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渡推門而入的時候,安南月正躺在病床上輸液。


    昨天沈西渡把她送到醫院後就離開,安南月還擔心他懷疑自己了,看到他一早就出現,她一顆心著了地。


    “西渡,你這麽早過來,今天不去公司嗎?”


    沈西渡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


    問出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安南月這才發覺了異常。


    她看著他諱莫如深的眼神,心裏咯噔了一下,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西渡,發生什麽事了?”


    沈西渡看著眼前這張柔弱淒美的臉,忽然覺得陌生起來。


    他真的了解她嗎?


    察覺到他眼神裏的變化,安南月一下子就心慌起來。


    她麵色漸漸泛白,“你說話啊,別嚇我。”


    “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想要我說話。“沈西渡淡淡道。


    安納月扯了扯唇,卻發現唇角無力抬起,“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看你的手機短信。”


    安南月以為沈西渡給她發了信息,拿起手機看,卻看到未知發件人裏有一條銀行的信息。


    她點開看,當她看到是一條轉賬信息,而且數字高達五千萬時,她的眼淚一下子冒出了眼眶,手指哆嗦地傾身抓住沈西渡的衣袖,“西渡,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賬戶裏有那麽多錢?”


    沈西渡反應冷淡,“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


    安南月搖頭,“我不知道,綁匪明明把錢拿走了,為什麽要打進我的賬戶?“


    她這一次的驚慌不是裝的。


    她腦子飛速的轉動,想要找到突破口,拽著沈西渡衣袖的手卻死死不放。


    終於,她仰頭看他,“那些綁匪一定是被認出來了,為了逃脫綁架的罪名所以嫁禍給我,西渡,你要相信我。“


    安南月哭得梨花帶雨。


    這一次,沈西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安撫她,而是用一雙涼薄的眼睛毫無溫度地盯著她,沉默良久,緩緩出聲,“我不知道還該不該信你。”


    安南月愣住。


    這是第一次,沈西渡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毫無情緒起伏的,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


    她心裏清楚,因為她被沈夫人逼著嫁給了不愛的人,所以他一直心存愧疚,也是如此,才願意把嘉辰報給她養。


    如今,他說出這樣的話。


    是因為他們之間情分耗盡了嗎?


    安南月臉色白的嚇人,身體更是抖成了篩子,她語調淒苦,“西渡,我要怎樣你才肯信我,是不是要我以死明誌?”


    沈西渡沉默著,薄唇抿緊。


    片刻後,他沉聲開口,“我會幫你解決梁夫人的官司,賬戶裏那五千萬就當我給你的補償。”


    “你什麽意思?”


    安南月猛地一怔,“你想要用這些錢買斷我們之間的關係,從今以後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嗎?”


    沈西渡沒有回答。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要怎樣。


    安南月是他年少就開始喜歡的人,因為從未得到,所以念念不忘。


    即使結了婚,即使對不起容聆,也想要看到她過得好,不忍她顛沛流離。


    現在她問自己是不是要一刀兩斷,他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一時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最終,他說出一句,“你不適合養嘉辰,我會把他接回沈家。“


    說完,他轉身就走。


    安南月像是被人打了一圈,整個人懵了。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也不管受傷掛著輸液,倉促下床追上去抓住他的手,“不要,西渡,我真的沒有做,五千萬的事我很冤枉,你也不能帶走嘉辰,他是我的命啊……”


    她哭成淚人,聲音哽咽,“我養了他四年,你怎麽能從我身邊搶走他?你答應我的,你不會搶走他,你答應我的。”


    若說安南月以前哭起來有技巧,那這一次就是真心實意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起來再也沒有隻前梨花帶雨的模樣了。


    沈西渡閉了閉眼,明明下好的決心,看到她這個樣子又有些不忍,“你起來,你身上還有傷。”


    安南月搖頭,“我不起來,我不能讓你搶走嘉辰,我……”


    下一秒,安南月突然倒下了下去。


    -


    容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紀早告訴她的,


    “把我爸都叫過去了,一看是急怒攻心之下暈倒的,我看百分百是裝的。”


    紀早在電話裏吐槽。


    容聆失笑,“誰能在你爸眼皮子底下蒙混。”


    紀早撇嘴,“那有什麽事能讓她氣暈的?”


    也不是沒有。


    能讓安南月情緒波動這麽大的,無非都會與沈西渡有關。


    想起他說過會給她一個交代,難道真查到了什麽?


