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纓聞言,卻道:“葛小姐,我知曉你素來正直,可就是因為難以求得公正,我才會訴諸私刑。”


    “就是。”趙蓮附和著:“嵐纓定是因為忍無可忍,才會做此決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罷了!”


    說著,她又對嵐纓道:“嵐纓,你同我說說,我與你一起。”


    葛元徽那張高貴的臉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卻是沒有走開。


    趙蓮看著,心中暗暗生出鄙夷:長青園宴會的時候,就葛元徽那副高潔的完美形象就已經崩塌了,這裏又沒別人,演這公正無私的戲碼不知給誰看,沒得讓人惡心。


    ……


    建章宮。


    薛執宜回來的時候,剛想去正殿請示太後,垂珠就將她攔下:“姐姐別進去,陛下在裏頭呢?”


    “陛下?”她自進宮起,隻遠遠跟隨眾人同皇帝行過跪拜禮。


    “陛下這會兒怎會在建章宮?”


    垂珠答:“這我哪知道?我還能偷聽去不成?”


    “知道了,多謝。”薛執宜道。


    此刻太後既無暇分身,她便也沒工夫在這幹等,自有她自己的差事等著去做。


    恰逢景春捧著個木匣子來尋她:“執宜姐,宮花都收拾妥帖了,先拿去禦花園嗎?”


    今日太後要為新科進士們賜宮花,今年中榜者一百三十四名,這些宮花都是幾日前都已清點好數量,按人數準備妥當了的,就等待會兒開宴後派上用場。


    景春打開匣子給她瞧了眼,隻見那裏頭的宮花不同於其餘以絹帛裁製的宮花,那枝葉以純銀所造,並以碧玉雕琢成翠羽,瞧著最是精美別致。


    這是狀元的宮花,有別於其餘中榜者,最是精細也最是嬌貴,所以特意封在了匣子裏單獨放著。


    薛執宜瞧著並無不妥,便點了頭:“送去吧,到禦花園後這些宮花便由你看守著,莫出什麽岔子。”


    景春剛應了聲是,就見有個小太監正要往正殿裏去,垂珠攔下了:“陛下在裏頭呢。”


    小太監隻道:“那就勞你通傳一聲,葛小姐前來向太後請安。”


    葛元徽因著葛貴妃受寵的緣故,自幼出入宮闈,在長青園宴會之前,太後一直對她甚是疼愛,會來請安也是意料之中。


    可薛執宜卻是隱隱生了警惕,畢竟葛元徽太恨她了。


    垂珠應下,便往正殿裏去了。


    葛元徽也自建章宮大門而入,她緩步踏進院中,眾宮女也垂眸屈膝行禮,並退到一旁為她讓路。


    景春見狀,也將匣子抱得緊了些。


    可就在她屈膝行禮時,不知怎的,竟突然猝不及防地整個人就向前摔去。


    “小心!”


    薛執宜想拉住她,但為時已晚,景春就這麽連人帶匣子就這麽摔了出去。


    薛執宜猝然回身,就見景春身後,不知何時回來的嵐纓,此刻正將手縮到身後,對上薛執宜淩厲地眼神,她有一瞬間的心虛。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景春身上,隻見她連自己摔了一身灰都渾不在意,隻手忙腳亂撿起那匣子。


    可匣子已然敞開,那支宮花也落在了地上,絹花和銀的部分倒還好,隻是那翠羽是玉製的,此刻已然被磕碎。


    “怎麽會這樣……”景春捧著那宮花慌了神:“這可怎麽辦……”


    薛執宜上前,一把將地上的人撈了起來,又拿過宮花瞧了,隻見那翠羽碎成了三四截,要修補隻怕很難,更何況瓊林宴在即,哪還有時間修補?


    還沒等薛執宜開口,嵐纓便惡人先告狀:“執宜,這差事可是太後交給你辦的,如今出了這岔子,該如何是好?”


    薛執宜隻是冷眼瞧著她,這種沒事找事的蠢貨,世上還真是有不少。


    葛元徽也麵露憐惜:“怎麽好端端的,會出這樣的岔子?瓊林宴眼瞧著就要開始了,若是耽誤了宮宴,隻怕罪責不小。”


    說著,又無比善解人意般道:“薛執宜,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替你向太後求情。”


    薛執宜的嘴角生硬揚起:“多謝,但執宜不敢勞煩葛小姐。”


    她說罷,隻問景春道:“你是怎麽摔的?”


    此刻的景春早已急得紅了眼眶,她囁喏著:“似乎……似乎是有個什麽人,推了我……”


    她猶豫著,看向了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嵐纓。


    其實她也覺得是嵐纓所為,可是……可是對上嵐纓的眼神,她便忍不住躲避,哪裏敢指認她?


    薛執宜問道:“嵐纓,景春身後隻有你一個人,你推她做什麽?”


    嵐纓卻是不怵,她理直氣壯道:“你也說了,景春身後隻有我一個人,那麽請問誰看到是我動的手?說不準是她自己踩了裙角摔出去,怕自己被責罰,就想拉著我頂罪!”


    “我……我沒有!”唯唯諾諾的景春,此刻連反駁都是唯唯諾諾且虛弱。


    嵐纓欺軟怕硬慣了,見她這般,更覺得好拿捏:“景春,話可是不能亂說的,你可別受了薛執宜慫恿,紅口白牙地想要汙蔑我!”


    這下子,景春被嚇得徹底不敢說話了。


    薛執宜瞧著,也不寄希望於景春了。


    她拿著宮花的手微微攥著,這東西送去重做肯定是來不及了,但不代表她沒有辦法解決。


    環視周遭,她的目光落在了嵐纓的發髻上。


    正好,薛執宜身上帶了些東西,原本打算另作他用的,如今既然嵐纓找死,那麽……就她了。


    嵐纓被她看得心裏有些發毛,就見薛執宜微微一笑,三步並作兩步,在她未及反應之際,竟一把拔下了她頭上的發簪。


    見自己喜歡的蜜蠟發簪被人莫名其妙搶了去,嵐纓怒道:“薛執宜,你做什麽!”


    薛執宜眼中帶著寒意,隻厲聲道:“這件事發生在建章宮,又有葛小姐作證,損壞宮花的罪魁禍首,爭議就在我們三人之間,若是開宴之前不能妥善處置此事,不光是我和景春,你難道以為你就能不受責罰嗎?”


    她說罷,輕笑一聲,對葛元徽道:“葛小姐是人盡皆知的公正,想必不會撒謊。”


    葛元徽眉頭微微蹙著,她不知道薛執宜要做什麽名堂,隻道:“撒謊隱瞞,是小人所為,凡是正直之人都是不屑於做的。”


    “那就多謝葛小姐了。”


    薛執宜收回視線,隻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陣。


    嵐纓警惕地看著她:“你裝模作樣的要做什麽?”


    薛執宜不答,隻問景春:“你帶針線包了嗎?”


    景春一愣,後知後覺地連連點頭,她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個荷包,敞了口遞給薛執宜:“執宜姐,你要用什麽?”


    薛執宜沒有接過,隻從其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剪子。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薛執宜就用剪子拆了宮花上的金線,又將嵐纓發簪上的蜜蠟硬生生撬了下來。


    “薛執宜!”


    “閉嘴。”薛執宜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嵐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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