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馬成功洗漱完畢便下樓到車棚裏,先跟昨晚回來就已經請過安的霍國強打了個招呼,又跟剛晨練完的李成武和張良打了招呼,便準備吃早飯,誰知剛坐下,便被一聲驚呼嚇了一跳。


    轉頭一看,卻見陸清雅乍乍呼呼地從樓梯上跳下了,跑到馬成功跟前坐下,盯著馬成功看了半晌。


    馬成功有些莫名其妙地對她道:“我又不是鬼,你在驚訝什麽?”


    陸清雅笑道:“成武哥昨晚嚇唬人家蒲翕然,說你今天就要回來,回來就會去收拾他。結果你今天真就出現了。”


    馬成功接過姚廣遞過來的油條,轉頭問正從廚房裏端粥出來的李成武道:“收拾蒲翕然幹啥?”


    李成武將粥放在桌上,笑道:“我昨晚接清雅下晚自習,有點事耽擱了幾分鍾,結果到了校門口,發現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跟著清雅,不知想幹什麽?就吼了他兩句。誰知那小子嘴硬,說他知道我不是清雅的家長,清雅的家長姓馬。”


    馬成功轉過頭,對著陸清雅促狹地眨了眨眼,低聲道:“你挖牆腳成功了?”


    陸清雅嗔怪道:“霍爺爺,你看馬叔他在說些什麽?”


    霍國強嗬嗬嗬地笑著道:“成功你別搞怪,聽清雅說。”


    馬成功這才笑著道:“我相信你,你肯定不會把閑工夫浪費在那小子身上。你說說,他想幹什麽?”


    陸清雅道:“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反正昨晚晚自習的時候,他跟我打聽我的家長是不是就是上次去開家長會的那個卷頭發的馬叔叔。我說是啊,那是我馬叔,現在是我的監護人。”


    馬成功有些奇怪地道:“他打聽我幹嘛?”


    剛說完這句話,馬成功的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就消失了。因為他想到了傅長風說的,前天晚上第一個發現呂一樂中槍並報警的人,正是這個蒲翕然。也就是說,蒲翕然是最後一個跟呂一樂接觸的人。


    想了想,馬成功對陸清雅道:“待會我跟你一起去學校,能見到那個蒲翕然嗎?”


    陸清雅卻道:“我們學校管的挺嚴,不是學生進不去的。你要是想進學校,可以找經常來找你的那個李奇峰,他上次到我們學校來搞反詐宣傳來著,我看見我們教導主任可勁兒地拍他馬屁來著。”


    李成武和張良都嗬嗬嗬地笑了起來,馬成功卻並沒有笑,而是立馬摸出電話,給李奇峰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想去學校找那個蒲翕然聊聊,能不能幫著安排一下。李奇峰卻說他上午要參加教工小區槍擊案的案情討論會,沒辦法請假,但是他可以讓李萍萍帶馬成功進學校。


    李奇峰的動作很快,早飯還沒吃完,李萍萍便打來了電話,說她十點鍾正好要去學校上課,到時候馬成功在校門口等著她,一起進去就行了。


    於是吃過早飯,馬成功先去了清江分公司,找劉向南匯報黨校學習的事情。


    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提前回來,因為劉向南一見麵就告訴他,白書記已經打過招呼了,今天下午要去九五二所談後勤保障站選址的事情,因為九五二所要求劃撥的地塊是在花園路,所以他昨天就通過南方公司幫馬成功向黨校請了假,今天下午會派人來接馬成功,一起去九五二所。


    從清江分公司出來,馬成功立刻便騎著陸地之虎向清江中學趕。到校門口的時候,果然看到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李萍萍正拿著個吃了一半的雪糕站在校門口等他。


    一見到馬成功,李萍萍立刻便將剩下的雪糕整個塞進嘴裏,將雪糕棒往一旁的垃圾桶裏一扔,然後笑著迎上前,邊招手邊道:“馬哥,這裏這裏。”


    馬成功將陸地之虎停在大門口的樹下,取下頭盔,笑著道:“我戴著頭盔,你怎麽知道是我?”


