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


    一間閨閣內,金雕玉砌,珠鏈琳琅,無一處不華麗大氣。


    可不知為何,卻門窗緊閉,縱是白日裏也顯得昏沉。


    忽而,門被打開一條縫,一束光透進來,方才瞧出這床上還縮著個人。


    葛元徽鬢發淩亂,一雙明豔的雙眼有些紅腫,見有人來了,她急切起身:“是兄長回來了嗎?他回來了是不是?”


    可迎麵卻瞧見,來者是個婦人,此婦人麵容周正,眉目淩厲,若非是個女子,瞧著倒有幾分宰輔之相,隻是此刻飽含怒氣,看著甚是駭人。


    葛元徽愣住:“娘?”


    忽而,又瞧見葛夫人額上纏著的擺布,她幾乎是身子一顫就要倒在地上:“娘,發生什麽事了?”


    不料下一瞬,一個耳光就狠狠落在葛元徽臉上。


    “宮宴那日,你為何要擅作主張!?”


    葛元徽尚未緩過神,就聽得嗡嗡的耳邊響起了葛夫人的質問。


    “擅作主張也就罷了,偏偏是個愚蠢至極的廢物,若非為了救你,靖陽怎會枉送性命!?”


    “什麽……”葛元徽不可置信抬頭:“兄長怎麽了?他怎麽會!恭王表哥不是說了……說他會竭盡全力保下兄長?”


    聞言,葛夫人氣極反笑:“恭王?親父子勝於親舅甥,隻怕他也覺得咱們葛家惦記他的江山!”


    葛元徽的身體因為痛苦,不由自主顫抖著,轉瞬已是滿臉淚痕,她幾乎聲嘶力竭:“又是薛執宜……又是因為她!”


    她尖聲咆哮,似發了瘋的野獸:“娘,待我登上後位,我一定要殺了她給兄長報仇!我一定會!”


    話音剛落,另一個耳光又落在她臉上:“閉嘴!”


    葛夫人第一次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簡直就是災星降世:“她是該死,但你還嫌不夠丟人嗎?如今你容貌已毀、聲名狼藉,還連累你姑姑降位,更害死你兄長,你還嫌葛家倒得不夠快嗎!”


    葛夫人看著此刻頹靡著蜷縮在地的葛元徽,隻覺痛心疾首:“在你爹回京之前,不許踏出這間屋子半步!”


    言罷,她轉身而去,幾個仆婦也紛紛隨之退出,待葛元徽反應過來,門已經被上了鎖。


    門外,隻瞧見幾個仆婦的身影,她們拿著木板與釘子,將門窗狠狠封死。


    密集而沉悶的砸釘子聲,以及隨著封門封窗而逐漸被遮蔽的光亮,葛元徽隻覺恐懼滔天襲來。


    她膝行著爬到門邊,淒聲尖叫:“不要!不要關我!娘!娘我錯了!我錯了!”


    她細嫩的手指被磨得出了血,她卻恍若未覺,葛元徽隻知道,她不能成為葛家的棄子……絕對不能!


    ……


    平章公主出嫁那日,是個雨天。


    赫連佑的傷終於養至可以歸國,兩國的停戰協議也終是一波三折地達成了。


    大雨滂沱,顧如萱隻跪別了帝後與太後,便隨著北狄的隊伍遠去了。


    薛執宜站在太後身後,心緒有些複雜。


    但無論如何,她終於是改變了前世的結局,這一次,霍知愉沒有再被送往北狄,霍無憂便也不用死了。


    正想著,同樣站在太後身後的霍無憂幽幽一歎:“天公不作美,但最近還真是成親的時節。”


    薛執宜側目瞧他,隻見霍無憂聳聳肩:“近來傅家也在籌辦婚事,說是給傅家長女尋了個勳爵人家,嫁妝之豐厚,可謂小有轟動。”


