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從那天起,孫聰瓊倍兒珍惜手指甲,它可以:插眼,摳鼻,鎖喉,劃臉,抓襠……


    兩年後回老家,梨窩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傲睨梨窩村的三家富戶,今天竟然會做出謙卑隨和的姿態,而且彼此之間關係鐵得如膠似漆、水乳交融。


    又一會,孫聰瓊瞧見洞開的後小門,進來兩個小孩和兩個大人。細瞧:是寒鐵衣帶著三個女子,昂首闊步進入孫殿英後花園。


    孫聰瓊心眼裏莫名湧出一大股酸水,直衝喉嚨,很難受,極不舒服。


    走在前頭的寒鐵衣,深藍色衝鋒衣,英姿颯爽,朝氣蓬勃,果有一種別樣的吸引人韻味。


    另三女,則是各色粉裙衣褲,走起路來,如仙子曼妙。


    注目這四個人的人,何止孫聰瓊一個?滿場老少男女,各取所需,各看各喜歡看的人。


    寒鐵衣被三老簇擁進閣樓,寒鐵衣卻轉個身來到枝葉茂盛的榆錢樹下。就在這時,寒鐵衣耳中聽到一道特特別的聲音:萬千寵愛集一身,熠熠光華照人間。你若有一顆凡心在身,記得世間有個我在惦記你。


    聲音還在說:你能睃我一眼,我很高興。你若不厭煩,就聽我絮叨幾句:我很喜歡你,像你喜歡銀子一樣喜歡,我想做你喜歡的銀子。人生很短暫,女人最美的歲月是及笄之年到摽梅之年,我願將我最美的十年獻給你,你帶我快樂十載,隻要十載,此生我足矣!


    很想叫你聲哥哥,可我卻當了姐。我想留在梨窩村,卻不知能不能留下,好想與你日日夜夜天涯咫尺,好想與你天涯海角去闖蕩,好想與你在冰天雪地裏染上萬萬朵紅花……記得,來找我,無論我在何處,記得來找我,我的心扉為你開,日日夜夜為你開……


    聽到這裏,寒鐵衣的耳中再沒傳來絮叨,周圍恢複了酒酣耳熱的喧囂聲,還有三個老財主事無巨細的問詢話。


    孫聰瓊走下樓,沒去就席,而是去了廚房,跟著那些分批吃飯的仆人們簡單吃了兩碗飯。


    ……


    黃?大仙沒有離開梨窩村,他拒絕了三個老財主贈送的三千兩銀票。


    黃?說:他要留在梨窩村長住。


    黃?擔保:絕不在梨窩村惹是生非。


    三個老財主要劃地為他建房,黃?一樣拒絕,隻說:山野狂人,處處是家。


    梨窩村的邊邊角角,黃?都逛了個遍。


    最後總結下來,隻有一個念頭:要拜寒鐵衣為師。


    事實上,黃?僅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行動。


    同樣的正月初三,晚上,黃?來到孫矅暉家中。


    黃?這個白頭發老頭,全村小孩都認識,手拿一把仙掃,晚晚倚在降龍樹下瞧大夥兒‘練’武。不言不語,不評不論,說他像乞丐,卻從不乞討;說他像過路的別村人,卻手拿仙掃不道不佛。


    這晚,孫矅暉、孫景修從曬穀坪回家,黃?跟在身後。


    孫矅暉停在家門口問:“老爺爺,你來我家吃過飯呢!卻不知道你的名字,有話跟我說嗎?”


    黃?拂塵一揮,挽在左手臂上,豎起手掌喧號道:“南無阿彌福生無量,貧道老衲黃?,貧道老衲要收你為徒,每天供我二十斤米,快去點蠟焚香磕頭吧!”


    前麵兩句話,孫矅暉、孫景修聽不懂,也從來沒聽過。後麵三句聽清了,但兄弟倆卻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個拜師,是拜哪門子師?


    前兩日拜了大肚婆李芍、玉真為師,是學識字斷句。今晚拜這個白須白發的老頭學什麽呢?


    見兩人怔愕沒反應,黃?踏入大門,來到客廳麵南坐下:“給你們半個時辰準備,過了時辰,師徒緣分便盡了。”


    孫矅暉、孫景修懵懵懂懂去準備香案,心中似懂非懂,實則一點都不懂。


    有種錯過了可惜,擁有了燙手的那種奇妙感覺。


    於是,稀裏糊塗便去做。


    李芍、玉真還未睡,她倆要麽守在門口看攤,要麽坐在廳中嗑瓜子,晚晚非要等到孫矅暉回來,方會關了大門回房歇息。


    這晚,她倆就坐在客廳飯桌上嗑瓜子,閑聊些分娩之後,去私塾授課的事情。這是寒鐵衣安排她倆做的事情,並勸她倆別去橫大歌劇院找昔日姐妹敘舊情。笑笑閣與菜花樓的‘姐妹’,十之八九是李芍、玉真拐帶回去的苦命人,見了麵,冷不丁被人紮上一刀,那就是一屍兩命。李芍、玉真聽令寒鐵衣,住在孫矅暉家,從不去橫大歌劇院看戲,更不會去找這些得到重生的姐妹們。


    反轉想想,李芍、玉真就很恨老鴇,所以她倆,新春佳節都沒去探望住在十三座木屋的自家老鴇。


    黃?這人,李芍玉真熟悉他麵孔,這晚見他進來,並沒有驚慌。聽說要收兩小子為徒,李芍玉真心中一喜,但究竟喜什麽,兩女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手忙腳亂幫忙掃桌掃地掃瓜殼,煮水煮茶煮夜宵。


    仕招嫲得知兒子孫景修要拜師,心中甚是歡喜,瓜果餅幹之類的東西,通通呈擺在飯桌上。孫芮、孫莉瞄了瞄這個老頭,心想:敢在寒乞丐的地盤坑蒙拐騙,那是找死;既然有膽量過來收徒,必有幾許斤兩。


    何不讓他一起收了做女弟子?


    想到此,孫芮說:“師父,一起收我和堂妹孫莉為徒吧!”


    黃?閉目垂眉盤腿坐在地上,拂塵一甩,眼都沒睜:“貧道老衲不收女徒,你們到一邊去吧!”


    孫芮、孫莉連求幾次,皆撼不動這個‘貧道老衲’的鐵石心腸,隻得作罷!偷偷挖了兩坨鼻屎,趁人不備放在‘貧道老衲’的茶杯中。


    孫矅暉、孫景修磕了頭,敬了茶,騰出後院一間房給他暫住,這師徒關係便算是確定了。


    ……


    正月初四,天蒙蒙亮的早晨,孫祥貞的床頭,靜悄悄坐著一個男童。


    神情專注注視著孫祥貞的黑眼眶,還看她薄薄的嘴唇皮。長期的營養不良,兩頰凹陷,脖子細得像筷子,頑強地支撐著她那顆霸道又惡毒的腦袋。


    自失去四肢之後,健康更是每況愈下。


    若不是寒鐵衣有藥物,給十三個小霸主延續心脈。她們要麽早已癱瘓在床,要麽早已陸陸續續離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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