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是標準的封建時代大家長思維,在他們的認知裏我可以不慈但你不能不孝。


    君為臣綱,


    夫為妻綱,


    父為子綱。


    哪怕他們自己也沒多忠君愛國也會暗地裏咒罵別人仗勢欺人,但對於自己有利的條款卻又執行的很徹底。


    頗有那種自我之上眾生平等,自我之下階級分明的意味。


    江淮知道自己對這個女兒不好也沒什麽感情,但他就是莫名的有種身為父親的自信。


    也可能是以往江心雨屢屢被罰還每年送他生辰禮的討好行為讓他有了這種錯覺。


    江大人認為就算他再怎麽不對他也是當爹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如今這個女兒出息了,那麽就該使盡渾身解數哄著女婿給他加官進爵讓他升官發財,隻有這樣才能得到他這位父親的認可和讚賞。


    如果現在的江心雨還是那個渴望得到父親認可的小姑娘大概還真沒準讓他得逞。


    可惜,如今的江大姑娘已經換了芯子,人家信奉的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以德報怨這種事情想都別想,她但凡對江淮有一點憐憫之心都對不起原身和她被害死的娘親。


    自從重生到這具身體後江心雨一點點回憶原生的過往,連某一日某個婆子對她不敬都翻得出來都沒翻出來這親爹曾對她有什麽溫情。


    占了人家的身子就粘了人家的因果。


    江心雨除了想想好好活一世之外唯一惦記著的也就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還原主一個公道了。


    可惜江淮的認知讓他完全看不到大女兒笑意不達眼底,還在為能攀上東廠督主而沾沾自喜。


    至於說劉氏被打肖淵對他態度冷淡這些他絲毫都沒放在心上。


    他不理後院之事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江心雨和劉氏母女之間的那些齷齪他心知肚明,隻不過礙不著他什麽事所以懶得管。


    無論是後院女人爭風吃醋還是兒女之間使絆子別苗頭終歸都是為了得到他的看重和寵愛。


    他隻需要在太過分的時候平衡一下關係維持住表麵平和就好,反正最終受益的都是他。


    而肖淵的態度更不是問題了。


    這位督主大人從15歲進東廠效力到如今十多年了,一直走的是不近人情的純臣路線。


    別說一般官員,便是幾位皇子他也都是冷冷淡淡跟誰也不熱絡,明顯就是天性如此。


    江淮雖沒和肖淵正經打過交道但也沒少見過他的麵,對方一直都是這個死樣子。


    一個人的行事風格大抵是很難改變的,江淮也不認為肖淵會因為喜歡他女兒就能像別的姑爺一樣對老丈人笑臉相迎。


    現在這樣就挺好,隻要能給他帶來好處態度不態度的根本無所謂。


    江淮盲目自信覺得女兒嫁給肖淵江家要雞犬升天了,劉氏和江晚秋卻看得比他透。


    江心雨笑得越和善他們兩個是渾身發毛,總感覺對方在憋什麽大招。


    偏偏江淮怎麽都理解不了他的愛妾愛女,一味的數落她們催促著讓她們落座。


    劉氏心裏憤恨也沒法子,隻想著先把江心雨他們應付走回頭再跟老爺細說。


    最好是盡快定了晚秋的親事再把泉兒送到他舅舅家,她總覺得江心雨沒憋著好屁。


    此時的飯菜已經擺上了桌,江淮把肖淵讓在主座他在旁邊做陪,肖淵的另一邊挨著江心雨。


    劉氏自然是要挨著江淮坐的,她怕江心雨對他的小兒子下黑手便把兒子攏在身邊讓江晚秋坐了過去。


    結果剛一坐定肖淵忽然冷哼一聲,“嶽父大人家的規矩還真讓雜家開眼,什麽時候家宴也有小妾上桌的份了?


    身為禮部侍郎連基本的嫡庶尊卑都不懂,這要是傳出去恐怕要有人參江大人一個德不配位。”


    此話一出江淮頓時打了個激靈,厲聲嗬斥劉氏放肆讓她趕緊滾起來布菜。


    劉氏臉色鐵青地站起來,心裏把肖淵和江心雨罵了個狗血淋頭,對她心愛的江郎也生出了深深的不滿。


    她嫁給他這麽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他就不能稍微維護自己一下麽。


    劉氏暗暗咬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江心雨這小賤人果真是沒娘教的賤種上不得台麵,才剛得勢就這麽急不可耐的耍威風。


    得意什麽,小心樂極生悲。


    此時的江晚秋也是麵色慘白,她從未想過會有如此難堪的局麵。


    江淮則滿臉諂媚地向肖淵賠著不是:“督主息怒,是下官管教無方讓您見笑了。”


    肖淵隻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家子,想著查出來的那些夫人過往一陣心疼。


    虛偽的爹早死的媽,狠毒的寵妾無助的她。


    他家小饕餮在這種環境下還能養成開朗的性子真不容易。


    江心雨嘴角微揚心中暗爽,輕輕推了肖淵一把示意他給個台階下。


    一棍子打死有什麽意思,鈍刀子割肉才疼呢。


    原主就是在一次次的希望失望之中被磨掉了名聲和小命,這才哪到哪,她還想踩著這一家子把原主的名聲賺回來呢。


    劉氏的忍功確實了得,哪怕被如此羞辱也未曾憤然離席,真就拿著筷子站起身等著伺候一桌老小。


    肖淵見他家小夫人示意也舉起酒杯衝江淮揚了揚,宴席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一些。


    江淮也鬆了口氣,看來雨兒還是惦記著這個家和他這個父親的。


    至於劉氏那就先委屈委屈她吧,誰讓她以前得罪了雨兒呢。


    就算是為了鬆兒和泉兒的前程,她一個當娘的,受點委屈也應該。


    江府為了這頓回門宴可謂是下了血本,桌上的山珍海味著實不少,遠遠超過了以往的經濟水平。


    隻是這桌上的幾人除了江心雨誰的心思都不在吃上。


    江心雨倒也沒像在督主府那樣狠吃,專揀貴的東西吃了個八分飽之後就開始找事。


    打蛇打7寸。


    她今天特意說想看看小弟江泉讓人叫過來就是想戳劉氏肺管子的,沒想到這熊孩子今天倒乖覺了。


    那怎麽行呢?


    這小東西年紀不大心眼子可不少,如果江晚秋算是麵甜心狠偽君子的話,這小東西就是陰狠毒辣真小人。


    千萬不要小看一個小孩子的惡毒,正因為他們無知所以才無畏。


    如果隻是熊孩子調皮搗蛋江心雨也不屑跟個小崽子計較,但江泉的惡毒她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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