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就是在串門和來客,吃吃喝喝中度過的。


    劉氏不怎麽出屋,那位雲娘也不出來。


    兩個男孩子,在墨寶的陪伴下,也開始說笑跑鬧了。這一點上,墨伊對墨寶還是挺認可的,雖然他特別愛吃,吃成小胖子。但性格溫和,聰明肯學,倒不像墨青那般,被母親放縱壞了。


    墨紋拿了兩件衣裳到王氏屋裏,沒穿過的。以她現在的身份,再穿掉價的:一件草綠,一件大紅,顏色張揚而飽滿。


    她的臉,白的幾乎沒什麽血色。


    人也長開了,穿這樣的衣裳,十分絕豔,是能壓得住的。


    而墨伊,現在是小圓臉兒,還紅撲撲的。穿上這麽豔的色兒,隻會顯得年紀小,還有一股小家子氣。


    王氏的審美,很有局限性。拉著衣裳說:“這顏色真正,喜慶!”


    正說著,墨伊也捧了件衣裳進來了,是件淡雪茄色織荷葉紋雲錦,同料百褶裙。


    王氏比較了一下,“你這個一般了些吧?要不,就穿你姐姐這件紅的吧!多醒目!幾個姑娘中,一眼就瞧見你了!”


    以墨伊對墨紋的了解,她就不可能拿好衣裳給自己。


    這麽看過去,比預料中還強呢!起碼料子挺好,又是嶄新的。隻是這色兒……


    先不說自己穿著好不好看,關鍵是:穿成這樣……幹嘛去啊!


    這回,她就應該表現的平淡,自然,內斂。而不是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否則,看沒看上自己,別人都有的說嘴!


    “母親,這件綠的也很好。雖已立春,但大地還未複綠。穿這件,會顯得清新,生機盎然的!”墨紋笑道。


    墨伊懶得再與她們周旋:“母親,姐姐比我高,這衣裳,我穿著長,會顯得人很拖遝。還是穿自己這件吧?”


    王氏就跟沒聽到一樣,先拿起紅的在她胸前比了比。有些納悶了……她見過墨紋試穿這件兒,可好看了!


    怎麽跟這傻丫頭這兒一比,顯得她黑不溜秋的?


    猶豫了一下,那綠色的衣裳比劃了一下,更不好了。


    明明紋紋穿著挺好看的呀……


    果斷拿回那件紅的,“娘覺得,還是紅的好些!”


    “母親……”墨伊無奈:“當天那麽多人,女兒穿的這樣紮眼,不好的。”


    “你懂什麽?什麽叫紮眼,是耀眼好嗎?你本來就長得普通,再不穿得亮點,誰能看到你呀!哎!紋紋,把你新做的皮領子鬥篷,借她穿一下可好!?”


    可好?當然不好!


    那皮領子,又油亮又柔軟,好著呢!


    聽說富貴人家,有這麽件披風。得上萬兩銀子。她雖然隻得一個領子,也是了不得的。圍在脖子邊,特別顯貴氣。


    做好了,都沒上身呢,她打算成親後才穿呢!


    借給墨伊?


    想什麽呢?


    知道她就不會願意,所以墨伊也不接這個話:“母親,女兒也還有衣裳!隻還沒熨出來,您就別費心了!”


    “就沒見過你這樣不要好的!那些個姑娘,肯定個個光鮮靚麗,而且人家才藝出眾!你要什麽沒什麽!拿什麽得侯夫人看重?”


    墨伊心裏煩死了,不由又怪起梁佑來,怎麽給我招惹這麽多麻煩?


    不成就說不成的!這沒完沒了的!


    看著墨伊的臉色不好,王氏更氣了,“我這不是為你好?大冷天的,還那麽遠,我都得陪著你去!不就是盼著你有個好姻緣?自己的事,都這麽不上心。你有紋紋的一半,我也不必這麽費勁了!”


    墨伊接著忍,“女兒還有一件,等熨好了穿上給您看看。要還不行……就穿這紅的,好不好?”


    “你弄好了穿上我看看!”王氏總算是放她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墨伊外披風都沒穿,想把自己凍一下,去去火氣。


    平日不給做,不給買,到用時,卻嫌我沒得穿?


    還有墨紋……梁佑是你自己不要的。


    怎麽,你不要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哪怕這個人是你親妹妹?


    還有梁佑!


