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樣的想法自己在心裏麵偷偷地鄙視一下少爺就好了,誰也不會說出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畢竟這小鬼的思維方式和他們不太一樣,跳躍性還很大,所以他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開學的那天,不需要等人去叫,謙謙幾乎在鬧鍾響起的同時,一躍而起。不同於以往賴床時的睡眼惺忪,這會兒可是精神抖擻地快速衝去浴室洗臉刷牙——為了讓他能習慣在這個客房裏生活,“鐵三角”還很細心地給他準備了好幾張小凳子,洗手池、浴缸旁邊都放有,方便他洗漱。


    等到封予灝敲門的時候,他已經換好校服了,正在折騰那個領結。聽到那敲門聲,趕緊揚聲道:“請進!”


    看到來人,連忙拔腿跑過去求助:“爹地,快幫我弄好這個,它一點都不聽話,怎麽都穿不過去,好討厭哦!”如果這不是校服的組成部分,他早就直接用剪刀“哢嚓”一下剪掉了,哪裏還需要浪費這麽多時間。


    蹲下身子看了看那領結的構造,其實一邊就是個活扣的圈圈,把領結穿過去就好了,全都固定好的,很簡單。所以封予灝沒有花費什麽力氣,輕而易舉地就完成了這個“壯舉”,還很有耐心地跟兒子講解動作要領。


    第一次不會是可以諒解的,但是有人教會方法之後,他就必須靠自己動手,沒有人能伺候他一輩子,即使他的身份尊貴也一樣。他可不讚同讓小孩子養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壞毛病,從小就得給兒子灌輸“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正確思想。


    準備就緒之後,就下樓吃早餐,謙謙幾乎是以不可能的速度,飛快地把一片吐司三五下的囫圇吞入腹中,然後“咕嘟咕嘟”一口氣把杯子裏的牛奶喝光。看那匆忙的樣子,仿佛是趕時間去做什麽大事。


    “我說少爺,你就是吃慢點,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去和你搶,小心噎著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君少宇忍不住開口調侃道。


    每次看到那張圓圓的小臉,他總是很想過去掐一下——當然,僅限於偷偷想想,真的給他十個水缸做膽,那也是不敢的,萬一老大發飆,他可不想被發配去撒哈拉曬魚幹。所以,除了偶爾在言語上稍微調戲那小人兒之外,他還是循規蹈矩的好。


    豪氣地把玻璃杯擱在桌上,謙謙還一滴都不浪費地用舌頭把沾在嘴角的那一圈奶泡舔了個一幹二淨,砸吧一下嘴才說:“時間是很寶貴的,不能揮發。”


    揮發?幾個大人一頭霧水地對視著,也就是封予灝反應最快,能準確地“破譯”出兒子說的話,所以他很快就麵不改色地糾正道:“是揮霍,揮發是指氣體。”


    做個家長容易麽?不但要腦子夠靈活,可以隨時從孩子那明顯有錯誤的言論中找出他要表達的意思,還得把正確的答案告訴他。幸好謙謙的思想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圍繞著最基本的問題一直追問,這點非常值得慶幸。


    他們滿懷欣喜全副武裝的帶著單反相機和好幾個鏡頭到了幼兒園,卻被老師告知家長要止步於門口,開學典禮不能參觀。


    而且老師還笑眯眯地說:“既然來了學校,那就要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適應環境,不管會麵對什麽情況,都是要他自己去解決,這樣才會成長嘛!”那頭灰色的卷發在朝陽的照耀下隱隱反光,而寬大的百褶裙在她同樣不太小巧的臀部支撐下,像個雞籠似的敞開來。


    南宮暮雪隻能無奈地聳了聳肩,既然這是學校的規定,那他們隻好乖乖地遵守了,在這點上,中西方的教育方式還是不太一樣的。國內的學校,開學當天基本都是家長把孩子送到教室裏,恨不得陪著孩子一整天,就生怕他們在陌生的環境裏會感覺到孤獨和害怕。現在看來,美國的老師顯然不會讓他們這麽做。


    所謂入鄉隨俗,他們倒沒有堅持著非要一起進去,對於老師的話也很是認同。換個角度來說,自己的孩子寶貴,人家的孩子同樣也是個寶貝啊,既然大家都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給老師和學校,他們為什麽不可以?謙謙也不是個嬌氣的孩子。


    “好了,我要開始全新的一天了,你們先回去吧!照片什麽的,不拍也罷,我不需要這些麻煩的紀念品,這裏記住就行了。”小人兒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證明自己這個部位特別好使,即使沒有圖片資料記載也無所謂。然後一臉淡然地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從今天起,他就要開始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要靠自己的實力去闖出一片天地!當然,僅限於幼兒園小班的那個範圍,不過相信以他人見人愛的魅力,征服這群小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小洋人是他給那些個金發碧眼的小朋友偷偷取的代號……


    在兩位家長充滿期待和祝福的溫馨目光中,他昂首挺胸地背著小書包勇往直前了,沒有一絲猶豫和膽怯——在他的字典裏,還沒有出現過害怕這兩個字。


    回家的路上,南宮暮雪還是有些擔憂地想象著小人兒在幼兒園裏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他會不適應嗎?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還可悲的是個自來熟,第一天去上課,沒有把同學納入他的羽翼之下就不錯了。真怕他把國內“花果山大王”的那一套搬到這裏來,不過最擔心的還是語言問題。


    雖然聽“鐵三角”說,這兩天他都有在抱著小電腦惡補英語口語,可是才兩歲,能怎麽樣呢?哪怕記性再好,一個全新的語言體係,也不是說學就馬上能會的。隻希望他能利用表情和肢體語言稍微彌補一下,快點融入這個大集體才好,否則對成長也不太有利。


    好笑地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那愁眉不展的樣子,果然是個標準的母親。封予灝安慰性地輕拍她的手背,淡笑著說:“沒什麽好擔心的,你要相信兒子的交際手段和溝通能力,語言並不一定會帶來局限。”


    他可是打聽得很清楚了,零食、玩具、小人書一樣不少的全都放到書包裏了,想必在這樣的外交手段之下,其他的小朋友應該不介意教他說幾句英語吧?何況還有老師呢,沒必要把問題想得太悲觀,他們家謙謙可不是一般的小孩。


    話雖如此,作為一個母親,免不了還是把一顆心懸在半空中。隻希望第一天能順利度過,他們的電話都不會響起,那就說明兒子在幼兒園沒發生什麽意外了。


    謙謙也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和期望,按照老師的指引走進教室裏後,服從安排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看到身邊那金發碧眼的小女生時,不由得眼前一亮,她長得好像芭比娃娃哦!眼睛又大又圓,那張小臉還粉撲撲的,就像個誘人的紅蘋果,讓人真想咬一口。


    小巧的鼻子,還有那紅紅的小嘴,搭配在一起是那麽的可愛。尤其是那一對眼睫毛,長長翹翹的,從側麵看就像是兩個月牙兒,很漂亮呢!


    “嗨!”朝她甜甜一笑,謙謙主動跟人家打招呼,試圖把這個漂亮的小女娃定為他第一個要交友的目標。


    可是過了快一分鍾了,那孩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就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當她麵對別的小朋友時,臉上就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讓人忍不住想和她說話呢。


    想了想,小人兒還是鼓起勇氣,用那略顯生硬的英語繼續說:“我叫謙謙,兩歲了,你叫什麽名字?”交朋友的時候稍微主動一點沒什麽關係吧?反正大家都是同齡人,他又是個男孩子,主動和人家說話也是應該的。


    這次和剛才一樣,人家也不搭理他,甚至就當作是沒有聽到他講話似的。然後更氣人的一幕發生了,坐在他們前排的一個男生突然轉過身來,用英語快速地對謙謙說了句什麽,他沒有聽懂,所以還是一臉茫然。可是其他的孩子全都笑了起來,女孩子們比較含蓄,都捂著嘴輕笑,有幾個長得壯一些的男孩子卻故意笑得很大聲。


    盡管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謙謙從他們的表情和反應,還是能猜出那一定不是什麽好話,所以他立刻就沉下了臉。如果不是考慮到今天才第一天上學,不能鬧事,他肯定會一把揪住前麵那個男生的校服,質問他說了什麽壞話。


    從他踏進教室的大門到現在,不過就是短短的兩分鍾,為什麽大家都在笑他?低頭快速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檢視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麽不妥啊,明明校服還好好地穿在身上嘛!他又沒有做出什麽可笑的事情,為什麽會這樣呢?


    這個時候,老師適時地出現為他解決了尷尬的僵局,招呼大家到外麵的小操場去排隊,準備照集體大合照,然後舉行一個簡短的開學儀式。


    操場上有幾排凳子,那是給大家照相的時候坐的,小鬼頭們一擁而上,三五成群呼朋伴有的幾個相熟的坐到了一起。隻有謙謙孤伶伶地站在旁邊,既沒有人招呼他,也沒有人願意和他坐。


    經過剛才的嘲笑,他隱隱能感覺到大家對他似乎有些敵意,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是他還是在心裏暗暗跟自己說:我可以的,不就是被笑了嗎?沒什麽了不起,我一定會比你們更厲害!


