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聆靜靜地看了他數秒,勾著唇微微搖頭。


    看吧,還是不忍心。


    她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出賣了她。


    沈西渡心慌,拽住她的手腕,“我說的都是真的。”


    容聆笑了笑,“真也好,假也好,你怎麽看怎麽做,我都無所謂,她如果再出現,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現在,我隻希望你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盡快養好身體做手術。隻隻若是這次能渡過難關,以往的一切我隻當作和老天做的交易,既往不咎。”


    她避開他的手,推門進了病房。


    看著房門合上,沈西渡的心卻沉到穀底。


    如果他的骨髓真的能匹配上,這自然是個好消息,可是現在……


    沈西渡一回到公司,立刻把秘書喊進辦公室,“公司員工的檢查報告出來沒有。”


    秘書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沈西渡心裏竄上一陣火氣,“搖頭是什麽意思?”


    “還沒出來。”


    沈西渡蹙眉,“催醫院快一點,另外骨髓庫有沒有消息?還有國外的骨髓銀行,甚至地下交易,重金懸賞。”


    秘書猶豫提醒,“沈總,重金懸賞,涉及器官交易,違法的。”


    沈西渡一頓。


    沉默片刻後,他揮了揮手。


    秘書走了出去。


    門關上,心裏一陣鬱氣無處疏散,他掃落桌上所有的文件。


    一地狼藉。


    -


    一周後,沈氏所有員工的配型出來,依然沒有一個成功。


    這件事容聆並不知情,她依然每天去錦園報到,各種補血的食材和補藥弄給沈西渡吃。


    沈西渡突然後悔撒了這個慌,因為現在他要用無數的謊去圓它。


    況且自己壓根沒有心思享受容聆對自己的這些“好”,反而隻要一想到她得知事情真相那一天,就整天心事沉重,連著幾天都沒睡好。


    而這邊,容聆已經迫不及待要催他去驗血,沈西渡則找了個借口,說有急事要出差。


    容聆氣得在電話裏質問,“沈西渡,難道出差比隻隻的命還要重要嗎?”


    沈西渡,“別道德綁架我!容聆,你不會知道那半年我是怎麽挺過來的,公司現在比我的命還重要,延緩兩天而已,隻隻不會有事。”


    容聆卻沒被他帶偏,“不過是驗個血,幾分鍾的事,抽完血後我自己等報告,你可以去出差。”


    沈西渡被她逼得沒辦法,“我會去驗,報告我讓人傳給你。”


    見他妥協,容聆也就沒再逼他。


    一個小時後,她拿到了一份報告,報告顯示沈西渡還是中度貧血,看著那些指標,容聆皺了皺眉,又拿起手機給沈西渡打了過去。


    沈西渡不耐煩接通,“報告不是發給你,還有什麽事?”


    “你之前那份報告呢?我想對比一下數值。”


    沈西渡,“你煩不煩?有什麽好比的!”


    見容聆還不依不饒,他直接甩鍋,“心思不放在怎麽調整食材上麵,老想些亂七八糟的。都一周了,我還沒有改善,這麽多年醫生你白當了。”


    說完,也不等容聆開口就把電話掛了。


    容聆被他倒打一耙,氣得無語。


    冷靜過後,看著手中那份報告,她歎氣,難道真的是給他吃的那些不管用?


    於是她隻好加強用量。


    沈西渡躲過一劫,兩天後重新出現在醫院,看到容聆,他莫名心虛,頭一次,見到她都想躲著。


    可這個時候,容聆偏偏和他相反。


    以前她見到他躲著,現在整天盯著他吃這個喝那個。


    他懷疑再這麽吃下去,自己的血管得爆炸。


    晚上,看著烏雞湯,沈西渡第一次扔了筷子,“不吃了。”


    他現在聞到這個味兒就想吐。


    容聆麵無表情地盛了一碗湯遞給他,“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每頓都堅持吃了,否則為什麽還貧血?我現在看著你吃,不信幾天後還是這樣。”


    沈西渡這段日子快瘋了,骨髓合適者一直沒出現,他還要費神麵對容聆的突擊,更恐怖的是要吃著這些沒味的補血聖品。


    “給你連著十天喝這個,你喝得下?”