    傅家如今是皇商,但到底有人嫌棄商門,傅佳慧既要高價,便隻能依靠豐厚的嫁妝。


    他們二人並不總能尋得合適的機會單獨說話,所以霍無憂有時也隻能逮著這些見麵的機會,把他從宮外獲得的消息告訴她。


    他說罷,又悄悄挪著步子靠近了些,低頭壓著聲音:“慈水的調查,已有消息。”


    薛執宜頓時不由得心覺緊張。


    卻見霍無憂一歎:“隻是近來雨季,江州鬧了水患,多處官道坍塌,消息一時送不出來。”


    聞言,薛執宜雖覺失落,但還是道:“多謝了,這事並不急在一時。”


    “這麽貼心啊?”霍無憂斜睨她。


    薛執宜的眼睛飛快瞟了眼太後,示意他別太猖狂,莫要讓太後察覺。


    可霍無憂卻隻是死不悔改地撇了撇嘴:“但你猜怎麽著?我馬上要親自去江州了。”


    薛執宜眨了眨眼,麵露不解。


    隻聽霍無憂道:“江州賑災糧被劫,舅舅指派大理寺前去調查。”


    薛執宜愈發不解,按理說這種案子並非由大理寺偵辦。


    似看出薛執宜心中困惑,他道:“江州離華京不過半個多月路程,又是由西北進入華京的要隘,沈馳言將軍便常年駐軍於江州,可見萬分要緊,若是江州因為水災而動亂,便麻煩了,所以舅舅的意思是,解決此事,越快越好。”


    薛執宜這才了然,點了點頭。


    不遠處,顧世崇注意到了他們眉來眼去的模樣,心中愈發覺得怪異。


    可忽而,薛執宜的目光朝他投來,一瞬怔愣後,對他露出一個無比羞赧的笑,而後便揉著衣角低下頭去。


    顧世崇這才放下心來,果然,他的魅力,並非旁的男子可以比擬。


    ……


    建章宮。


    薛執宜沒想到太後會讓她一起去江州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太後的意思是,讓她一並去查查柴月,以免夜長夢多。


    本擔心將柴月和太後留在宮裏,會有危險,但既然柴月已經瞞了這麽多年,若要害太後,也不差這幾日,更何況還有垂珠守著。


    想到這裏,薛執宜才做好了離宮的準備。


    她此次是秘密離宮,不宜張揚,隻改換了民間女子的輕便打扮,將頭發綰作垂雲髻,再斜梳一個側辮,瞧著倒是清爽利落。


    知曉她同往,霍無憂心情自是不錯。


    但薑緒見到她時,卻是愣了一愣。


    大理寺外,前往江州的馬車已然備好。


    車前,薑緒主動問她:“薛姑娘此行,可是太後的意思?”


    薑緒此人模樣清俊,瞧著卻是一板一眼,但他是珹王的人,前不久還和柴月暗中往來,又因為前世死得太早,未能對他有所了解,薛執宜心中自是防備。


    她隻以素日的友善之色,道:“我在江州有舊友,是太後恩準我告假前去探望,我便也趁著大理寺的車馬一並前去了,還望薑大人莫要覺得打擾。”


    “我並非此意。”薑緒似有話想說,隻解釋道:“我隻是覺得,江州水患,一路艱險難行,若非必要,實在是……”


    “這就不勞薑大人費心了。”霍無憂忽然撩開車簾,打斷了薑緒所言。


    瞧見霍無憂,薑緒眼裏忽而生出幾分厭煩。


    隻見霍無憂又朝薛執宜一伸手:“執宜,上車。”


    薛執宜沒有遂了他的意牽他的手,隻是朝薑緒作揖:“多謝薑大人關心,不妨事的,我先上車了。”


    說罷,便兀自提裙上了霍無憂的馬車。


    霍無憂懸著的手隻能訕訕收回,但看著麵帶愁色的薑緒,他仍像個鬥贏了的鬥雞一般,輕哼一聲,關上車簾。


    這讓原本在大理寺就和霍無憂不對付的薑緒,此刻更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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