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這樣的大案子,不會審理得太快。


    這些日子,薛執宜隻跟著柴月學習宮規禮儀,幸而她本就以尚書府嫡女的身份生活了兩輩子,這些事情她學得極快。


    她雖在進建章宮的頭一日,就有人潛心使壞,但到底宮裏的人也是人,在利益無關時,多數還是和氣友好的。


    沒了最初幾日的好奇心,薛執宜耳邊的議論聲也漸漸消弭了。


    對於她的到來,霍知愉最是歡欣,她本就住在建章宮的雨花閣,與西廂離得近,時不時就拉著薛執宜閑聊玩樂。


    有霍知愉在,太後倒又恢複了往日慈藹長輩的模樣,全然尋不得那日密談時的半點蹤跡。


    但薛執宜對太後總還是心存畏懼。


    此刻,建章宮正殿中,太後正拿著她給霍知愉繡的帕子,百般讚賞。


    她的女紅是從前玉芝教的,手藝好,霍知愉喜歡,便拿給太後瞧了。


    看得一旁的嵐纓愈發妒恨。


    薛執宜看了眼她,不語。


    她可以用男女之情迷惑霍無憂,但要讓太後信任她,她還是得盡快履行當日承諾,將大理寺卿成功扳倒。


    ……


    每月初一,各宮嬪妃會依矩前來建章宮拜訪太後。


    天剛蒙蒙亮,薛執宜便起了,與柴月一起安排此項事宜。


    每位嬪妃皆有其座次,無論是桌椅陳設,還是爐香茶點,皆有其規製。


    這是薛執宜在禮儀教引後,第一日當差,即便早起,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待一切安置妥當後,天也亮了。


    太後此刻未至,柴月是隨侍太後的,此刻隻有薛執宜與一眾建章宮女使端手站在主位旁,在此靜候各宮嬪妃前來。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眾嬪妃陸陸續續來了,瞧著有十多個,一些低位嬪妃,有些看起來甚至比薛執宜的年紀還小些,其中幾個不堪早起的懶怠,正悄悄打著嗬欠。


    倒是幾個高位嬪妃年歲與皇帝相差不多,唯有盛寵之下頻頻晉升的安昭儀,那張年輕的麵孔在高位嬪妃裏格外亮眼。


    正此時,隻聽一聲高呼:“皇後到!”


    眾人紛紛起身跪迎,薛執宜也隨之跪拜。


    隻見走進門的那女子,瞧著年近五十,眉目清雋而平和,隻是瞧著略顯疲態。


    正是那位將烏檀樽進獻給太後之人,皇後江含昭。


    皇後於主位之右落座,她柔聲:“都起來吧。”


    還沒等眾人起身,便緊接著又聽得一聲:“貴妃到!”


    眾人便又隻得跪迎。


    上次的打擊後,葛貴妃似乎又恢複了素日的高貴優雅,隻見她被雲霜扶著,那雙眉目在薛執宜身上停留須臾,而後才漫不經心對皇後行禮:“臣妾見過皇後。”


    葛貴妃掌六宮之權十多年,直到前些日子才被褫奪,再加上出身定國公府,又自恃得寵,本就看不上皇後,更恨不得奪她鳳位而代之,自然對皇後沒幾分尊重,行禮亦是敷衍。


    皇後似乎也習慣了葛貴妃的輕慢,隻道:“坐吧。”


    慢悠悠坐下,葛貴妃似忘了這跪了一地的人,隻輕撫鬢發,與皇後閑聊般道:“英兒如今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臣妾見他讀書用心,應了今日陪他放風箏去,誰知今日一早,便鬧著要臣妾放風箏,臣妾也是哄著他,說等今日他兄長進宮了,再陪他去,英兒這才不鬧了,隻是這麽折騰一通,來得就晚了些,還請皇後諒解。”


    她語氣間,滿是毫不掩飾的炫耀。


    薛執宜悄悄看了眼皇後,隻見皇後眉目無瀾,隻是靜靜聽罷她說完這些話。


    人盡皆知,皇後生育的皇長子年幼早夭,至今再無所出,葛貴妃在皇後麵前,三句話不離她那兩個兒子,就是要刺皇後的心。


    皇後卻隻是微微一笑:“本宮身為孩子們的母後,自當體恤貴妃,替本宮與陛下照顧皇子的辛苦。”


    不管葛貴妃再高貴,她的孩子再多,說到底唯有皇後才是中宮正室,才是皇子們的母後。


    說罷,皇後對已經跪酸了腿的眾人道:“先坐吧。”


    薛執宜這才得以起身,略鬆泛了自己緊繃的腿。


    葛貴妃自明白皇後話裏的意思,她輕揉了揉額頭,道:“這算得了什麽辛苦?能親眼看著皇子們一天天長成,臣妾心中唯有欣慰。”


    這句話,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若說方才還隻是炫耀,這句話算是明著嘲諷皇後那養不大的皇子了。


    沒等皇後開口,就聽安昭儀忽笑道:“半個月前,嬪妾還聽陛下說,恭王殿下不小了,該在今年把婚期定下,貴妃若得知此喜訊,必然更加欣慰。”


    說著,她還呀了聲:“得陛下賜婚的那位恭王妃,此刻可是在殿中?”


    這時候提薛執宜,無疑是在葛貴妃麵前尋死,葛貴妃冷嗬:“婚事未成,算什麽恭王妃?安昭儀可別失了禮數。”


    安昭儀卻隻是一笑:“陛下賜婚,婚事能不能成,也是陛下說了算,在陛下的決定有所改變之前,這婚事自然還是作數的。”


    她說話間,目光落在薛執宜身上:“薛執宜,你既在殿中,還不快拜見貴妃娘娘?”


    薛執宜和安昭儀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今日卻是為了惡心葛貴妃,讓這把戰火莫名其妙燒到了她身上。


    眾人看著薛執宜,隻見她雖生得有幾分稚氣,但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卻溫柔嫻靜。容色雖非一等一的出眾,卻有種莫名的貴氣,但偏偏又不讓人覺得驕矜,即便如今遭受不懷好意的調笑與羞辱,卻似沒有被撼動半分心緒。


    眾人心中難免作想:或許薛執宜自有其獨特之處,否則憑什麽能在此紛亂之際,得太後青眼,成為整個薛家唯一的生機。


    薛執宜隻福了一福:“安昭儀抬舉,奴婢出身卑微,並非陛下為恭王賜婚的薛家嫡女,此事還需陛下定奪,奴婢不敢高攀。”


    看著薛執宜,葛貴妃愈發來氣:都已經被剝去一身榮耀,落得一無所有,居然還沉得住氣,當真是不知死活。


    安昭儀豈會放過任何一個惡心葛貴妃的機會,她調笑道:“原本多好的一樁婚事?真是可惜啊,貴妃娘娘的好兒媳,如今身份不在,娘家也罪名未定,薛家滿門被關在大理寺正靜候聖裁,也不知麵對此般變故,恭王殿下是否為了自己這未過門的王妃憂心不已?”


    很顯然,此刻薛執宜說了什麽根本不重要,安昭儀就是要用她羞辱葛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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