    容聆冷笑,“如果是我的骨髓匹配,別說是烏雞湯,就算是砒霜,我每天都會喝。”


    言下之意,他這個父親做得不稱職。


    沈西渡有苦說不出。


    但這次確實是他自己沒苦硬吃,怪不了別人。


    他隻好把湯當藥似的一口喝下去。


    容聆監督,“烏雞也吃了。”


    沈西渡看了她一眼,默默吃了。


    又這樣過了五天,隻隻的化療到了最後階段,各項指標都趨於良好,這個時候做手術是最好的。


    容聆已經等不及,逼著沈西渡再驗血,但沈西渡還是各種借口,等過了一會兒,又拿著一份報告過來。


    容聆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一次還說得過去,但兩次還是這樣,不免讓人產生了懷疑。


    她盯著手裏的兩份報告,數據看不出錯,但就讓人覺得不對勁。


    於是她試探沈西渡,“你來一趟醫院吧。”


    沈西渡戒備,“什麽事?”


    容聆故意逼他,“驗血的報告我看著有問題,你過來再驗一次。”


    “有什麽問題?報告不是出來了嗎?你不要沒事找事。”


    容聆,“我是醫生,我覺得有問題,讓你配合再驗一次而已,你不會再找借口拒絕吧?”


    沈西渡,“……”


    他深深吸氣,“我沒空,馬上有個會。”


    “我可以等你,幾點結束。”


    沈西渡又說,“我今晚臨時要出差!”


    到了這個時候,容聆還有什麽不懂的。


    沈西渡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彼此僵持了片刻,她冷漠開口,“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沈西渡沉默著,呼吸在聽筒裏顯得尤其急促。


    容聆猛地掛斷通話。


    她衝到張主任的辦公室,推開門,張主任正好結束手頭上的工作,見她過來,心裏咯噔了一下,“怎麽了?”


    容聆調整呼吸,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問他,“沈西渡配型真的成功嗎?”


    張主任一頓。


    -


    沈西渡今天下了班破天荒沒有去醫院。


    他怕見到容聆。


    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可他沒想到,容聆直接出現在了錦園,還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了一桌子補血的菜。


    上了桌,她依舊如往常那樣給他盛了一碗湯。


    沈西渡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打量她的神色,可她的臉除了有點蒼白外,根本沒有過多的表情。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難道她沒發現?


    可當他準備喝湯的時候,容聆說了句,“湯裏有砒霜。”


    哐當一聲,湯碗沒抓穩,落在餐桌上,湯湯水水撒出來,濺了一身。


    沈西渡冷著臉站起,“你什麽意思?”


    容聆拿起桌上的湯盤,向他身上倒去,這湯沒有一百度,至少也有六七十度,沈西渡穿著襯衫,皮膚被燙得通紅。


    “你瘋了?”


    沈西渡連忙將襯衫脫了,衝到水龍頭下衝洗,見沒有起泡才折回餐廳抓住容聆質問,“你發什麽瘋?”


    容聆恨極了他,對著他的臉揚手就是一巴掌,“沈西渡,你不是人!和隻隻配型不成功,你竟然敢騙我!”


    謊言被拆穿,沈西渡氣焰頓消。


    他喉嚨發緊,解釋,“我是怕你失望才撒了這個謊,我本意是好的。”


    容聆冷笑,“你和安南月真是一對陰溝裏極其匹配的臭蟲,打著為人好的幌子,盡做些齷齪事。”


    無視沈西渡難看的臉色,她將離婚協議書甩在桌上,“你沒有資格做隻隻的父親,簽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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