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被利刃劃開,粉色的皮肉翻開,鮮紅的血液從中滴落下來,澆灌在漆黑的樹幹上。婦人用一根紅線纏繞在樹幹上,另外一端纏在孩童細嫩的手腕上。


    “來,虎子,給幹娘磕頭!”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被婦人按著腦袋,對著身前的黑色大樹磕頭,孩童的哭泣聲,婦人的責怪聲,以及周遭人群的哄笑聲,


    秦漁站在人群中,看著眼前頗為熱鬧的人群,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認幹爹幹娘這種事情並不罕見,有些孩子命裏缺土缺木,認個石頭大樹當幹爹幹娘來平衡命理五行也不算稀奇,當初在鐵牛寨劉老叔家的孩子就認了村裏的磨盤當幹爹,後來逃到山裏也沒把這位幹爹給落下,但這漫山遍野的黑色樹木上都纏著紅繩就有些奇怪了,總不能是這裏的村民全部五行缺木吧。


    “老哥,你們這今天是有什麽節日嗎?怎麽這麽熱鬧?”


    被秦漁點名的漢子愣了一下,而後笑著說道,“小夥子你是外鄉人,第一次到我們木姆鄉吧。”


    秦漁點點頭,拍了拍身後的背簍,“是啊,走山貨的貨郎,賣零碎也收藥材。”


    那漢子恍惚了一下,啥時候多出來這麽大個背簍,自己眼花了,不行,酒色傷身,今日起戒酒!


    秦漁這次用法術幻化成了個相貌普通的青年,打扮也普通,漢子雖然奇怪自己為什麽眼花,但也沒懷疑秦漁貨郎的身份,木姆鄉雖然在偏僻的山溝溝裏麵,但又不是與世隔絕,這裏盛產各種山貨藥材,最常見的就是這些走山貨的貨郎。


    “小夥子你運氣不錯,咱們木姆鄉的藥材山貨那是一等一的好,轉手倒出去,就能賺上一大筆,再有兩天商隊來了,像你這樣的獨行貨郎,就收不到好東西了,我家裏現在就有不少好貨,你要不要待會去看看,我可以給你個實誠價格。”


    “如此甚好,那就多謝大哥了!不過大哥你還沒說這是什麽情況呢,不年不節的,咱們這怎麽這麽熱鬧。”


    得了秦漁答複,漢子明顯心情不錯。


    “這你們外鄉人就不懂了,這是我們木姆鄉的習俗,每年春分,夏至,秋分,冬至這四個時候,都要舉行祭拜木姆娘娘,讓六到十二歲的小孩拜神樹當幹娘,拜了幹娘之後,就能得到木姆娘娘庇佑,不怕這山林裏的毒霧瘴氣,我們木姆鄉之所以有現在的安定生活,全虧了木姆娘娘保佑。”


    “這麽神奇的嗎?那我也能認個幹娘嗎”


    漢子聽完秦漁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來,“你,你這個年紀怕是不行了。不過待會等認親儀式結束,大家會去木姆娘娘廟上香。你到時候可以去娘娘那兒祈個福。”


    “宋老三,你幹嘛,瘋病又犯了,快住手!”


    那漢子話還沒說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胡子拉碴,穿著破破爛爛的男人,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一把斧子。


    “放開我女兒,不然我砍了你們!”


    “宋老三你犯混不要緊,別耽誤了孩子,過了十二歲,小妮兒再想認幹娘可就來不及了!”


    “認什麽認,都是妖怪,給我鬆手!”


    那邋遢漢子從人群中衝出,一把推開旁邊的婦人,慌亂扯開女孩手腕上的紅線,一把將女孩抱在懷中。


    那女孩兒見到邋遢漢子出現,停止了哭泣,緊緊拽住了邋遢漢子的衣袖。


    “宋老三,妮兒馬上就過了十二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本來就有啞疾,你再不讓他認幹娘有個庇護,耽誤了妮兒,到時候……”


    “滾,都給我滾,誰敢再逼我們家妮兒認那個害人的東西,我就殺了他全家,全給你們劈死!”


    邋遢漢子,舉起斧頭衝著婦人怒吼,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一斧頭將婦人劈成兩半。


    “遭雷劈的混賬玩意兒。要不是看妮兒可憐,誰樂意管你家閑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誰愛管誰管出去吧。”


    那婦人被邋遢漢子手裏的斧頭嚇得臉色一白,退後了兩步,又開口罵道。


    邋遢漢子此時也顧不上婦人的叫罵,小心查看了一番女孩,發現女孩手腕上並沒有傷痕,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快跟你娘回去。”


    那女孩點點頭,朝著邋遢男人手指方向,一個穿著同樣破舊的中年女人跑了過去。


    那中年女人拉過女孩,臉上也沒有什麽其他表情,就那麽一臉平靜中透露著麻木的拉著女孩離開。


    待得婦人和女孩走遠,那邋遢漢子終於緩過神來,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斧頭,惡狠狠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眾人,手中磨得鋥亮的斧頭高高揚起,雙目之中滿是恨意。


    手起斧落,一道銀光閃過。


    “宋老三,我*你大爺,你他媽又砍樹。”


    “遭了遭了,宋老三又發瘋病了,快攔住他,別讓他砍樹了。”


    人群中全是罵聲,但真正敢上去阻攔的人卻不多,畢竟宋老三瘋歸瘋,卻是個身強體壯的壯年漢子,手裏還提著一把看上去就極為鋒利斧子,真要是湊上去被一斧子劈死了,找誰說理去,他那個一樣瘋瘋癲癲的老婆,還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女兒?


    “這宋老三,自從兒子死了以後,這些年瘋的是越來越厲害了,天天不是砍樹就是砍人,他兒子沒了,還怨上木姆娘娘了,也就是木姆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個瘋子計較,也不知道這次誰家幹娘這麽倒黴,被這瘋子給盯上了。”


    漢子搖了搖頭,轉過頭對秦漁說道。


    “老八,你還有心思在這看戲呢,你幹娘被人砍啦!”一個男人拎著叉人的長竹竿跑了過去,路過的時候沒忘了對漢子補上一句。


    “我焯,宋老三,你踏馬砍的是我幹娘,我跟你拚啦!”


    雙拳難敵四手,在眾人合力下,即便有斧頭在手,邋遢漢子也沒能堅持幾個回合,很快便被眾人用竹竿打落手上的斧頭,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但眾人在揍完他之後,也隻能看著他一瘸一拐的離開。


    畢竟宋老三是瘋的,而且一直以來也隻是砍樹砍樹砍樹,再有就是不許自己的啞巴女兒認幹娘,除此之外,也沒有危及他人的情況,雖然有被他砍倒幹娘的,但借著怒火打一頓也就差不多了,總不能真的因為瘋子砍樹,就把瘋子也劈了吧,怎麽說也是鄉裏鄉親的。再說了,認樹當幹娘隻是個儀式,木姆娘娘的庇佑才是保佑木姆鄉的真正原因。


    “哎,那小貨郎呢?山貨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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