    做個簡簡單單的讀書郞多好!怎麽就裹進這些事兒了?


    哼!等將來我成了親,出了墨家門兒……除了爹爹,跟你們老死不相往來!


    回屋,隻得又折騰衣裳。


    這件是斜紋紗的,料子是相當的不錯,隻是有點殘。是處雞蛋大小的跳絲,破損。


    裁縫說,按著料子做衣裳,這一塊會出現腰間。


    躲不過去。


    衣裳做好後,她細細的縫補好了。又用同種布盤打了朵花,總算是把那處給蓋上了。


    這料子很嬌氣,怕丫頭不小心弄壞了,自己動手燙了半天。


    穿上身,香枝看到了,興奮的說:“姑娘,您可真好看!”


    累了半天墨伊卻沒好氣:“我這叫好看?大姐姐才好看!”


    “大姑娘是好看,但您也不差。她比您白……您氣色比她好!她大您一歲,您再長長,說不得個頭要越過她去呢!”


    長得好點壞點,也幫不了我什麽!


    墨伊無奈的想著,又去了王氏屋裏。


    這一回,王氏看了,眼前倒一亮,“嗯,這件還湊合……就是偏瘦了些,現在可是流行寬幅褶裙的!”


    “布有點少。裁縫說,隻能做成這樣!裏頭穿薄襖子會更好些。”


    “打了春就不太冷了。那就這麽著吧……咦,我記得……秋紅!”


    她叫上丫頭,進了裏屋。聽到聲響,似是去翻什麽了。


    墨紋眼神沉沉的看著墨伊,她也想起這塊布了……


    過一會兒,王氏出來拿著兩隻烤瓷梅釵。“我瞧著,這兩隻釵倒跟你裙子配得。先拿去戴,記得回來還我!”


    墨紋忽然說:“母親,這塊料子,我有一塊暈染和破損的,在哪兒呢?應該是……”


    她直接上手了。


    墨伊沒料到她會上手,所以也沒躲,一下扯開了腰帶,雖然墨伊縫了,但還是挺明顯的。


    “這兒呢!一動就能看到了!”


    墨伊怒了,猛的往回一拽,惱怒的說:“你幹什麽呀!?”


    腰帶從手中抽離,還怪疼的,墨紋噝了一聲,嚇一跳。


    “墨伊!”王氏瞪了眼。


    墨紋也惱了:“我幹什麽?你就穿著這樣的衣裳出門?讓人看墨家窮的連件正經衣裳都沒有?你不嫌丟人?”


    “丟人也是丟我自己的!”墨伊回嘴。


    “墨伊,你怎麽說話呢?!”王氏急了。


    “母親,您看她這樣,去了也是白去!”


    “你姐姐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發什麽瘋?”


    墨伊突然就笑了一下,笑裏帶著諷刺。


    “一句話不說直接上手扯人衣裳!?我這樣對姐姐,姐姐可也願意?看不得我好,就直說!”


    “你什麽意思?!”墨紋有些心虛。


    “嗬……”墨伊兩眼定定的看著墨紋,“姐姐,咱們是親姐妹,彼此都了解。我的意思,就是知道姐姐的意思。”


    她那雙眼睛,出奇的亮,仿佛把墨紋看透了。


    墨紋心裏緊張,臉色更難看,後背有些出汗了。


    “墨伊!你……是在威脅你姐姐?”王氏沒太明白,“依我看,這大覺寺你就別去了!”威脅誰不會啊!?


    “女兒都聽母親的!”墨伊說罷,轉身走了。


    “你給我回來!”王氏氣得站起來,就想扯她回來,再數落個痛快。


    墨紋卻拉住王氏,“娘,隨她去!”


    “這個蔫土匪,可真是氣人!好心好意的為她謀劃,還找了釵給她,她就這麽不領情!真是像了你那個爹了,不識好人心!你有種就別去!秋紅,把釵收起來,扔了都不給她戴!”


    墨紋心裏怦怦跳:“娘,她的性子,一直是這樣,就沒辦法好好跟她說話。依我看,大覺寺不去也罷!去了也是白去!”


    王氏直接點頭:“就是!回頭讓你姑母在通話給她找一個,嫁得遠遠的!省得在眼前晃,成天氣我!”


    然後,她又拿起那兩套衣裳往墨紋手裏一捅:“你收回去,用不著了!哼,這事兒啊,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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