    容聆去了一趟紀早的病房。


    去的時候沈西渡已經離開,安南月醒了,躺著病床上發著呆。


    當她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容聆時,一雙眼睛恨的似要滴出血來。


    容聆挑起眉梢,“安小姐似乎很恨我?”


    “容聆,那五千萬是不是你讓綁匪打給我的?”


    容聆皺眉,“什麽五千萬?”


    安南月咬牙,“我賬戶裏多了五千萬,不是你還有誰這麽恨我。”


    容聆又好氣又好笑,“我看起來像那麽有錢又好心的人?有五千萬我自己不存著,給你花?”


    安南月快被這筆錢嘔死了。


    她憤恨地盯著容聆,看她表情不似作假。


    可不是她會是誰?


    “不過,從你這表情來看沈西渡是信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安南月你也有這麽一天啊。”


    幸災樂禍是不那麽道德,可真的是很爽。


    看著容聆臉上的笑意,安南月抓緊床單,眼神瘋狂,“你別得意太早,以為這樣西渡就會舍棄我?你做夢,你什麽都不會有。男人,兒子,我不給你你就得不到。”


    “隻有輸者才會歇斯底裏,安小姐,你好好養病。“


    容聆得到自己的答案,又氣了安南月一下,心情舒暢,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走出病房,心裏閃過一絲疑惑,究竟誰給她打了這五千萬,簡直太毒了。


    可也太大快人心了。


    -


    隻是俗話說的沒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說的就是安南月。


    她總是有辦法化險為夷。


    辦法雖然老土,可對於沈西渡有效。


    至少他隻要稍微不那麽戀愛腦,就能想到,在醫院自殺又怎麽可能會出事呢?


    是的,安南月又用了一哭二鬧三自殺的辦法,讓沈西渡不得不做出退讓。


    不過沈西渡這次稍稍用了些理智,隻是答應她看嘉辰一眼,並沒有收回決定。


    容聆在醫院看到嘉辰的時候,就知道安南月又要成功了。


    果然,她站在病房外聽到嘉辰趴在病床前,哭著表示不願意和安南月分開時,她就知道安南月又該得意了。


    就像隻隻不想離開自己的媽媽,嘉辰自然也不願意離開安南月,即使她曾經疑似打過他,可在四歲孩子的心裏,這些抵不過要和媽媽分開。


    容聆垂眸離開。


    她所有的動力和努力都消散在嘉辰的眼淚裏。


    如果他不想和安南月分開,她把他搶回來,是不是對他造成了二次傷害呢?


    容聆到檢驗科找紀早,把自己的猶豫告訴她。


    紀早白了她一眼,“你傻啊,四歲孩子懂什麽?他不想和安南月分開是因為他把她當媽媽,如果他知道親媽媽是你,感受到真正的母愛,他還會要一個打他虐待他的媽媽嗎?容容,不要小看小孩子的自愈力。”


    “我隻是怕萬一,所以一直不曾告訴他,你也知道嘉辰最近心理有點問題,我怕他加重病情,安南月也是利用我這點心理一直肆無忌憚。”


    紀早,“所以啊,讓他認清安南月是個對自己不好的壞女人,他自然就不會再念著她了。”


    話是這麽說,但實際操作起來有難度。


    不過和紀早這麽一聊,她猶豫的心立刻又變得堅定起來。


    安南月都能為了五千萬假意綁架嘉辰了,自己又怎麽能放心把嘉辰交給她?


    聊過幾句,心情也好了些。


    容聆和紀早正要各自回辦公室,卻聽到有人在聊天。


    “我不懂有錢人的世界,就說312那個,叫什麽來著?”


    “姓安,名字還挺好聽的,和她老公特別配,她叫南月,她老公叫西渡。”


    “對,名字配,看著也挺配,但是你知道嗎?我給她做檢查,發現她並沒有生過孩子,那現在這個孩子是誰的?”


    容聆心髒一跳,從轉角處現身,“你說安南月沒有生過孩子?”


    這怎麽可能?當初安南月和她是同一天分娩。


    聽說她難產後生下一個孩子……


    不對,當初她以為那個孩子就是嘉辰。


    那如果那個孩子不存在的話,她的難產是怎麽一回事?


    說話的人被突然出現的容聆嚇了一跳,“容醫生,你怎麽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


    容聆麵色冷凝,“方醫生,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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