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執宜再恢複知覺時,隻覺得自己的手腳被人縛住,眼前也似擋了什麽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人帶來了嗎?”


    另一人答他:“依照您的意思,已經將沈將軍的女兒綁了來。”


    那人嗯了聲,隨即,薛執宜就聽見腳步聲緩緩靠近。


    直到腳步聲停在麵前,那人一把掀開了罩在她腦袋上的布袋,視野重新恢複明亮,她眯著眼,有些難以適應。


    “怎麽是你!?”那人的聲音無比震驚地響起。


    薛執宜在看清對方的臉後,心中也是一沉。


    隻見眼前之人滿目愕然,那張熟悉的臉上,帶著濃烈的殺意,一把就扼住了她的脖頸:“薛執宜,為什麽是你!”


    薛執宜掙紮著,但手腳已然被死死捆住,無論怎麽掙紮,都是徒勞,隻能勉強從喉間擠出聲音:“薛庭柳你……你自己綁了我,我如何知道!”


    薛庭柳一把甩開薛執宜,起身一腳踢在那為首的殺手身上:“廢物!你們沒長眼嗎?殿下若怪罪下來,你們便洗幹淨脖子等死吧!”


    如今的薛庭柳早已沒有了當初遊刃有餘的模樣,身份的跌落,讓他急切想要回到原本的位置,所以他不遺餘力地想要協助珹王奪嫡,想要以從龍之功重新獲得人上人的身份。


    如今這樣一個立功的機會,似乎又要因為薛執宜的出現而功敗垂成。


    想到這裏,他一把抓住薛執宜的衣襟,用匕首抵在她喉間:“好!你既主動送死,我便成全你!我早就巴不得將你殺之後快!”


    鋒刃劃破薛執宜的脖子,溢出絲絲血跡。


    這一瞬間,薛執宜承認自己是真的慌了,現在的薛庭柳早已不是當初的薛庭柳,人在絕境之中是會變成亡命之徒的。


    當下保命是為第一要緊事。


    “……薛庭柳,你想綁沈馳言的女兒。”


    薛庭柳怒吼:“廢話!用你說?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薛執宜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以一個平靜的語調麵對薛庭柳:“我是說,你果然想綁沈馳言的女兒。”


    果不其然,薛庭柳的動作停了:“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行徑,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聞言,薛庭柳的眼中終於重現幾分理智:“你早知我的計劃,所以代替沈清棠,主動被劫?”


    薛執宜微微抬起下巴:“對,正是如此。”


    此刻的薛執宜這才得暇看清周遭,這裏似乎是一間破廟,此刻暮色四合,破廟裏隻餘昏昏的餘暉,殘陽斜照進來,讓她的心沉浮於不安之中。


    距離她在街市上被劫,估摸著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


    她不確定霍無憂會不會及時找過來,她現在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曉,甚至不知曉是否還在江州境內。


    但有一件事可以明確:薛庭柳是暫時冷靜下來了,但她不能完全保證他不會殺她。


    她麵色沉著,微微一笑,看了眼抵在自己喉間的匕首。


    薛庭柳會意,將信將疑,暫且放下匕首,鬆開了她的衣襟。


    隻聽薛執宜緩緩道:“讓我猜猜,你們費盡心思綁架沈清棠,目的就是為了威脅沈馳言吧,畢竟如今的江州,雖以柴府尹為首的官員效忠珹王,但仍有另一批以唐總督為首的官員,選擇的是恭王,江州這個要隘,恭王和珹王都想要。”


    薛執宜雖被綁著,但神色卻無絲毫落魄,隻從容道:“所以柴家以重金引誘傅家和唐家犯錯,就是為了將恭王的人排擠出江州的權勢中心,至於沈馳言將軍手握兵權,他的站隊尤其關鍵——這就是你們綁架沈清棠的理由。”


    她說罷,幽幽一歎:“其實,若是你今日成功綁到沈清棠,或許沈馳言會就此屈服,願意為珹王所用。若不以身入局,隻怕我們還不能勘破你的計劃。”


    隻見薛庭柳的眼瞳一震,可隨即,眉睫開合間,驚懼被精明的厲色取代。


    他再一次提起薛執宜,咬牙切齒著,似要活生生將她生吞活剝。


    “你騙我!你分明是怕自己沒了用處,怕我殺了你,所以才試圖以這些話來模糊視聽,好讓我在驚懼之下自亂陣腳,以給你逃命的機會,是不是!”


    他扯住薛執宜後腦披散的頭發,讓她連腦袋都沒法動彈:“你這狡猾的東西,你說的話,半個字我都不會信!”


    薛執宜被扯得生疼,她被這般拗著腦袋,不得不以怪異的姿勢直視著薛庭柳近在咫尺的臉。


    “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我所言是真,我又怎會孤身前來?他們既然拋出誘餌,便不會任由你這條大魚跑掉,誘餌的背後,垂釣者的那根線可是不會輕易鬆開的。”


    “我說了,我不信!”他抬起拿著匕首的手,起落間就要取薛執宜的性命。


    “殺了我你就徹底走不出江州了!”


    薛庭柳的手停頓了一瞬,薛執宜看著他:“薛庭柳,你的死活無人在意,他們的目的是揪出幕後主使,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不會不顧一切至你於死地,要不你別殺我了吧,借我這個人質逃出生天不好嗎?我是想活,但你也想,不是嗎?雖然劫持我,你未必一定能活,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機會從你手底下逃走,但,為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繼續循循善誘著:“你從小就天資過人,為官期間更是節節高升,若非薛振通,你本該鮮衣怒馬度過此生,如今雖為奴籍,但卻仍有轉圜之地,堂堂大丈夫,何愁沒有明主賞識?難道你就忍心讓自己這輩子就這般完了嗎?難道你半點活路都不想給自己留嗎?”


    見薛庭柳麵露猶豫和不甘,她驀地笑了:“咱們說了這麽久,他們也該到了。”


    “你的意思是,你帶人了?”他抓著薛執宜頭發的手收得更緊了,氣息落在薛執宜耳畔,如野獸露著獠牙的低吼:“我說了,我不會信。”


    薛執宜被扯得疼出了眼淚,聲音卻仍舊平靜如水,她仰著臉,漾著淚的眼睛含著笑意:“二哥哥,外頭起風了。”


    薛庭柳一怔。


    此刻暮色逐漸散去,昏暗的破廟內,幽藍的天色闖入門來,外頭的夜風起了,搖曳著草木,發出沙沙聲響,夏末的夜間,蟬鳴與蛙聲此起彼伏。


    薛庭柳放緩了呼吸,或許是過於安靜,任何風吹草動都顯得格外可疑。


    他的呼吸逐漸沉重,逐漸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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