    看到第二排有一個空著的椅子,他就往那邊走去,隻要有位置坐就可以了。誰知他還沒靠近那裏,那個座位旁邊的幾個小朋友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就立刻快速地往旁邊移動。愣愣地看著他們的動作,等到那移動完成之後,謙謙才悲哀地發現,原本空位是在第二排稍微靠裏的位置,可是大家似乎都不太願意坐在他兩邊,所以有誌一同地都擠在了一起,把空位騰出來——還是最靠外的一個位置。


    雖然如此,不可避免的還是有一個小朋友要緊挨著他坐。那小女生嫌棄的眼神,仿佛他有傳染病似的,還特地把自己的椅子使勁往裏麵挪開,生怕會碰到他。那表情,恨不得自己不要這麽倒黴,和他坐在一起,可是又沒有辦法,誰讓剛才手腳不夠快呢?


    謙謙因為他們一再的刻意孤立而有了隱忍的怒氣,連帶的,那雙水亮的藍眸裏都換上了冰冷的神色。把這一排的小朋友都逐個看了個遍,試圖記住這一張張可惡的臉孔。憑什麽欺負他?就因為他不會說英語嗎?那又不是他很笨,隻不過大家的生活環境不一樣,所以語言自然會有區別啊!換做讓他們去中國,他們還不是一樣要抓瞎?


    他敢保證,大家一起上課,他不見得就比他們差,說不定還會比他們學得都要快呢!哼!這筆帳他記下了,看你們能有多神氣,他才不那麽膚淺,隻看表麵不看人家的內在美呢!


    也就是咱謙謙寶貝兒從小淡定慣了,沒有因為這些氣人的家夥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如果是別的孩子,尤其是小女生,恐怕早就哭鼻子,或者去找老師告狀了吧?但是這些行為在謙謙的眼中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他才不屑去做這麽無聊的事呢!瞧不起他是吧?沒關係,那他從這一刻起,用自己的表現去讓他們都為之折服,中國人又怎麽了?不就是英語嗎?隻要他繼續努力,很快也會像他們一樣說得很溜,哼!


    看清了他們的“醜惡”麵目之後,謙謙也沒有打算再去主動和他們示好了,甚至連書包裏的那些個自己不喜歡吃的零食,也不想給其他小朋友吃了。他們都沒有想要和他交朋友,他幹嘛要浪費?


    所以等待上課的時候,他很坦然地把零食拿出來,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而且還故意大聲地吧唧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好東西吃,一邊用他所會的有限的英語單詞說著:“yummy!(好好吃!)”那滿足的笑容和享受的神情,仿佛他吃的是什麽人間美味。


    這個故意為之的舉動自然引起了周圍小朋友的注意,大家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手裏的東西,小孩子嘛,自然會對新鮮事物感興趣。特別是零食包裝袋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年紀再小也能看得出來,這不是美國本土的產物,這就讓他們更想一探究竟了。


    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周圍有這麽多“關心”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似的,謙謙繼續津津有味地吃著,不在乎別人會怎麽看待他的行為。切,饞死你們最好!哪怕我不喜歡吃,我也不能便宜了你們,誰讓你們欺負我?


    忽然從身後伸出一隻肉乎乎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零食奪走了,回頭一看,是他們班上最胖的男生。也不知道這家夥是吃什麽長大的,以謙謙的身高來做比較,他還整整高出了半個頭。最恐怖的是,他全身都是圓滾滾的,就連那拳頭都比人家的粗很多。


    那小胖墩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和謙謙說話,徑自低頭研究著零食,還臭不要臉的沒有詢問過主人,自動自覺地伸手進去拿了一小塊丟進嘴裏。而其他人就緊緊地盯著他,等待他說出評價,他們雖然不喜歡謙謙,但還沒有大膽到敢去光明正大地搶。


    沒有被他的身材優勢所嚇到,謙謙也站起身來,想把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不料小胖墩快速地把零食藏到自己的身後,嘰裏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臉上是得意的冷笑。什麽情況?


    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謙謙吃力地開始猜測他話裏的意思,是說不好吃嗎?嘲笑中國的零食?可是直覺又不太像。如果不好吃,那他應該把零食扔回來才是,為什麽還要藏起來?


    僵持了十幾秒鍾之後,旁邊的一位小女生怯怯地輕輕扯了扯謙謙的衣服下擺,然後用緩慢的語速慢慢跟他解釋,還連帶著指向的手勢。從那冗長的句子中,他很可悲的隻聽懂了teacher(老師),notallow(不允許),eat(吃)之類的關鍵詞,加上結合那些手勢,他大概能把意思推斷出來了。


    難道是教室裏不允許吃零食,所以小胖墩才敢這麽有恃無恐地搶走他手裏的東西,然後還赤裸裸地威脅說他要是敢搶回去,他就要報告老師?可惡!怎麽會有這麽卑鄙的小孩啊?這家夥以前是混哪裏的?竟然敢這麽囂張,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會讓他刮目相看的。長得高大肥胖有什麽用?就知道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對付別的小朋友,不要臉!


    垂在身子兩旁的小手悄悄地緊握成拳,顯示他此時的憤怒情緒。那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仿佛下一秒鍾就要爆發,準備要一個拳頭揮過去,把小胖墩好好地教訓一頓。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悄悄地從他們倆的旁邊退開時,他又讓人大跌眼鏡地打消了怒氣,隻是深深地看了小胖墩一眼,若無其事地坐回椅子上了。不是他膽小,而是他覺得真正的男子漢,不是光靠拳頭去讓人信服的,所以他還是繼續忍耐,等著自己真正人品爆發的一天。


    退一步海闊天空嘛!不過這個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在這些小洋人看來,無疑就是孬種的表現,他們反而覺得謙謙很怕死,不敢和“惡勢力”作鬥爭。


    所以那一整天,他們幾乎都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他,仿佛他就是個可憐蟲。既有嘲笑的,也有同情的,當然,同情的是極少數。即使真有些小女生覺得他被欺負了不敢還手很可憐,卻沒有誰敢得罪小胖墩,公然過來向謙謙示好。


    這樣的“忍氣吞聲”更是助長了惡勢力,小胖墩見他不以為然,更加變本加厲地把小胖手伸到他的書包裏,不問自取地將裏麵的東西全都掏出來,還很大方地分了一些給其他的小朋友。那自然的動作,好像這些是他帶來的,他是主人一樣。


    懶得去計較他這個無禮的行為,謙謙猶如老僧入定般安靜地坐著,仿佛他們不管做什麽都和他沒關係。反正那些不過是他原本就不想要的東西,愛吃就拿去吧,也沒什麽可惜的。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他才不會因為這些零食就心花怒放了呢,幼稚!


    放學的時候,是封予灝親自來接他的,從學校裏一湧而出的那些個小鬼頭,都好奇的探著腦袋向他們這邊看。


    有幾個還小小聲地議論著:“哇,那個是他爹地嗎?長得好高哦!比我爹地還要帥耶!”


    “就是說啊,他們家的車子好漂亮哦!坐上去一定很舒服吧?”


    “完了,今天我們欺負了他,你說他會不會跟爹地告狀啊?他爹地看起來應該很會打架吧?”


    這些話一字不漏的全都被封予灝聽到了,好看的一雙劍眉輕輕往上挑了挑,看這架勢,兒子今天在幼兒園受委屈了?再看向那張平靜的小臉,似乎看不出有任何哭過的痕跡,完全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相信那些孩子說的話不假,那為什麽兒子一個字都沒有跟他提起?盡管滿腹的疑問,他還是忍住了,回家的途中,狀似無意地問道:“謙謙啊,今天在幼兒園感覺怎麽樣?對新環境還適應嗎?”


    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是,盡管他已經主動問起了,謙謙還是不動聲色地回答:“還不錯啊,我覺得挺好的。”


    他可沒有說謊,幼兒園的環境的確不錯,老師也挺好的,並沒有像那些小洋人一樣,因為他不會說英語就瞧不起他。而且今天的課程他表現得很出色,至少同樣的東西,他看老師折了一遍之後,自己就能折出一模一樣的來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不像其他小朋友,還需要老師手把手的教,教了還記不住。


    嘖嘖嘖,不是他高傲,而是這些人到底腦子裏都裝著些什麽啊?連這麽簡單的手工都學不會,就知道狗眼看人低,哼!


    他的反應似乎有些出乎封予灝的意料之外,又可以想得明白。以兒子獨立的性格來看,即使真的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他也不會因此就垂頭喪氣。現在的淡然處之恰恰很符合他向來的行事風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錯嘛!不過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孩子,能把強悍的謙謙給欺負了呢?


    這個邪惡的想法晚上讓南宮暮雪知道後,氣得隨手抓起床頭的空調遙控器大力朝他扔去,嘴裏還不依不饒地教訓道:“有你這樣做人家爹地的嗎?明明聽到兒子被欺負,不去給他出頭就算了,竟然還在這裏說風涼話!怎麽,兒子不招人待見你很高興?”什麽陰暗的心理啊!


    吃晚飯的時候她也跟兒子打聽過學校裏的八卦,誰知那小人兒隻是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沒什麽特別的啊,所有的學校都那樣啊”,她以為是性格使然,所以並沒有表現出興奮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還有著這樣的內幕,怎能讓她不生氣?


    那是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兒,怎麽能隨意被人欺負了去?就算真的受了委屈,那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行啊,否則怎麽做她南宮暮雪的兒子?


