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嵐纓如獲大赦,她堅信自己不曾下毒,便忙不迭捧起自己的雙手給太醫查看。


    方才被留下驗毒的太醫拿銀針一探,卻見銀針漸漸發黑。


    嵐纓的麵色隨著銀針一起生變,他不可置信地搖頭:“不是……不是我!”


    可顧世崇隻一個眼神,掖庭司的人便將嵐纓押了。


    嵐纓哭喊:“恭王殿下!求您看在我父親一向忠心,恪守本分!殿下請相信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不提塗育顯還好,一提到他,顧世崇心中更是窩火。


    如果按照薛執宜所說,嵐纓下毒是真,那麽塗育顯背主,便也八九不離十了。


    他隻看了眼顧世憫,卻見他仍是一副嘖嘖稱奇的看戲姿態。


    顧世崇起身,朝太後一拜:“皇祖母,此人雖為官眷,亦是皇祖母身邊的人,但所犯之罪,罪大惡極,不能輕恕,孫兒請皇祖母允準,將她押入掖庭司,聽候發落!”


    太後看著這一切,眼中似是不忍,但視線卻不動聲色瞥了眼霍無憂,而後閉眼,擺擺手:“你們,看著處置吧。”


    聞言,顧世崇一拜:“既如此,孫兒先告退了。”


    如果塗育顯有問題,那麽便如他母妃所言,塗嵐欽提供的把柄也有問題。


    該死……他那些黨羽的奏疏都已經遞上去了,為什麽他今日才知曉此事!


    眼下他不能再在宮中耽擱了,若一切真是顧世憫的圈套,他此刻意識到問題,或許還有轉圜之機。


    於是他與掖庭司的人一起匆匆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不忘瞥一眼霍無憂。


    方才,霍無憂對薛執宜的反應,讓他很不滿意。


    而霍無憂也在看著他,對視之下,轉瞬之間,似有刀光劍影。


    顧世崇一走,顧世憫也沒有久留,告辭離開了。


    霍無憂本也想走的,卻聽太後忽然叫住他:“無憂,陪外祖母說說話。”


    隨即,正殿中的宮女太監都依序退了出去,隻留下他們祖孫二人。


    霍無憂腳步一頓,轉過身時,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在太後身邊老老實實坐下:“外祖母。”


    卻沒想到太後開口問的第一句卻是:“執宜那丫頭如何了?”


    霍無憂如實道:“吃了解藥,已經無礙了。”


    太後暗自哼了聲:“哀家瞧那丫頭今日不對勁得很,那時候哀家就懷疑,是你們二人使壞。”


    霍無憂一笑:“外祖母料事如神。”


    “你們做事,心裏有數就行。”旋即,她話鋒一轉:“不過你怎麽能讓自己心悅的女子去冒這種險?”


    幾乎是一瞬間,霍無憂怔住,一時不知道從太後說的哪個字反駁起。


    “我……不是……我……”


    看著他轉瞬通紅的臉,太後扶著額角,上下打量他:“不是什麽?你當哀家真的老眼昏花了?”


    不顧此刻近乎崩潰的霍無憂,太後道:“你知不知道,你和你母親生得有多像?”


    “母親?”霍無憂一愣。


    太後笑著搖了搖頭:“當初你父親進宮受封,你母親也是如你這般,分明心中已然歡喜難耐,卻還要故作不甚在意,而你如今瞧執宜的眼神,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哀家如何注意不到?”


    說著,她微笑看著霍無憂,道:“原本哀家還不太確定,但得知你今日忙不迭地去看執宜,而非來關心哀家是否被毒藥所傷,哀家就知道,你心裏記掛著那丫頭。”


    霍無憂唇角微動,悄然觀察著太後的神色。


    老實說,他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外祖母窺見,他擔心外祖母會因為執宜的身份和婚約,對她心存不滿,甚至懷疑是執宜對他糾纏不休。


    可太後卻是點了點他的額頭:“外祖母不是那種老棺材,更不會為難她,你隻自己拿出些氣概,喜歡誰便好好護著,而不是讓她受今日這般苦楚。”


    聞言,霍無憂這才鬆了口氣,可是旋即,他反駁道:“外祖母,今日這計劃我也不知……”


    “別說了。”太後嗔他:“若她有什麽不好,將來追悔莫及的是你自己。”


    她說著,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緩緩一歎:“你爹娘都是情深義重之人,當初哀家也不想你母親嫁一個在刀尖舔血的武將,可奈何他們情投意合,非要彼此,哀家這才鬆口。”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麵露憂色:“外祖母自然是希望你能娶一個門戶簡單,人也簡單的女子為妻,可到底,你爹娘那兩個情種生下的,多半也是個小情種,若你不能得償所願,隻怕要困住自己。”


    不知是想到了爹娘,還是想到了薛執宜,霍無憂的心裏有些酸楚。


    “外祖母,我都明白,我會替爹娘昭雪,與執宜也無論如何會保全彼此的性命,您放心。”


    她慈愛一笑:“不管如何,事情辦成與否,第一要緊的是人,你們的性命千萬不能有損,明白嗎?”


    ……


    恭王府。


    顧世崇急召了塗育顯前來,。


    顯然,塗育顯還不知曉塗嵐纓的事,隻仍舊一臉討好地對顧世崇道:“殿下,春風樓的人都已經在大理寺押著了,明日便是搜查的日子,到時候定能搜出珹王借春風樓搜集朝中消息的證據。”


    顧世崇板著個臉,麵對塗育顯,已是滿腹狐疑。


    “塗育顯,你確定春風樓當真是顧世憫的暗樁嗎?”


    塗育顯連忙道:“犬子瞧得千真萬確,春風樓的人親口所說,他們在為珹王辦事。事情一出,臣就已經將春風樓的人扣下了,他們便是想銷毀證據也來不及。”


    “本王要的是萬無一失。”


    顧世崇起身走向塗育顯時,塗育顯脖子一縮,撲通跪在地上。


    居高臨下著,顧世崇冷聲:“若是從一開始,本王就算錯了,這一切其實都是你和顧世憫設下的圈套呢?”


    塗育顯背脊一激靈,連忙拜道:“殿下!臣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殿下手裏!殿下怎能懷疑臣啊!”


    身家性命捏在他手裏,誰敢保證塗育顯不會為了擺脫這個鉗製,而背叛他呢?


    看著塗育顯顫抖的背脊,顧世崇的眼神越來越冷。


    參顧世憫的奏疏已經遞上去,收不回來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春風樓哪怕不是顧世憫的暗樁,如今也必須是,隻能是!


    見顧世崇不說話,塗育顯小心翼翼道:“殿下……臣有事稟告。”


    “說。”


    顧世崇閑庭信步般緩緩踱步。


    隻聽塗育顯道:“陛下派了人協理臣辦案。”


    “誰?”


    “臨安侯。”


    顧世崇輕嗤一聲:“霍無憂?”


    塗育顯道:“是陛下的意思。”


    顧世崇不由眯起了眼:陛下派一個廢物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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