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三號雅間,卻見卿如鳳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撐著下巴望著窗外,不知在想著什麽。


    馬成功在她對麵坐下,摸出手機掃了掃桌上的二維碼,掃了一眼菜單,這才抬起頭問道:“卿法醫,你想喝點什麽?”


    周博洋挨著馬成功坐下,期期艾艾地道:“對呀,如鳳,你想喝點什麽?”


    卿如鳳轉過頭,卻看也不看周博洋,隻笑著對馬成功道:“你是昆侖公司的?也是從部隊退役進的公司?”


    馬成功笑了笑,道:“我參加工作就在昆侖,在非洲幹了十二年,剛回清江。”


    “哦!”


    卿如鳳坐直了身體,左右看了看,道:“南山吧!這兒的南山不錯。”


    馬成功轉頭對周博洋道:“領導,我要一杯美式不加冰,謝謝!”


    周博洋愣了愣,卻又馬上站起身,道:“好,馬上就來。”


    待周博洋出去後,卿如鳳盯著馬成功看了幾秒鍾,忽然笑道:“你是國安?”她頓了頓,又道:“不對,你既然說你是清江分公司的人,那應該是已經退出國安係統了?”


    馬成功聞言一愣,心想尼瑪這也能猜到,什麽情況啊?忽然,他想起中午李奇峰說這個卿法醫的哥哥也是國安係統裏的人。


    心裏暗罵了一聲,馬成功訕笑道:“原來卿法醫門清啊!”


    卿如鳳卻笑了笑,道:“我哥哥的確是國安第四局的,但他還不至於告訴我一個退役國安的事情,再說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馬成功暗道原來是第四局的,怪不得他想不起有哪個老特務姓卿的。第四局是負責台港澳情報收集的,跟馬成功所在的外勤總部基本上沒有交集。


    見馬成功笑而不語,卿如鳳又道:“周博洋這老小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在你麵前就跟哈巴狗一樣,看來最近的傳聞實錘了。”


    “哦?什麽傳聞?”馬成功好奇地道。


    卿如鳳笑道:“據說他不但惹惱了京圈,還惹到了金三角的人,特別是金三角那幫土匪,人家放話出來要把他點天燈。要不你以為他為什麽會躲到望江來?還不是因為京城待不下去,望江好歹還有他哥的五洋集團能罩著他。現在他又靠上你,明顯是拉大旗扯虎皮,想背靠你這棵大樹好乘涼嘛!”


    馬成功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他已經大概猜到周博洋惹了什麽麻煩了。金屬製品廠那個模型被截了下來,不但讓京圈前期的投入打了水漂,還讓前來護送的陳泰山一夥人全軍覆沒,人家兩邊不都找他這個中間人找誰?京圈那邊還有家族給他背書,但金三角那邊可是一幫亡命徒。怪不得這小子想要躲到清江去,清江那是國安重點防範地區,除了京城,恐怕就數清江最安全了。


    卿如鳳見馬成功一副了然的表情,又道:“李奇峰說有人進你的臥室偷你的東西,是因為你以前的工作嗎?”


    馬成功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弱。他知道卿如鳳嚴格來說也是屬於京圈中人,哥哥又是國安的人,因此對國安係統的了解遠遠超過一般人。加上她又是法醫,簡單說就是高智商警察,所以隨便一推理,便能猜到個一二三。


    當即便也不瞞她,隻說目前還不清楚,但對方應該是想搜集自己的dna樣本。


    卿如鳳奇怪地問道:“你以前曾經遺落過自己的dna樣本?”她這麽問的意思很清楚,你作為一個老特務,怎麽會隨便把自己的dna樣本交給別人呢?


    馬成功想了想,笑道:“應該沒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想要我的dna樣本。”


    在這一點上,他是有十足的把握的,畢竟他在非洲用過的那幾十個身份,每一個都是經過了重重包裝,層層掩護的,不可能有人會將任何兩個身份聯係起來。


    這時周博洋端著一個托盤倒退著走了進來,進門便用腳將門帶上,然後轉身將托盤放到桌上,笑著將一個小爐子放在桌上,把一個小蠟燭點燃,將小壺放在上麵,又殷勤地放了一個杯子在卿如鳳麵前,道:“如鳳,我給你要了一壺,你慢慢喝。”


    馬成功已經將自己的那杯美式拿到麵前,看著周博洋將一大杯西瓜汁放在自己麵前,笑問道:“咖啡館還賣西瓜汁?”