    輕巧地把遙控器穩穩接住,封予灝邁開大步朝床邊走去,不以為意地說:“這有什麽?如果連這樣的小事他都不能自己解決,以後還怎麽繼承我的家業?我的兒子必然要有霸氣,還要有獨立性,所以我打算袖手旁觀,你最好也別插手。”


    小孩子其實並沒有那麽脆弱,往往都是被家長給嬌慣出來的,所以那天謙謙下樓的時候腳下打滑,從樓梯上摔下來——雖然隻有三級樓梯,沒摔傷,但是小膝蓋和手肘還是被撞得淤青了。他當時也沒有過去把他抱起來,反正地上是鋪複合木地板的,他能受什麽傷?何況在摔跤的瞬間,那小人兒已經很明智的用雙手護著自己的小腦袋,多有自我保護意識啊!


    所以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小心一點,最好扶著欄杆,這樣就不會再摔跤了。”他不是不心疼,隻是不想讓自己的行為表現出來,那樣孩子就會覺得自己摔了一跤是多麽大的事情,把所有問題都放大化了。


    誰家的小孩不摔跤?這很正常嘛!實在沒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自己能爬起來就行了,難道還要家長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麵,隨時關注路麵情況?那也不可能陪著他一輩子。


    不過他這樣的教育方式南宮暮雪還是不太認同的,至少在現階段來說,不太能接受,畢竟謙謙才隻有兩歲。對這樣一個孩子要求如此嚴厲,是不是太過了點呢?本來兒子就不喜歡撒嬌了,如果他們都表現得這麽理性,會不會讓孩子感覺到沒有家庭的溫暖?萬一兒子在心裏埋怨他們,又該怎麽辦?


    隻消一眼就看出了她心裏的想法,封予灝在床邊坐下,寵溺地輕捏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行了,孩子自然有自己的主張,難道他還不知道要怎麽去解決這個小小的困難嗎?你替他操心幹什麽?”


    多大點事啊,小朋友之間有誤會和摩擦是常有的事,既然他不說出來,那就是說他已經有了打算。那他們何必多事?


    可是才不到兩天,謙謙又再次發生了意外事件,這次是因為那緊身衣似的的校服。


    這天是上體育課,要到小操場上做操,一開始大家都很聽話,跟著老師的動作抬腿,伸直手臂。但做到某個要把兩腿跨開,並且要屈膝蹲下的動作時,歡快的背景音樂中,響起“嘶喇”一下突兀的異常聲響。


    大家的動作全部定格,然後納悶地看向聲音的出處,就看到謙謙生硬地蹲著一動不動,當發現所有人都看著他後,才猛然反應過來,快速地把雙腿並攏。小臉爆紅,然後雙手緊緊地捂住小屁屁,一雙大眼睛偷偷地環視周圍一圈之後,又馬上垂下眼簾,不敢再看大家。


    從後麵那不斷吹來的習習涼風,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可憐的校服已經裂開,而且最最難堪的是……人家今天穿的還是一條海綿寶寶的內褲啊!


    老師走過來友善地笑著對他說:“怎麽了?”這句簡單的日常英語他聽懂了,可是,可是!他能怎麽回答?要說自己的褲襠破了嗎?還是直接跑掉?關鍵是他連褲子那個單詞都不知道要怎麽說啊!


    如果就這麽跑掉,老師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有禮貌?那要怎麽辦?怯怯地迎上那帶著融融暖意的眼神,他想了想,還是緩緩地轉過身,把自己那光榮陣亡的校服給老師看。


    沉默了幾秒鍾之後,突然“哈哈哈”爆出一陣響徹雲霄的大笑聲,所有的小朋友都看著他笑得前俯後仰的,還有人指著他那裂縫中迎風招展的海綿寶寶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痛苦萬分地閉上了眼睛,心裏默默地跟自己說:南宮無謙,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汙點,就讓嘲笑來得更猛烈些吧!還不忘咬牙切齒地暗自惱恨那校服,什麽破質量!他在中國穿的衣服雖然也有比較緊的,但是不至於就裂開這麽大一道口子啊!可惡!早知道他就要媽咪買那件大號的了,至少不會輕易就壞掉,現在可好,該怎麽過完今天剩下的時間?


    在他低頭的時候,老師已經用手勢示意同學們安靜下來,然後直接把他抱起,往辦公室走去。這樣的情況在幼兒園是很常見的,特別是低齡的班級。按說這個孩子不是班上最胖的,可是當時選校服的時候,一家三口很奇怪的選了中號的,這會兒還是出事了。


    幸好辦公室裏還有多餘的校服,所以很快就給他換了一條全新的,並且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沒關係的,你很棒!很勇敢哦!”


    換做別的孩子,可能在那樣尷尬的情況下,早就窘迫得哭出來了吧?不然就是惱羞成怒地對其他同學訓斥一番,他不過就是臉紅一下而已,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能麵對這樣的情況還保持冷靜,這可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做到的。


    盡管知道老師是在說好話鼓勵安慰自己,謙謙還是抬起頭感激地向她道謝:“thankyou!”老師恐怕是唯一一個在場,卻沒有嘲笑他的人了吧?真是可憐!


    本來跟同學們的關係就不好,他還想著要怎麽樣改變一下呢,竟然就出了這樣的醜事,唉,丟人啊!他的一世英名啊,居然被一個海綿寶寶給毀了,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該穿那條內褲啊!


    等他鼓起勇氣再回到教室時,原本還很吵鬧的空間瞬間就鴉雀無聲了,在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偶爾會有一兩個同情的。


    剛在位置上坐下,就有一個小女生走過來,鼻子和顴骨上都布滿了雀斑,衝他皺了皺鼻頭,撅著小嘴說:“ihavethesameonewithyou。(我和你穿一樣的)”說完還轉過身拍了拍自己的小屁屁。


    話音剛落,教室裏立刻又傳來了哄堂大笑,傻瓜都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恥辱啊!謙謙欲哭無淚地看了她一眼,在這個時候,他真想把這個臉蛋像鵪鶉蛋一樣長斑的小女生給掐死!穿一樣的內褲就穿唄,為什麽還非要說出來啊?有沒有稍微顧及一下他的感受?!


    嗚嗚嗚,他忽然想起媽咪經常說的那句話:好想買塊豆腐撞死自己!還好他的心理建設很強大,反正被嘲笑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裝聾作啞到底吧!隻是經過今天之後,他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徹底沒有了形象可言,以後想再挽回就很困難了。


    封予灝細心地發現,從上車時起,小家夥就一言不發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無意識的摳著指甲,看那樣子應該是發生了什麽。


    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吃晚飯的時候,他還是麵無表情地把小小的身子窩進沙發裏,一句話都不說,直到南宮暮雪回來發現他不對勁,才好奇地走過來關心一下。


    “兒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體溫很正常,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既然不是身體不舒服,那是在學校裏和同學打架了嗎?雖然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是畢竟大家的成長環境不一樣,小孩子又都是家裏的小皇帝小公主,會有摩擦也很正常,而且經常是三言兩語不和就會動手推搡。


    不過從上到下地檢查了一遍之後,還是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是她太敏感了嗎?還是小家夥今天在學校玩累了?


    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謙謙有氣無力地朝放在不遠處的書包一指,示意她自己看。納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書包,南宮暮雪有些茫然,還是君少宇反應比較快,把書包拿過來了。其他人都是一臉八卦的神情盯著那個東西,想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麽乾坤,能讓少爺失常至此。


    拉開拉鏈之後,映入眼簾的就隻有一條校褲,這有什麽問題?拿出來之後,再看向他穿在身上的,對比之下發現,那是條全新的褲子。


    心中不好的預感在不斷擴大,把手裏的褲子抖開時,褲襠中間那道又長又大的口子瞬間讓眾人噤聲。


    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莫少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所以,謙謙啊,你今天褲子破了?還被同學們看到了?”除此之外,不做其他猜想,瞧他那沮喪的神情,恐怕丟人丟大方了。就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景有多悲壯了,唉!


    這小家夥從小到大都淡定非常,就是因為比同齡人多了幾分老成,所以就連有時候說話也是人小鬼大的。這會兒讓他經受如此“奇恥大辱”,恐怕不可能平靜吧?說不定明天就不想再去上學了,被笑得有陰影了。


    聽他這麽說,謙謙的小腦袋又往下垂了幾分,下巴都快要貼到胸口了,那副表情,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讓人心生不忍。


    疼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君少宇輕笑著安慰道:“嗨,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呢,誰小時候沒有裂過褲襠啊?”


    原本他說這句話是為了安慰那小人兒,可是沒想到話一出口,其他的三男一女全部都用眼神鄙視地看著他:我們小時候就沒有裂過!呃,好吧,那隻有他和少爺是一國的,行了吧?切,不就是裂褲襠嘛,又不會被槍斃。


    不以為意地衝他們聳了聳肩,他又接著說:“這有什麽關係?我跟你說啊,叔叔以前有個同學啊,他小時候褲襠裂開,都能看到裏麵破洞的小內褲耶!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努力地找一些話題,甚至不惜胡亂編造謊話,就是為了讓那小人兒知道,他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他也不是最慘的那個。


    誰知剛說完,謙謙就無比悲痛地抬起頭怒瞪著他,那雙湛藍的大眼中有著水汽在慢慢升起。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後,挪動小屁屁滑下沙發,快步跑向樓梯,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臨走時撂下一句話:“我今晚不吃飯了,減肥!”