    李萍萍笑道:“經常有人騎著這車來接陸清雅,陸清雅給他們說這車在清江就兩台,一台黑色的一台白色的,都是她家的,所以學生們都羨慕的很。”


    馬成功笑了笑,心想看來這李萍萍跟學生們處的不錯,學生們的事她都知道。


    李萍萍在學校果然挺混的開,門衛見她帶著個人,問都沒問就開了門。還是她主動給門衛大爺說體育教研室要換些器材,老板來看看規格。


    進了校門,李萍萍又小聲跟馬成功道:“馬哥,我知道你來學校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哥再三交代不要告訴別人。”說罷還對著馬成功眨了眨她那雙小眼睛。


    馬成功笑了起來,這李萍萍也太小心了,還有李奇峰,這麽欲蓋彌彰,搞得自己像是地下工作者一樣。


    兩人在教學樓跟前分了手,馬成功徑直進了教學樓。因為上次開家長會來過,早上又問清楚了陸清雅的教室就是夏令營的那個,所以他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陸清雅的教室。


    這時候第三節課還沒下課,馬成功見教室裏還在上課,便走到樓梯口,摸出煙來剛想點燃,忽然想起上次在這裏抽煙的經曆,便走到走廊的盡頭的廁所裏,在最裏麵的蹲坑裏蹲下,點燃煙吸了起來。


    一支煙還沒吸完,便聽到腳步聲。這時還沒下課,來的不是校工就是老師,他趕緊把煙掐了扔在蹲坑裏,準備蹲一會,等人走了再起來。


    隻聽得兩個人走了進來,蹲坑隔門一陣響,接著便是劈裏啪啦一陣響。馬成功忙不迭地捂住口鼻,這時隻聽一個人說:“噯老方,給根煙。”另一個說:“尼瑪的這是在學校,萬一有老師來咋辦?”前麵那人笑著道:“這時候沒老師來。”那個“老方”道:“好吧!”


    兩聲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股煙味彌漫開來。


    馬成功正準備起身悄悄打開門開溜,這屎味混著煙味,著實不怎麽好聞。這時卻聽前麵那個聲音道:“噯老方,蒲翕然那小子怎麽沒遲到?平常他不也是在這個點翻圍牆的嗎?”


    聽到這句話,馬成功一愣,緊接著又蹲了下去。


    隻聽那個“老方”道:“嗨,我剛才翻圍牆的時候看到他被人劫道了。連人帶車給塞進一輛小貨車裏帶走了。蒲翕然還挨了一嘴巴子,那小子想跑被人家一腳就給踹翻了。”


    “我去,這麽刺激?你沒告訴老師?”另一人道。


    “告訴個屁啊!我去說了不等於親口承認我遲到了嗎?再說了,蒲翕然那小子平時仗著有倆臭錢,不是挺牛逼的嗎?這下好了吧?惹著道上的了。”那個“老方”道。


    另一人有些驚異地道:“啥?道上的?你咋知道劫他的人是道上的?”


    “老方”笑道:“因為劫他的人中有一個我認識,是我家後麵開麻將館的,他是跟城北陳九哥的。噯,走了。”


    一陣水響,馬成功站起身,走出隔間,站在門口將門關上,背靠著門好整以暇地看著隔間門。隻見第一個隔間門打開了,一個身高體壯的毛頭小夥子邊提著褲子邊鑽了出來。


    抬頭看到馬成功,那小子一愣,緊接著問道:“你是誰?”


    馬成功盯著他看了兩秒鍾,看的他有些發毛,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地道:“這裏是學校,你想幹嘛?”


    馬成功嘿嘿笑了兩聲,向他身後看了看,隻見一個小個子正站在隔間門口看著自己發呆。


    “你剛才說,蒲翕然被城北陳老九的人抓了,是真的嗎?”馬成功問道,臉上盡量掛著一點笑容。


    “是,是啊!”高個子小夥子道。


    馬成功又問道:“你說你認識其中一個人,那人叫什麽名字?”


