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心愣愣,逐漸找回呼吸……


    趕上了……趕上了!


    她方才一知曉高慶年拜訪薛家,就大抵猜到了這廝要做什麽,於是連忙讓彩織去請一個人,隻差一點點,她的名聲就完了!


    傅泠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什麽人鬧事?還不打出去!”


    這人可是傅容心的救命稻草,她忙勸道:“姑母,說不定是有什麽要緊事呢?”


    看了她一眼,傅泠猶豫了一瞬,問那小廝:“什麽事?”


    小廝吞吞吐吐:“是個婦人,在外頭鬧,說是……說是三小姐並非薛家血脈。”


    “什……什麽?”傅泠怔住。


    她當然知道薛執宜不是薛家血脈,這件事早晚是要公之於眾的,可是,此刻發生的事情並不在她的計劃之內,這是怎麽回事?


    一直作壁上觀的薛庭柳聞言,卻是坐直了身子,一個猜測如流星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飛快看向薛執宜。


    卻見薛執宜隻作訝然,她問傅泠:“母親,這是怎麽回事?”


    傅泠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傅容心道:“姑母,隻怕是個攀咬表姐的瘋子,還是該趕緊弄進來,免得在外頭胡說八道,教路過的人聽去了,再壞了表姐的名聲。”


    看著自己身邊的傅容心,傅泠仍有些恍惚,她看得出,傅容心臉上的驚訝與憤憤不平都是裝的。


    驀然,她明白過來了,她曾告訴過容心,有關梅姑這個後手的事情,現在,容心瞞著她,先斬後奏地用上了。


    “姑母,先把人帶進了再說吧?”


    傅容心雖微微笑著,可眼底滿是心虛,還有些祈求的意味。


    傅泠看了眼高慶年,如今有這個外人在,她隻怕是不得不把認回容心的計劃提前了。


    事到如今,容心竟心急到連她也算計了……


    心中失望之餘,她還是吩咐道:“把人帶進來。”


    話沒說完的高慶年有些不甘,隻聽傅泠道:“高大人,事發突然,高大人若不嫌棄,便先落座吧。”


    高慶年隻得一拜:“夫人客氣。”


    不多時,隻見兩個小廝押著個婦人上來。


    傅泠瞧著,果不其然,來者正是梅姑。


    她精疲力盡一歎,事已至此,她也隻能順著往下演,於是她義正言辭道:“你是何人?竟膽敢在尚書府外胡言亂語!”


    而梅姑麵如縞素,她跪下,沉沉一拜:“時隔十七年,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我?”


    傅泠隻冷笑一聲:“我如何會認得你?再不將此事講明白,便將你送官法辦!”


    梅姑仰起臉直視她:“當年我隻是個接生娘子,夫人不記得我了,倒也不足為奇,隻是夫人或許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竟替旁人養了孩子。”


    “此言何意?你說清楚!”傅容心厲聲問她。


    隻聽梅姑道:“十七年前,夫人被困於京郊的客棧之中生產,那時客棧裏還有一個婦人,也到了臨盆之期,這件事,夫人總該記得了吧?”


    傅泠麵露凝重,她沉思須臾後,道:“確有此事,繼續說。”


    梅姑抬眉,環視眾人一圈後,竟忽地看向薛執宜:“眼前這位薛三小姐,夫人費盡心力嬌養的貴女,其實根本不是夫人所生,而是被另一家婦人,用自己的女兒替換了!”


    一旁,薛庭柳死死看著薛執宜,隻見薛執宜氣定神閑:“這位娘子,話可不能胡說,你說的這些話,可有憑證?”


    傅容心也附和著:“是啊,你說那位婦人行偷梁換柱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那位婦人又是什麽人?”


    梅姑跪直了身子,那雙眼睛空洞,她沉聲:“因為當初,正是我鬼迷心竅,收了那婦人的錢財,將兩個嬰孩調換的,而那婦人——是林州一個商門的妾室,她一心想讓自己的女兒做千金貴女,而我又是當時客棧裏唯一的一位接生娘子,所以便以錢財買通了我。”


    她指著薛執宜:“這位薛三小姐,其實才是那商門妾室的女兒,薛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尋那商門,或許夫人的親生女兒,還在那戶人家。”


    “林州?”傅容心故作訝異地站起身:“我就是林州人,你說的是林州哪家?若敢撒謊,仔細你的皮!”


    梅姑垂眸,那張臉上沒有半分情緒,似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麻木的:“若是沒記錯,那婦人正是林州傅氏商行的人,姓蘇,小姐既是林州人,隻要稍加打聽,便能知曉,那位蘇姨娘是否在十七年前生過一個女兒。”


    “林州傅家?蘇姨娘?”傅容心故作震驚,她木然地看著傅泠:“姑母,那不就是……我的生母嗎?”


    傅泠也麵露震驚,她問梅姑:“你可知林州傅家正是我的娘家?你若要胡言亂語,也得分清楚與你說話的是誰!”


    梅姑聞言,卻恍然道:“這就難怪了,我一開始就懷疑那位蘇姨娘本就認識薛夫人,彼時她張口就讓我將她的孩子與尚書府薛家夫人的嫡女調換,我還覺得奇怪,我替夫人您接生,尚且不知夫人的身份,她為何會對夫人的名姓身份這般熟知,就是早有預謀也難說。”


    傅容心捂著嘴,震驚得眼眶發紅:“你胡說!我分明比表姐晚兩日出生……”


    梅姑卻道:“小姐,我十分確信,薛夫人和蘇姨娘是同一日生產的,至於當時,蘇姨娘身邊並無男子相陪,想必是專程和薛夫人選在同一處生產,獨自進行計劃的,她既有此謀算,想要在小姐的生辰上撒謊,也並不奇怪。”


    似在會想什麽,傅容心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姨娘的確說過,我是在她回娘家探親的途中出生的。”


    傅泠和傅容心二人演得正歡,二人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來得及分給薛執宜。


    卻聽薛執宜忽冷不防道:“你說的故事十分完整,可這種事情罪責不小,你當日既行此事,今日為何又要將此事說出來?”


    薛執宜知道,自己不是傅家的人,那位蘇姨娘更不是她的生母,難為她們三人編造的這個真假摻半的故事,這母女二人演得這般遊刃有餘,想必這個故事,已經準備好很久了,隻等必要的時候拿出來演上一演,傅容心便可以完璧歸趙了。


    隻是高慶年這個變數的存在,讓傅容心不得不提早將這出戲拿出來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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