    什麽?減肥?!幾個大人麵麵相覷,直到過了幾秒鍾,完全消化之後,才知道他是說真的。再看看那條儼然化身為開襠褲的校褲,貌似透氣性還不錯嘛!


    還遊離在狀況外的君少宇一臉無辜地悶聲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為什麽他要這麽生氣?”他不就是出於一片好心嗎?難道說錯話了?


    沒好氣地賞了他一個白眼,封予灝和南宮暮雪異口同聲地說:“他今天穿的內褲是海綿寶寶的!”估計褲子裂開還不是最尷尬的,最最尷尬的恐怕是裂縫中顯山露水的海綿寶寶那幾顆潔白的牙齒吧?


    “噗!”“哈哈哈!”這下“鐵三角”再也沒有能忍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幾乎能把屋頂都給掀翻了,原來如此啊!這麽說來,君少宇真的有罪啊,他萬萬不該編那個內褲破洞的故事,這不是在少爺的傷口上撒鹽嗎?


    鍾點工把晚飯做好後,為了將功贖罪,君少宇還特地上樓去“請”謙謙下樓吃飯來著,誰知少爺貌似還是不太高興,緊閉著大門,誰也不見。隻聽見裏麵有個小小的聲音說不吃飯,要節食,不過,為什麽聽起來少爺似乎氣息不太穩定呢?


    這個疑問困擾著他很久,終於忍不住說出來和大家分享,就立刻被其他人鄙視了。“還用想嗎?肯定是在裏麵做運動啊!”莫少天喝下一口湯後,不以為意地說,絲毫不認為這件事具有討論的價值。


    既然都說了要減肥了,那還不抓緊時間嗎?而且今天被嘲笑,以少爺那不服輸的性格,必定會憋了一口氣,要讓那些小朋友改變對他的看法。除了從自身去努力之外,目前來看似乎沒有別的法子了。


    盡管如此,晚飯後,封予灝還是用托盤端了一些飯菜上去,看看那小家夥鬧完別扭了沒有。有減肥的決心沒有錯,但是他並不讚同小孩子用節食的方法去減肥,即使是大人也不太適合這樣做,對身體有害無利,又不是暴飲暴食才發胖的,沒必要。


    聞到那誘人的香味,謙謙那小小的鼻子忍不住翕動了幾下,偷偷瞄了一眼那美味佳肴,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心裏默默地給自己做暗示:我看不見,我聞不到,我什麽都不能吃,什麽都不能吃……


    把托盤放在他的小書桌上,封予灝好笑地看著他那想吃又不敢吃的表情,糾結的樣子真可愛。明明一雙藍眸都不受控製地不斷朝這邊看過來了,就連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轉了過來,可還是很倔強地裝出一副很堅持的樣子。


    “兒子啊,你真的不吃嗎?你如果不吃飯,怎麽能快點長大,和那些欺負你的人抗衡呢?”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成功的讓謙謙抬起了頭,驚愕的看向他,那神情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我遇到了什麽事?


    神秘的衝他一笑,封予灝故弄玄虛的淡笑著說:“爹地教你一個簡單的方法,別人嘲笑你哪一點,你就要想方設法的把這個弱點變成你的強項,這樣他們就沒有機會再次嘲笑你,而你也突破了自己。能聽明白嗎?”


    他已經用盡量通俗易懂的語言來表達了,以兒子的智商和理解能力,應該會聽懂吧?他不需要去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隻需要把最基本的道理和應對方法告訴兒子就行了,舉一反三是靠個人領悟的。


    偏著腦袋想了想,謙謙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明白了!就是說,他們嘲笑我穿開襠褲,那我明天就換一條好一點的寬鬆的褲子去,那不管我怎麽動都不會再破了,他們就不能再嘲笑我了。是這樣嗎,爹地?”


    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封予灝欣慰地說:“不錯,就是這個意思,這還隻是最表麵的。你要想想,他們為什麽會笑你的褲子裂開,而不是表示對你的同情呢?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麽?”有耐心的循循誘導著兒子把問題想得更深層,更全麵一些,這樣有助於提高他的邏輯分析能力。


    “因為他們不喜歡我……”這個答案完全都不需要任何的考慮,就脫口而出了,而且神情又恢複到一片沮喪之中。


    他也不想這樣啊,關鍵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出了問題,就被孤立了,甚至還因為他是班上唯一的一個黃種人而遭到嘲笑。其實他也不是完全的黃種人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歐洲血統嘛,就算是個中國人,和美國人有什麽不一樣?為什麽要為了這個而不跟他玩?他都沒有欺負誰,真的好委屈哦!


    心疼地看著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封予灝走過去蹲下身子和他平視,一雙大手有力地扶著他的肩膀,沉聲道:“這有什麽?你又不是鈔票,怎麽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歡你呢?就算是像爹地這樣的,也都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呢,所以你也不必難過。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你?”


    其實真正的原因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在歐美發達地區,雖然說中國人不少,但是真正靠自己的實力白手起家,能贏得廣大尊重的還真沒有幾個。不能說是種族歧視,隻是這裏的排外情緒很重,不隻是黃種人,非洲那邊的種族也會受到排斥,似乎隻有白種人才是這裏的主宰,別的種族都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的領土之上。


    所以,潛移默化之下,祖祖輩輩的思想就這樣灌輸給了孩子,他們會排擠謙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這麽小的年紀,就有了這麽嚴重的排外思想,似乎不太好吧?他的公司在招聘員工的時候從來都不在乎是什麽種族什麽國籍,隻有合適不合適,本來就是世界大同嘛!


    小人兒鬱悶的又想了一會兒,才悶悶地開口道:“我還不太會說英語,不能和他們聊天,所以他們就不喜歡和我玩。”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他進學校的時候交流就不成問題,那至少也不會形成今天這樣的局麵吧?可是現在說來又有什麽用?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早知道當時在學習拚音的時候,就應該同時學英語了,也不至於現在像個啞巴似的。


    封予灝故作輕鬆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有什麽?你才來多久?不會說英語很正常啊,隻要你肯學,很快就可以和大家對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要是沒什麽信心,從今天開始,爹地就親自教你,這樣不就可以咯?我們先把最簡單的日常用語學會了,起碼你能開口說話,其他更深的詞匯就慢慢學,那也能聽懂老師講課啊!你說對不對?”


    這也許是兒子的人生中所遇到的第一個挫折,所以他並不主張逃避或者用抵觸的情緒去對待,而是引導兒子用更積極的態度去想辦法改變現狀。不管做出的這些努力會不會有效果,至少他自身會有所提高,那也是收獲。


    聽了他的分析,謙謙似乎是懂了,突然小臉的神色一亮,神采飛揚地大聲道:“對!爹地,我要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就算不能做朋友,我也不能讓他們小看我!他們能做到的,我也一樣可以啊!”


    他怕什麽?不就是學說話嗎?以前小時候婆婆和媽咪還以為他是啞巴呢,現在不過就是從頭開始學另一個語言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他會說英語,那些小洋人想再欺負他,說他的壞話,他一定會反唇相譏,才不會讓別人占便宜呢!


    他才不傻呢,隻是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和人家起爭執,他可是個好孩子!隻要把自己變得更強,就不用擔心別人是什麽眼光了,怕什麽呀?


    “這就對了,那麽現在可以吃飯了嗎?減肥是可以,但你連飯都不吃,怎麽能長個子呢?小孩子發育跟不上,很容易會不長的哦,到時班上的小朋友都比你高一截了,那你不是很鬱悶?”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嚇唬他,封予灝就把他抱到書桌前坐下,讓他好好地吃飯。


    大口大口地吃著碗裏的飯菜,謙謙還不忘回過頭看看他,不太確定地問道:“爹地,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對嗎?”