    高個子小夥子有些狐疑地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馬成功笑了起來,道:“因為你不說,我就有理由把你的腦袋塞到糞坑裏去了。”


    高個子小夥子一怔,看了看馬成功腦袋上的卷毛,還有脖子上戴著的金鏈子,雖然顏色有點不對,但也許是白金的也說不定。


    躊躇了一下,他道:“那人叫陳安,在和平街開麻將館。”


    下課鈴聲有些突兀地響了起來,馬成功沒有理會那兩小子,轉身便出了廁所。


    走到陸清雅教室後門,他看到還坐在座位上的陸清雅,低聲叫道:“清雅,清雅!”


    陸清雅一回頭看到是馬成功,愣了愣,趕緊站起身走到門口,道:“馬叔,你怎麽進來的?”


    馬成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直問道:“蒲翕然是不是沒來上課?”


    陸清雅道:“是啊!不過他經常遲到,今天上午前兩節又是曆史課,他一般都不上的。”


    馬成功說了聲“好”,轉頭便向著樓下走去。


    隨著熙熙攘攘的學生們下了樓,馬成功徑直向著校門口走去,邊走邊摸出電話,按下了白老七的號碼。電話一通,馬成功便道:“七哥,幫我問問陳老九,他手下今天早上是不是在清江中學抓了一個騎自行車的學生,名字叫蒲翕然,是清雅和清秀的同班同學。”


    走出校門的時候,白老七的電話便回了過來,說陳老九說不清楚,但是他現在在錢櫃,正在安排小弟們查。


    馬成功說了聲“知道了”,便徑直上了陸地之虎,向城北而去。


    到了錢櫃,馬成功將車停在門口,直接便推門而進。


    上午錢櫃是不做生意的,一群穿著白色襯衣外麵罩著黑色西裝馬甲的服務生正在裏麵打掃衛生。


    看到馬成功,一個服務生趕緊上前道:“哥,你找人?”


    馬成功點了點頭,道:“我找陳老九。”


    服務生道:“九哥應該還沒起呢!要不我去幫你看看?”


    馬成功邊往裏走邊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服務生還想阻攔,卻見前方吧台後轉出來一個壯漢,一見到馬成功,卻是一愣,隨即便小跑著上前,陪笑道:“原來是馬哥,九哥已經起來了,我帶你去。”


    那服務生見這壯漢在馬成功麵前憑空矮了一截,有些吃驚,但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這人跟陳老九認識,當即也不多說什麽,轉身便繼續去打掃去了。


    馬成功看到壯漢,嘿嘿一笑,這小子就是上次被他扣住手腕的那個,當即也不多說,跟著他便到了後麵的一間掛著“經理室”牌子的房間。


    還沒到門口,陳老九的怒喝聲便傳了出來:“尼瑪的,挨個兒問,誰他媽那麽大膽子敢劫人,還他媽劫的是七哥女兒的同學。老子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名聲都被你們給敗壞完了。”


    馬成功走到門口,隻見陳老九正站在桌前背對著馬成功打電話,聲震雲霄。


    將電話往桌上一扔,轉身看到馬成功,陳老九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臉上猛然泛起笑容,有些誇張地彎腰走了過來,道:“哎呀呀,是馬哥啊,我馬哥,好久不見啊!您老人家身體還安康吧?小九給您請安了。”


    馬成功笑了笑,走到沙發上坐下,接過陳老九遞過來的煙,道:“不是七哥找那個蒲翕然,是我找他。抓他的人中有一個叫陳安,是在和平街開麻將館的。據說是跟你的。”


    陳老九立刻又轉身走到桌前,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等了一秒鍾就又開始開罵:“陳安在不在?麻痹的,叫這個王八蛋馬上給我回電話。”


    轉過身,他又對馬成功笑道:“馬哥,沒事,那小子就是個破落戶,平安街那個麻將館是我的,他也就是幫我看看場子。”


    幾分鍾後,電話果然響了。


    陳老九拿起電話,開口又是國粹:“陳安,你麻痹,你個小王八蛋是不是在清江中學門口綁了個學生?什麽?在麻將館?你麻痹你,你現在馬上把麻將館的門關了,把所有人都趕走,老子馬上就到。”正要扔電話,他卻又拿起來,道:“那個學生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把你放汽油桶沉清江。”


    他放下電話,轉過身,卻見馬成功已經站起了身,對他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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