    周博洋嘿嘿一笑,道:“有錢啥都有,我甩了一張老爺爺讓吧台的小帥哥到隔壁冷飲店去給我買的。”


    卿如鳳提起爐子上的小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抿了一口,又對馬成功道:“李奇峰應該給你說了我去知遇瑜伽館的原因吧?”


    馬成功笑道:“說了。”


    卿如鳳笑道:“其實我沒有告訴他全部的原因。”


    馬成功笑了笑,道:“你懷疑他的叔母,也就是知遇的老板娘,劉亞楠。”


    卿如鳳有些驚訝地看著馬成功,不知內情的周博洋也轉過頭看著馬成功。


    馬成功對他笑了笑,又轉向卿如鳳,道:“李奇峰沒有給我說那個案子的細節,但我想你礙於李奇峰和劉亞楠的關係,所以不好對他說你懷疑劉亞楠。畢竟劉亞楠也是唐雨非的學生之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還是唐雨非的第一個學生。而唐雨非在知遇的待遇非常高,甚至超出了那些所謂的明星健身教練,這一方麵說明劉亞楠對她非常認可,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也證明劉亞楠相信她的防身術有效。那麽,為什麽她會相信呢?因為她親自測試過,還成功了。”


    卿如鳳啞然失笑,道:“怪不得李奇峰說你可能會幫到我。”她頓了頓,又道:“那麽,對這個案子,你認為我現在應該從哪裏著手呢?”


    馬成功笑了笑,又端起了杯子,輕輕抿著咖啡,卻隻看著她不說話。


    一旁的周博洋見馬成功不說話,而卿如鳳又盯著他,便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馬成功笑著轉過頭道:“周哥,有事?”


    半晌,卿如鳳才歎了口氣,道:“馬成功啊,你這人還真是憊懶的很。好吧,你幫我查這個案子,我給你提供一個線索。”


    馬成功立刻轉過頭,看著卿如鳳笑道:“成交。”


    一個小時後,路虎車在燕子河旁的一處爛尾別墅區停了下來。


    下了車,馬成功看著別墅區門口那破破爛爛的牌坊,不由得愣了愣。身後跟上來的周博洋抬頭看著牌坊上已經沒了顏色的字跡,笑著道:“禦河天下。這個老板牛逼,欠了兩萬億,上麵還不敢判他死刑。”頓了頓,他又道:“實乃我輩楷模。”


    馬成功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道:“自古欠錢的便是大爺。可那些交了預付款的升鬥小民們怎麽辦?”


    卿如鳳一聲不吭地從他們身邊走過,道:“跟著我。”


    三人一直走到河邊,在一處綠化帶旁停了下來。


    “這裏原來是一片農田。這棟房子後麵是河堤,距離埋屍坑也就三十米。那邊過去大概五百米就是省道。原來這邊是有一條機耕道到河堤這裏的,大概三米寬。”卿如鳳道。


    馬成功前後看了看,又走到河堤上去四處望了望。


    走回到綠化帶旁,他笑著對卿如鳳道:“你為什麽會懷疑劉亞楠呢?”


    周博洋插嘴道:“是啊,那個劉亞楠是個老師,我在坤姐那裏見過兩次,做事說話都文縐縐的,那話怎麽說的來著?對,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怎麽可能殺人?”


    卿如鳳瞪了他一眼,道:“你以前還是老師呢!你做了什麽好事嗎?”


    周博洋脖子一縮,又不敢說話了,走到一邊的綠化帶旁蹲下來在地上畫圈圈。


    馬成功笑了笑,對卿如鳳道:“如果我是凶手,我又是個女的。明知道打不過死者,那就肯定會想辦法先讓他失去行動能力,然後再帶到這裏下手。”


    卿如鳳笑了起來,回頭看了看周博洋,卻見他正在一旁蹲著逗地上的螞蟻玩,麵色忽然一變,心頭不由得一股無名火起,抬腿就是一腳,將周博洋踹了個狗啃屎。


    “你......”