    毫不猶豫地朝他點了點頭,無比堅定地回答:“當然,我兒子是最棒的,一定會做到最好!”簡短的話裏不但有著莫大的鼓勵,更多的是自豪,他當然對兒子有足夠的信心。


    有了明確的目標,謙謙也抓緊時間投入到自己的“改造”計劃中,父子倆每天一吃過晚飯就關進房裏惡補英語。早上也是提前到七點鍾起床,跑步,做些簡單的運動,且不論是否可以減肥,至少能讓小人兒的身體更健康。


    而南宮暮雪在州立大學的授課也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課程增加了不少,由此生出了興趣,反而讓她對上課有了空前的熱情。經常在下課後還繼續和學生們交流,也許是專業對口的緣故,這些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對於那些轟動的案件不但沒有談之色變,還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推理和想象力,大膽的推測案情,倒也顯得氣氛很熱烈。


    這天也和以往一樣,講完課後,被一群年輕人包圍著,纏著她講述那些發生在中國的離奇案件。她就像個幼兒園的老師,耐心地給孩子們講故事——隻是那內容略顯血腥和殘忍。如果可以忽略她講述時那言情並茂的樣子,或許不會猜到是在說多麽驚悚的事情。


    “那女屍的僵硬和腐爛程度……”眸光流轉處,無意地看到坐在人群中那抹身影,南宮暮雪明顯一頓,隨即朝對方展開一抹溫暖的笑意。


    快速地回過神來,對那一道道期待目光的主人歉意地一笑:“老師有朋友來了,所以今天的故事就先說到這吧,下次一定再多給大家講兩個案例。”反正這是課餘時間的福利,臨時中止也沒什麽,高興就多說一點,不高興就說到哪算哪。


    學生們都很懂事,並沒有表現得多惋惜,畢竟在國外對每個人的私人時間都很尊重,他們沒有權利要求老師必須把案例講完。


    人群陸陸續續地走出階梯教室後,南宮暮雪才笑看著坐在後麵的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無聲地交流著。


    過了半響,來人才主動打破沉默:“沒想到南宮法醫搖身一變,也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大學講師,不錯不錯,果然是能者多勞啊!”說罷還輕輕地拍著手,隻是那說話的強調有些奇特,像是用英語的調調去說中文,別有一番風味。


    “噗嗤”,被他那聲音逗得忍不住輕笑出聲,南宮暮雪邊往後走邊笑道:“我說大禹同學,你什麽時候才能把你那國語稍微練好一點啊?就這荒腔走板的也敢招搖過市,不怕被人取笑?”大禹是她給安舜禹取的“愛稱”,誰讓他的名字這麽霸氣呢?舜禹都是古代的帝王啊,這家夥分明就很有野心嘛!


    不過和這名字中隱含的希冀不太相符的,是他那儒雅的風度和溫柔的性格。傲宇集團在美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上次之所以在a市見到他,也是回去分公司視察工作,順便看看安潔雲那丫頭而已。


    掌管著這麽大的企業,卻偏偏是個溫和的性子,很是奇怪他到底怎麽應付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的。在那樣水深的圈子裏,他還能始終保持著潔身自好,擁有普遍的好評,可見待人接物自然有其手段。


    南宮暮雪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樣的人會如表麵那麽單純,當然,至少他對朋友、對家人都很誠摯,這還是不假的。


    成為她調侃的對象,安舜禹也沒有氣惱,反而不以為意地輕笑道:“敢取笑我的恐怕也隻有你南宮大小姐了。但是我這標誌性的說話方式別人也不好隨意模仿,那我一出現的時候就會比較引人注目,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一邊說還一邊聳了聳肩,用他慣有的幽默去化解這個玩笑,不知為什麽,和她在一起總會特別放鬆。說話也是天馬行空似的,想怎麽都行,不必有任何的顧慮,更不用擔心她像那些所謂的“名媛淑女”那樣,動不動就使性子,發脾氣。


    “謙謙寶貝兒呢?”來看她之前,已經跟潔雲那丫頭打聽清楚了。當得知他們一家三口都來了美國,開始全新的生活,並在積極籌備婚禮時,他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


    第一次見麵,就被這個女人深深地吸引了,她沒有中國女性特有的陰柔,甚至不是嬌弱的,可是那樣冷靜強大的氣場之下,卻有著一顆善良的心,還很懂得照顧別人的情緒。他並不需要一個溫室裏的花朵似的女人做伴侶,也說不上有什麽特定的要求,隻是感覺對了就行。


    對南宮暮雪也是這樣的初衷,不過那時是想著要順其自然,不強求一個結果。深入地接觸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陷進去了,不在乎她未婚卻有個兩歲的兒子,也不在乎她的身邊有優秀的男人——還是孩子的親生爹地。


    其實回到美國已經有些日子了,從飛機降落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都有衝動想要看看她。卻因為公事纏身給了自己很好的理由,可以稍微理智一點,否則真會不管不顧的就飛奔過來了。如今,他還有機會嗎?


    一提起謙謙,南宮暮雪就忍不住笑了:“他呀,最近可忙著呢,要忙著學英語,忙著鍛煉身體減肥。白天在幼兒園還要忙著和其他小朋友鬥智鬥勇,一天下來和我說話都不會超過十句,開口閉口就是‘人家很忙,有事明天再說’,嗬嗬!”


    這副官腔也不知道是打哪學來的,都快成了他的官方辭令了,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小人兒的轉變她是一點一點都看在眼裏的。最開始還擔心他在幼兒園受氣會很委屈,腦子裏還經常會出現他被別的小朋友打得流鼻血的慘狀,說不定哪天就是這樣哭著回來的。可惜她所有的擔憂都是多餘的,雖然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緩和跟同學們的關係,但謙謙每天也還是發膚完好地回家來,沒有發生過她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看到兒子那麽堅強又樂觀,絲毫沒有因為被擠兌而鬱鬱寡歡,更沒有因此而懼怕去幼兒園,她還是很欣慰的,多勇敢啊!


    聽她這麽說,安舜禹倒有了興趣想知道那小人兒發生了什麽,能一反以前小“宅男”的生活態度,變得主動積極起來。


    對這小鬼,他的印象也是極為深刻的。那雙大大的藍眸裏總是閃爍著清亮的目光,靜靜注視著你的時候,那樣子仿佛他可以洞悉別人內心的真實想法,讓你覺得對他說謊是件多麽褻瀆的事。可是那看似淡然的小臉上,總是會出現與年齡大大不相符的成熟和防備,雖然他已經很聰明地掩飾著,還是被安舜禹感覺到了。


    每次出來約會,他都會跟著南宮暮雪,當然,這麽小的孩子要媽咪帶著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不過他的目的似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媽咪,免得她遇人不淑。


    從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就能看出一二了,嗬嗬,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也因著這一點,他從來都沒有把這個小人兒的存在當作是南宮暮雪自身條件中的限製,更不會覺得娶了這樣的一個女人有什麽不妥。相反的,他還很是羨慕那個男人,竟有如此的好運,得到了這樣出色的兒子。


    接近中午的時候,安舜禹主動邀請午餐約會,兩人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麵了,所以南宮暮雪也沒推卻。朋友之間吃頓飯很正常,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必要向封予灝報備,又不是背著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再說,兩個人相愛,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還怎麽結婚?


    相繼驅車來到了市區裏有名的一個餐廳,似乎是相熟的地方,所以他們進門的時候,服務員就對他們點頭哈腰熱情的打招呼。才走進去幾步,立刻就有一個製服稍有區別的女人迎上來,看樣子應該是領班或經理之類的人物,一路領著他們往最裏麵的包廂走去。


    甫一坐下,南宮暮雪喝了一口檸檬水,隨意地問道:“這裏你常來嗎?”一副很是熟稔的樣子,說沒來過都沒有人會相信。


    “我是這裏的老板。”雲淡風輕的一句話,立刻就換來了她的側目。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因此而稍有改變,細細地打量起這裏的裝修風格來,最後目光回到那製作精美的菜譜上。


    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有很多東西的賣相都很不錯,而且看起來應該很好吃,所以她也懶得去動那個腦筋了。直接合上菜譜,輕輕放回桌上,好整以暇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那就請安老板隨意安排幾個招牌菜好了,我今天隻當個吃客。”


    她本來就不太願意為了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去琢磨,平時也都是那父子倆拿主意的,她反正不挑食,服從安排就好。加上封予灝是個對飲食極為挑剔的人,要麽就在家親自下廚,要麽就帶他們去吃比較有特色的餐廳,大眾化的口味他還真是不太喜歡。


    安舜禹壓根兒連菜譜都不用看,按下桌邊的服務鈴把人招來,說了幾個菜名之後,才淡笑著說:“要嚐嚐這裏的水煮魚嗎?最近才增加了川菜,如果你想吃,我就讓師傅做。”


    那雙眸子裏柔得似乎都能滴出水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個川菜師傅,也是為了她而特地請來的。一直都知道她很喜歡吃川菜,所以上了心。回到紐約之後就立刻讓人去請了這位華人圈子裏小有名氣的大廚,為的就是像今天這樣,她來光顧的時候可以吃到。


    一聽到水煮魚的名稱,南宮暮雪整張小臉都亮起來了,難掩興奮地低叫道:“真的嗎?真的有水煮魚可以吃?那太好了!要不你把剛才那些菜都取消吧,我隻要水煮魚就夠了,別的都不需要。”


    來美國都一個多月了,她還真是很想念那個味道呢!雖然華人超市裏也有那些配料賣,可是封予灝總說那些東西吃了對身體不好,不肯做給她吃,所以她最近這段時間都吃得很清淡。偶爾能換換口味刺激一下味蕾的,也就是泰國菜了,想想都覺得自己很淒涼,連吃個飯都要被男人管,唉!


    “沒關係,你每樣都嚐嚐好了,難得來一次,就當作是給我們指導工作吧!”再次把服務員招來,吩咐盡快下單做水煮魚後,安舜禹才不以為然地說道。


    閑聊了一會兒,上的第一道菜就是以茶樹菇為原料的,看到南宮暮雪略顯驚訝的目光,他淺笑著解釋:“我父親很喜歡吃這個菜,所以讓你也嚐嚐,用植物油炸過之後,幾乎入口即化,口感很獨特。”


    這似乎是第一次聽到他主動提起他的家庭,所以南宮暮雪好奇地順著他的話茬問道:“你的家人也在紐約嗎?”


