別的糾葛。


    如果他們早些上山,二丫或許就不會走了吧。


    我如是想著,總有些怨恨,對那早不亡晚不亡的勞什子也沒了同情心。


    是夜,師父喊我去院子裏盤坐而下,教我數著數去呼吸。我也不懂,就跟著練習,幾番來回之後,似乎除了呼吸,其它的都沒了。沒有師父,沒有二丫,沒有那些老頭子,也沒有那翻來覆去的事情,最後竟然連我都沒了。


    等我醒來,師父已背著朝陽在劈柴了。我想去幫忙,兩腿竟是完全沒了知覺,身沒起來,人倒是打著結趴在了地上。


    他看我狼狽,笑著撿起不知啥時候披在我身上的袍子,俯身教了我些緩和的揉搓就又去劈柴了。


    就這樣,我每天背著師父教的些奇怪的歌,記師父寫的些晦澀的詩,陪師父一起在觀星台看星星。


    從戶外改到室內的打坐修行,似乎是沒什麽變化,似乎好像又有了些說不清的變化。


    我自是不懂,但架不住師父滿意,於是他某日寫了個條,出了個題,扔下我,偷偷雲遊去了!


    題解之時,吾歸之期……


    難道我解不出來,你就不回來了麽?


    我望著地上用石頭摳出來的幾個圈圈點點,哭的稀裏嘩啦!


    這是啥啊!圍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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