    周博洋雙手撐在地上站起身,卻又敢怒不敢言。


    隻聽卿如鳳轉過頭,捋了捋頭發,若無其事地笑道:“不,她是先下了藥。而且......”她又轉頭瞪了一眼周博洋,道:“是枸櫞酸西地那非。”


    馬成功轉過頭,麵色有些古怪地看著周博洋,他愣了愣神,忽然大怒道:“你看我作甚?我當初給如鳳下的是......”他忽然醒悟過來,還未來得及逃跑,卻見卿如鳳一腳又將他踹了個跟鬥。在落地的同時,他口中的“安眠藥”三個字才剛說出口。


    卿如鳳這才接著道:“我們在骨骼上發現了微量的枸櫞酸西地那非。所以我覺得凶手應該是先給死者下了藥,然後色誘死者到了這裏,待死者脫光衣服後,才一刀致命。”


    馬成功點了點頭,道:“腎上腺素加上藥物作用,死者的血液循環更快,紮中頸動脈的確可以讓他死的更快。”


    卿如鳳轉頭看向周博洋的脖子,周博洋不由得脖頸處一涼,趕緊小跑到馬成功身後,道:“馬哥,咱回吧!這兒怪瘮人的。”


    卿如鳳根本沒理他,隻笑道:“我懷疑劉亞楠,主要是因為她的身高是一米六七,應該跟死者差不多,而且她上身比下身長,假如坐在車裏的話,她的位置是比死者高那麽一點點的,這比較方便她用勁。可是我也隻是懷疑,畢竟她自身是一個富婆,又是老師,根據我的調查,她的過去幾乎沒有任何汙點,也沒有理由殺人啊!”


    馬成功摸了摸下巴,笑道:“汙點麽......也不是沒有。”想了想,他忽然又道:“你是不是複原了死者的麵貌?”按照他的理解,法醫應該是可以根據骨骼形狀重構死者的麵貌的。


    果然,在得到卿如鳳肯定的回答後,馬成功立刻便加了她的微信。待卿如鳳將死者麵貌複原圖發到他微信後,他第一時間將這幅圖發給了白老七。


    看著卿如鳳奇怪的看著自己,馬成功笑著摸出煙,丟給周博洋一支,然後點燃吸了一口,望著遠處的河堤道:“讓子彈飛一會。”


    事實證明,子彈飛的時間不太長。


    一支煙還未抽完,白老七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馬成功接通電話,按下了免提鍵,隻聽白老七急吼吼地道:“馬哥,你怎麽有我老丈人的照片?”


    卿如鳳大驚失色,正要開口,卻聽馬成功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著話筒道:“七哥,你確定圖片上的人就是把清秀給你的那個人?”


    電話裏白老七道:“這他媽是我老丈人,我找了他十幾年了。馬哥你快告訴我,在哪兒拿到的這張照片?”


    馬成功歎了口氣,道:“七哥,這事說來話長,我現在也沒法聯係到他。這樣,等下周我回去了再慢慢跟你解釋。還有,我讓李奇峰去找你,你給他仔細講一講這個人的事。”


    “馬哥你......”白老七停住,頓了頓,便沉聲道:“我知道了馬哥,我等你回來。”


    掛上電話,馬成功立刻又撥通了李奇峰的電話,得知他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便告訴他去找白老七,他可能認識那個死者。


    李奇峰有些驚訝,卻沒有問為什麽,隻答應了便結束了通話。


    拿著電話的馬成功搖了搖頭,對一臉問號的卿如鳳道:“這事兒的確說來話長。我看咱們現在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的好。等李奇峰那邊的調查結果。”


    在望江警察學院下了車,馬成功揮手跟周博洋和卿如鳳道了別,轉過身立刻撥通了周立的電話。


    電話一通,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能查到祝曉彤的資料嗎?”


    電話裏周立有些奇怪地道:“哪方麵的資料?”


    馬成功道:“所有的,包括她在京城、望江和清江的,全部資料都要。”


    周立沉默了,半晌才道:“馬哥,你為什麽不找國安查?”


    馬成功頓了頓,道:“我暫時不想讓國安那邊知道這件事。”


    電話裏又半天沒了聲音,過了幾秒鍾,周立才道:“馬哥,我可以查到一些,但不保證有你需要的。”


    馬成功笑了起來,道:“徐洪斌那裏需不需要我打個招呼?”


    周立歎了口氣,道:“不用了,我跟他說。”


    放下電話,馬成功又歎了口氣。


    周立這小子果然還有後手。他作為一個禁毒支隊派出去的臥底,回來後卻搖身一變成了傅長風的心腹,徐洪斌還不聞不問,這他媽不是扯淡嗎?


    轉過身,馬成功站在馬路邊摸出一支煙點燃抽了起來。煙抽了一半,他將剩下的半截煙扔在地上踩滅,又撿起來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裏,這才摸出電話,按下了林靜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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