    用公筷給她夾了些菜放到碗裏,安舜禹才繼續說:“不是,隻有我自己在這裏。其實傲宇集團是我養父的畢生心血,隻是他膝下無子,才由我來繼承。他現在也是醉心於古玩,一天到晚就擺弄那些東西,不過問公司的事情。”


    養父?這個奇特的稱呼引起了南宮暮雪的注意,這家夥還不是親生的?那他的親生父母又在哪裏?這個關於身世的問題突然讓她有了興趣,但是出於對別人隱私的尊重,她沒有問出口。


    像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心裏的疑惑,安舜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我是孤兒,在八歲的時候就被養父從孤兒院裏收養了,他待我像親生子一樣。無論是生活條件還是教育,全都給了我最好的,而且從來都很尊重我的意願,不會給我製定人生規劃。所以在畢業之後,我就主動替他挑起了擔子,讓他能提前安享晚年,不必再為這些事情煩心。現在他已經是完全退休的狀態了,隻是公司裏比較重大的場合才會露一下臉,其他事務都全權交給我打理。”


    也可以說,沒有養父,就沒有他的今天。當年那經常被人欺負的小鬼,要是沒有遇上好心人的收養,說不定還在孤兒院裏受盡欺淩呢!那時的他總是吃不飽,因為趁著阿姨不在,總有別的小朋友過來把他碗裏的飯菜給搶走。看他總是斯斯文文的不作聲,就更加變本加厲,從飯桌到寢室,就連在娛樂室裏也不肯放過他。也許是那些孩子欺負他上了癮,總喜歡把他手上的東西搶走,雖然那些並不屬於任何人,是大家都可以共用的。


    也可能是大家都有著相似的背景和經曆,都是被父母拋棄或拐賣的,所以性格難免有些乖張。他還能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也實屬難得了。


    不過這也隻是個表象而已,至少在商場上,提起傲宇集團的總經理,沒有人不佩服他經營手段的幹脆和對競爭對手的狠絕。隻要他看上的地塊,不管用什麽方法,都會弄到自己的旗下。甚至還有傳言說,他有兩個紅顏知己,不但在生活中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還能在商業洽談中給他添磚加瓦,某些重要的客戶都是這兩個女人親自上陣,用美人計和他“裏應外合”,將對方搞定的。


    當然,坊間傳聞不可全信,南宮暮雪也不會因為聽到這些就對他有所改觀,畢竟很多東西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況且她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直覺,作為朋友,她也沒有太大的興趣要去打聽別人的私事。


    在商場上打拚,除了表麵上那些風光,背後和台下也必然會有著不少暗招,即使真的用了“美人計”把自己的紅顏知己獻出,她也不認為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相信那兩個女人也不會是被逼上架的,願意這麽做,必然從安舜禹那裏也沒少拿好處,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看到她陷入沉思之中,安舜禹微微偏過頭,淺笑著問道:“怎麽了?被我這坎坷的人生所感染,起了憐憫之心?嗬嗬!”他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過往坦誠相告,純粹是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知道。


    正因為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會私下去打聽關於朋友的私事,所以才主動說的。不管他們會不會有發展的可能,至少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她是從別人那裏聽到的。


    “你想太多了,像我這樣的人,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別,你覺得我有可能會為了這麽普通的經曆而同情你嗎?我可是冷麵無情的南宮法醫啊!”緩緩地搖了搖頭,南宮暮雪又夾了一塊好吃的水煮魚送進自己的嘴裏。


    身邊有太多真實的例子在告訴她,同情心泛濫可不是件什麽好事。比如喬思凡最近因為同情某位傲嬌的大小姐,決定用自己的善心去“感化”她,慢慢去轉變她;又比如傅岩在某次的任務中,把受害人那16歲的女兒帶回來收養,一時頭腦發熱之下,苦逼的讓這個名義上的“養女”給管得死死的,沒有半分人身自由……


    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所以她打死都不敢再多管閑事濫用同情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況家裏那父子倆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能把他們都應付好已經很不錯了。


    沒有被她看似無情的話嚇到,安舜禹舉起茶杯不失幽默地笑道:“那就讓我們為鐵麵無私,經常為那些冤死的靈魂伸張正義的南宮法醫幹一杯吧!但是一會兒還要開車,我就先以茶代酒,下次再請你喝我珍藏的紅酒。”


    這是個很聰明的男人,既化解了尷尬,又很婉轉的給下一次見麵和約會做了鋪墊,更難得的是,他這句“以茶代酒”用得很巧妙。如果興致高漲地要服務員直接把酒送來,顯得很唐突,如果是征詢南宮暮雪的意見,那一定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所以他還保全了自己的麵子。


    不露聲色地舉起茶杯和他的輕輕相碰,南宮暮雪很好地藏起自己心裏對他的讚賞,頑皮的回以一句:“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既然安總經理能給我開下一張飯票,我就坐等你開著上好的紅酒,請我吃大餐咯!不過我們先說好了,即使我不能如期赴約,那瓶紅酒你可不能賴掉。”


    雖然說不上是唇槍舌劍,但她也不是簡單的角色,怎麽可能聽不出他背後的深刻含義?這個男人是不錯,的確是做丈夫的好人選,可惜她的心裏已經容不下別人了。現在也隻不過是醜話說在前頭,反正那紅酒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那就夠了。


    愉快的午餐時光很快就過去了,看看這個時間,似乎封老大還沒開會,這餐廳離rhk集團很近,要不要過去查崗?他會不會嚇到?嗬嗬!


    “小雪,需要我護送你回去嗎?我不介意這個護花使者做到底哦!”舉起手裏的車鑰匙在她眼前晃了晃,安舜禹溫柔地笑著說。


    南宮暮雪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必了,我也開了車,總不能兩輛車組成個車隊回去吧?那不太符合我低調的個性呢!”她還要去找某人,萬一很不小心地被看到和他在一起,那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說不定那個大醋缸還要借題發揮,讓她做什麽“補償”,那就虧大了。


    衝他友好的一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瀟灑地揮揮手道:“好了,我還要去找個人,先走咯!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改天換我做東!拜拜!”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朝停車場走去。


    她並不願意占別人的便宜,即使對方比她有錢,她也還是堅持著人情要輪流做的原則。哪怕她的交際圈子很小,很簡單,但也要有所表示,她也不缺這點錢。當然,如果是花封予灝那個死男人的錢,就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誰讓他已經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看著那揚長而去的車影,安舜禹那雙深邃的眸子中,溫度在一點一點地褪去。這輛車子他知道,還是在無意中知道的。那天他也剛好去訂車,看到這紅色的敞篷法拉利時,還有些納悶,因為和他認知中的原廠產品不太一樣,不少地方都改裝了。


    一打聽之下,才得知是rhk集團的封大總裁特別定製的,裏麵的很多內飾還很人性化,安全性能更高。不用再繼續多問,他都能猜到這輛車是為誰而準備的,當時還苦笑了一下,原來他愛某人的程度,竟也不少於自己半分。


    想想也是,這樣奇特的女人,還那麽有個性,能輕易地就吸引旁人的眼光。更特別的是,她總是下意識的保護自己,讓人看不清她的真麵目是什麽。越是這樣,就越會對她好奇,想方設法地要去探究她的一切,又怕會冒犯了她。


    看那車子行駛的方向,恐怕也是要去找他吧?能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又能讓一向對人冰冷而保持安全距離的她主動上門去探班,恐怕感情已經不是一般的程度了吧?那他到底還有沒有機會再繼續追求她?繼續這個詞,現在看來也有些荒謬,似乎從來都未曾開始過,又何來的繼續?還是順其自然吧!


    如果上帝願意把她賜予了他安舜禹,那必然要心存感激,若是他們沒有緣分,天意如此,他也不會勉強。隻是已經遺落的那顆心,或許就收不回來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rhk集團的停車場。走進電梯時,南宮暮雪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總裁辦公室一般不都是在頂層嗎?那她按下最大的那個數字應該沒錯。可惜這裏的設計令她第一次有了想罵人的衝動,不為別的,因為她發現了一個很討厭的事實——無論你選擇哪個樓層,電梯都會在一樓停下,然後不管你怎麽按都不會再有反應。


    這是為什麽呢?人家旁邊就貼有一張告示了:尊敬的客戶,如果您要到相關樓層去洽談事務,請移步至一樓前台進行來訪登記,核實情況後再由專人為您服務。帶來不便之處,敬請諒解!(若是不能遵循本規定,麻煩您原路返回,我集團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製度。)


    看到最後那句,她就笑了,很好,這囂張的語氣一看就知道出自何人之口。除了他們家那個狂妄又冷傲的死男人,誰敢這麽囂張?恐怕也隻有他才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吧?想想也是,這是他的地盤,要做什麽還需要看別人的臉色嗎?管你是多大的來頭,多重要的客戶,照樣得乖乖地遵守規定,否則即使損失了一張訂單,他也不會向誰低頭吧?嗬嗬!


    優雅地走出電梯,南宮暮雪麵帶微笑地朝前台走去,難得好脾氣地對那位小姐說:“你好,我有事要見你們總裁,請問需要做什麽登記嗎?”瞧她多有禮貌,不遵守規定那不是讓封老大為難嘛,哪怕他們不是一般的關係,她還是很會做人的。


    前台小姐眸光流轉處飛快地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然後展開一抹還算相對親切的職業微笑答道:“您好,請問您沒有預約對吧?那就很抱歉了,恐怕今天不能安排您和總裁見麵,要不您先登記,回頭我們秘書室協調好了再通知您具體見麵的時間?”


    作為專業的前台接待員,她們每天上班之前都會將各部門的客戶預約表看一遍。最不能出錯的就是三十樓以上的那些單位,全都是集團的中層以上,絕對不可以得罪他們的任何一個客戶。所以南宮暮雪剛說到總裁,她就已經在腦子裏把那些個名單都過濾了,剛好總裁今天是沒有見客的安排。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人家也是盡職盡責的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物上樓而已,並沒有做錯。南宮暮雪也沒有為難她,隻是客氣地對她說了聲“謝謝”,就識趣地走到旁邊,在大堂的休息區坐下。


    慢條斯理地按下手機的一號快捷鍵,不到兩秒鍾就有人接聽了,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她直截了當地說:“我在一樓。”


    果然,愣了一下,那男人幹淨利落地回複一句:“等會兒。”就匆匆掛掉電話了。這個回答讓她有些鬱悶,這算是什麽態度?是在忙著別的事情,所以讓她在這等會兒嗎?這死男人,話都不說清楚。


    剛在手機的觸屏上翻頁,準備找個無聊的單機小遊戲來打發時間,就被麵前那道陰影給擋住了光線。隨之而來的是周圍一陣陣不易察覺的抽氣聲,抬起羽睫看到那雙光亮的皮鞋時,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再抬起頭,那隻大手就伸到了她的麵前:“怎麽不提前跟我說?”語氣中有著淡淡的不悅,似乎對她突然的出現頗有微辭。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南宮暮雪不給麵子的輕輕拍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不要他扶。“你是嫌我不請自來很沒禮貌?還是上麵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正在進行著?”說到後麵的那個猜測,她那雙好看的大眼睛還不由自主地微眯起來,其中威脅的意味十足。


    冰冷的血滴子不斷射來,加上她的小手還緊緊地捏著包包。如果他敢點頭,隻怕就會立馬翻開包包,隨手抓過一把刀子飛過來了吧?這麽近的距離,他還真沒有把握能躲得過呢!


    好笑地從她手裏把包包拿走,旁若無人地牽起她的柔荑,淡笑著說:“你對於那些屍體的推理和想象用在我身上並不適合吧?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好了,不需要靠猜測,我對你沒有秘密。”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表達不夠清晰,俯身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補充道:“從裏到外。”語氣中那曖昧的味道很濃,而且在旁人的眼裏,他們這個動作相當親昵,儼然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沒好氣地賞了他一個大大的衛生眼,南宮暮雪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適當地保持距離,可惜他始終不為所動。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之下,她隻能故作鎮定地繼續挺直腰杆在他的引領下朝電梯走去,不需要回頭也知道後麵那些關注的目光有多熱烈。


    “密碼是你的生日,下次過來就直接在停車場坐這個專梯上去好了,除了我,沒有人能坐。”快速地在電梯的控製板上輸入幾個數字,封予灝淡淡地叮囑道。


    這個貼心的舉動令人很是感動,不過也讓人感到好奇:“那你在認識我之前,用的是什麽密碼?”不會是別的女人的生日吧?如果是這樣,她一定會把包包裏能找到的所有刀子全都毫不留情地插到他身上,不夠解恨的情況下,還要拔出來再插,直到千瘡百孔。


    摟著她走進電梯後,那扇門還沒完全闔上,封予灝就迫不及待地低頭吻住了她,實際上這個舉動從見麵的時候就想做了。


    吻到她有些無力地靠在他身上時,才肯鬆開,還不忘懲罰性地又輕咬了那紅豔欲滴的菱唇一口:“以前是我的生日。要是再敢胡思亂想,我一定會在這裏就要了你,如果你不介意在電梯裏……噢!”


    不用懷疑,無論是前麵的威脅,中間的曖昧暗示,還是最後那聲痛呼,全部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嘴裏——那就是苦命的封老大被某女狠狠的用鞋跟踩了一腳。那可是五寸高的細細的鞋跟啊!


    這女人真是殺人不眨眼,隨時隨地都能找到殺人的武器,連這雙價值五位數的限量版高跟鞋都能化身為殺人利器。令人鬱結的是,剛才明明還是她有錯在先才受到懲罰的,這會兒竟然就這麽大刺刺地扭轉局麵,變成他理虧了?很好,她還真有那個本事顛倒是非黑白,隻要對象是他,那就無往不利。


    無視於他氣結的表情和怒瞪,南宮暮雪若無其事地撥了撥劉海,怡然自得地環顧著光亮的電梯內壁。眸光掃到右上角那品牌標誌時,不由得彎起了唇角。這男人,無論什麽東西都要用最好的,就是這台原本性能就很出色還終身保修的蒂森克虜伯電梯,還要精心地做了一番改造。


    她不得不懷疑,兒子那破壞力和獨特的創造性,也是遺傳自某人,否則從哪裏來的那麽奇怪的想法?他們吃的東西都一樣,甚至連看的電視也是一樣的,為什麽別人就想不出來?


    再次走出電梯,就來到了頂層的總裁辦公室,男人的獨來獨往也發揮到了淋漓盡致。不同於其他那些公司的結構,rhk的頂層隻能有總裁辦公室和他專屬的秘書室,不會存在任何的會議室——哪怕是高層的會議室也不可以。唯一還算正常的,就是在樓層的一隅另辟了一個貴賓洽談室,恐怕是簽訂重要協議的時候才能到那裏進行吧?


    位於總裁辦公室門口的秘書很專業,見到封予灝摟著一個女人上來,竟然還不動聲色地保持著微笑。藏在薄薄鏡片後的眼睛也很規矩地平視前方,沒有絲毫打探的意圖,這點讓南宮暮雪很滿意。她就喜歡這種做事情頭腦清醒並且聰明的人,對於別人的私事還是不要太好奇,免得哪天惹禍上身。


    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走進辦公室後,厚實的門板將裏外完全隔絕,封予灝才把她帶到自己寬大的辦公桌旁。無視於她的疑惑眼神,徑自坐下移動鼠標飛快地點了幾下,播放器就開始工作了。


    “總裁和一個女人上樓了,他還牽著她的手!”


    “天啊!我沒有看錯吧?!為什麽會這樣?這個世界玄幻了嗎?總裁不是不近女色嗎?所以就連秘書都選了清一色的男人啊!”


    “不知道,可是我覺得我可能明天就不能來上班了,我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地把那小姐給攔住了!”


    最後那句話出自剛才那位前台接待的小姐,看到她那張小臉上欲哭無淚的表情,和擔憂的神色,南宮暮雪忍不住輕笑出聲。


    最令她叫絕的是,堂堂的集團大總裁,竟然還把自己的電腦連接到監控係統,隨時可以觀察員工的一舉一動,真是太可怕了!這麽一來,公司裏還有什麽事可以躲過他的眼睛?可能誰說了什麽壞話,上班時間做了什麽違規的事情,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想到這個,她就不由自主地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撇了撇嘴道:“你該不會連廁所和更衣室裏都裝有攝像頭吧?難道你的員工在公司裏就不能有言論自由?我可事先聲明啊,這位前台小姐你不能炒掉,她做得很好,並沒有對誰另眼相看。”


    即使被人家拒之門外,她還是忍不住想求情。畢竟那位小姐隻是恪守本職,不是刻意刁難,言語間更是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所以她不希望因為是和自己有關,就讓一個無辜的人白白丟了工作。


    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封予灝不悅地輕輕挑了挑劍眉:“在你的眼裏,我是個不近人情的老板嗎?還是個冷血的變態?”


    抱住她的一雙手還在不斷地加大力道,想以此讓她感受到他的怒氣,這女人,把他當成什麽了?怎麽可能這麽輕率又武斷的就決定了員工的去留?


    在那監視係統中聽到的內容是不少,甚至還有說他壞話的。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因為這樣而開除過任何一個員工,反而還會認真的思考別人說的話,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哪裏真的考慮不太到位。


    越大的公司水就越深,哪怕是做到了中層和高層,也難免會出現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當然,這些人也是有一定工作能力和業務水平的,否則也混不下去,隻是最基層員工的想法和意見往往會收到阻滯,不能很好的傳達到他這裏,所以才想了這個方法去收聽來自各個不同層麵的聲音。


    輕拍掉他的大手,南宮暮雪接替他去掌控鼠標,並且不甘寂寞地隨意點擊了好幾個視頻錄像,嘴裏還自顧自的解釋道:“我看看你有沒有珍藏著哪個漂亮女員工不雅動作的短片,不是傳言你有特殊癖好,所以才不近女色嘛!”


    雙手加重力量在她的纖腰上掐了一把,封予灝還懲罰性地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輕咬了一口,惡狠狠地威脅道:“再胡說八道,我可不介意把你給就地正法了,反正旁邊就是我的休息室,如果你想試試那張床……”


    聲音再度被一聲痛苦的悶哼所取代,這女人到底是經過了什麽訓練,才會有這麽快的反應能力?短短的時間內,他就已經被那堅硬如鐵的鞋跟給踩了兩腳了。


    轉頭不經意間看到桌麵上的相框,南宮暮雪就被裏麵那溫柔淺笑的女士給吸引住了,一同倚著巨石的三個人中,顯然就數她的年齡最大。從封予灝兄妹倆那略顯青澀的麵容上不難看出,照片已經有了一定的年份,而他們眉眼間相似的神態昭示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那是媽咪,改天我帶你回b國的時候再去祭拜她,見到你和謙謙,媽咪一定會很高興。”將下巴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封予灝輕聲地說著,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他心底的情緒,隻是那聲音隱約有著不易察覺的哀傷和思念。


    要不是之前聽封予馨提到過他們家裏的事情,南宮暮雪恐怕就會忍不住問,為什麽這張照片上會少了一個人,不該是四口之家嗎?可是那謎一樣的公爵大人就像個漩渦,深深地吸引著她,但是為了顧及他的想法和感受,她才一直都忍著不問。


    知道他們母子的關係很要好,所以她也不敢輕易地觸碰他心底最深的傷口,所以轉移話題道:“那很好啊!但我還是比較想知道你脖子上那顆吊墜到底有著什麽特殊的意義。”


    在他懷裏轉過身來,自動自覺地從他領口裏拉出那根細細的黑色絲線,把墜子攤開在掌心,仔細地端詳著。上麵刻著的那些圖案,總覺得像是有某種寓意,不像是單純的裝飾作用那麽簡單。當然,這隻是她的直覺而已。


    略微低下頭,看到那黑色的玄鐵墜子安靜地躺在她白皙細嫩的手掌裏,鮮明對比的色差竟顯得那麽協調,仿佛那冰冷的色彩都柔和了幾分。


    封予灝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他’似乎曾經跟我說過,這顆墜子裏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可是我從小不知研究了多少次,始終沒有找出裏麵暗藏著什麽樣的玄機。所以我不禁在想,也許這隻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傳家之寶,‘他’生怕我會弄丟,才隨口說了這麽一句話,讓我能稍微重視一點。”


    不必問也能知道他嘴裏的那個“他”是誰,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父子形同陌路,甚至讓他這麽重情義的人連一聲“爹地”都不屑於說出口?


    把雙臂繞到他的頸後,南宮暮雪難得溫順地靠在他的肩頭,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那顆防護重重的心。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去讓他感受到,自己是和他在一起的。


    這個貼心的舉動讓封予灝很是感動,大掌順著她光滑的後背輕輕地上下撫摸,柔聲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我也平靜了很多。如果你真的想安慰我,有件事倒是可以有所幫助的。”


    果然,這句話就立刻引起了某女的興趣,稍微拉開與他的距離,滿臉期待的神情緊盯著眼前那雙藍眸。似乎在暗自下決心,不管他會提出什麽樣的要求,她都會盡量滿足。


    這可愛的樣子和平時喜歡與他抬杠的那個女人判若兩人,也正是因為她有著不同的一麵,讓他時刻都移不開視線,隻想要關注她的一舉一動。而她偶爾的柔順和貼心,更是讓人恨不能把她揉入骨血裏,再也不會分離。


    “想知道當年發生什麽了嗎?”這是第一次,他對人主動提到這個話題,不得不讓南宮暮雪感到好奇。


    轉過頭看向那雙深不見底的藍眸,試圖從中尋找一絲情緒,比如傷痛,或者晦澀。對視了幾秒鍾之後,發現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起任何波瀾,她這才放下心來。相比之下,她寧可永遠都不要觸碰到他內心的痛處,也不願意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揭人瘡疤。


    失笑地抬起長指輕輕沿著她弧度優美的臉蛋描繪著那輪廓,封予灝輕笑著說:“別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事情過去那麽久,我總要學會放下。隻是覺得我們就要結婚了,於情於理,有些事總要讓你知道,有些人,即使再反感,也還是要去麵對的。”


    就算他竭盡全力要和“那個人”劃清界限斷絕關係,可是那血濃於水的紐帶聯係是永遠都不可能斷掉的。不管怎麽說,他的身上流著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人的血液,這點是毋庸置疑,也是無法改變的。更何況,以“那個人”的勢力,隻要他們一家三口踏上了b國的領土,隻怕他立刻就會知道了吧?


    也許現在他們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是什麽樣的狀態,“那個人”也都一清二楚,隻是沒有過來打擾而已。


    南宮暮雪把他的大手拉下來,用自己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地包覆住,然後一臉平靜地說:“你如果願意說,那我就做個最忠實的聽眾,無論何時,都會傾聽你的一切。好的還是壞的,開心的還是痛苦的,都沒有關係。你的過去我沒有來得及參與,所以隻能以這樣的形式去感受你所經曆的。可是如果這些回憶會讓你痛苦,甚至連提起都會令你不自在,那我就不需要知道了,那對我也沒什麽影響。”


    反正她在乎的是現在和將來,即使過去有再多令她好奇的故事,那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一味地想要去挖掘更多,不顧他人的感受。


    滿意地在她臉頰印下一吻,封予灝滿意地笑道:“嗯,不愧是我的女人!”這驕傲的語氣,仿佛人家本身是沒有優點,全因著沾上了他的專屬,這才有了閃光點。


    讓她在自己的懷裏調整姿勢,坐得更舒服後,他才將當年的一切娓娓道來:


    原本威爾遜公爵家也算得上是歐洲的貴族中少見的和睦家庭,當然,這裏說的是真正的和諧,而不是在公眾和媒體麵前作秀的那種貌合神離。公爵夫婦很恩愛,相識於法國的塞納河畔,一個浪漫故事不斷衍生的地方。


    當初結婚時,皇室裏很多人都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因為在歐洲的貴族中,為了保證血統對高貴和純正,都會在各國的皇室中擇偶。近年來才開始有些民間的普通公民和皇室聯姻,可是數量也不多,而來自東方的血統更是前所未有。可以想象,封婉晴當年要攜手威爾遜公爵,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不過b國的女王倒是個十分開通的人,她是威爾遜的表姐,親眼見過這位氣質溫婉的東方女子後,更是被她的嫻雅所深深吸引。最為難得的是,那原本隻想周遊世界,不願意為家庭所束縛的表弟,竟然為了她而主動提出要結婚。這不能不讓女王刮目相看,這位不羈的表弟可是皇室裏他們這一代人中最令長輩頭疼的,竟然能被一個說話輕聲細語的女子收服,怎能不說是個奇跡?


    所以,在女王的大力促成下,加上有意無意地安排了好幾場皇室的聚會,深入了解之後,封婉晴也很快地融入了這個特殊的大家庭。大婚後,確實也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第二年就有了兒子封予灝的誕生。當然,那會兒他還沒有中文名字,隻有教名克裏斯蒂安。


    兒子的到來無疑讓家裏充滿了更多的歡聲笑語,威爾遜更是為了養育好兒子,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去研究育兒經。每天的生活就是圍著兒子打轉,恨不得把全世界美好的東西都搬到他的麵前。


    而小小的封予灝也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至少在十歲以前,他的照片都是笑得很燦爛的,從眼底的笑意不難看出,那是打從心底散發出來的。他也的確有著幸福美滿的童年,爹地媽咪把他當成手心裏的寶,皇室裏的其他長輩也很疼他。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竟然沒有養成傲嬌的性情和不太好的脾氣,實在很少見。即使是在八年之後,妹妹的降生,也沒有改變半分,他和父母一起守護著家裏的小公主。也許是受到了封婉晴的影響,兄妹倆都很善良,也很有愛心,經常會陪著媽咪去做善事。


    當初給他們取中文名時,封婉晴也是寄予了厚望。兩人都選擇了一個“予”字來排輩份,就是為了讓孩子們時刻記住,要多多給予別人幫助,而不是一味的向這個社會索要更多。對於兒子,她希望能寬容仁慈,要有作為紳士的大度和儒雅,所以才選了這個“灝”字。女兒的希望相對要簡單一些,無非就是希望她能更多的去幫助別人,取義“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就有了“予馨”。


    不得不說,取名這件事充分反應了封婉晴的個性,她本身就是這麽一個善良的人,唇角邊永遠都會掛著一抹淡笑,親切而優雅。


    所有的美好,都在封予灝十歲那年被徹底的破壞掉了,起因隻是個女人。威爾遜公爵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了,每天回來身上都有明顯的酒味,到後來,白襯衫的領子上還能看到唇印。那口紅的顏色鮮豔欲滴,仿佛從那上麵就能看到它原本屬於的主人是多麽妖冶的主。


    沒有一句解釋,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帶著其他女人的痕跡回家,甚至還毫不避諱的讓妻子和兩個孩子看到。讓封婉晴感到茫然的是,她無論如何去反省,也找不到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對的,想不明白為什麽丈夫會突然變成這樣。之前一直都很恩愛的不是嗎?他們在有了兩個孩子之後,還像新婚那會兒般如膠似漆,怎麽好好的就在一夜之間變味了呢?


    還沒等她想透是什麽原因,那讓威爾遜公爵每天流連在外頭的女人竟然還登堂入室,公然住到他們的別院裏來,這可是丈夫當初為了安撫她的思鄉之情,特地命人修建的中國特色的別院!


    所有的刺激都沒有這個來得更直接,更令人痛心,往日裏的所有情意,在此時都已煙消雲散。封婉晴的心在一點一點的變涼,學會了用冰冷去武裝自己,掩飾掉所有的情緒,尤其是看到那妖嬈的女人和自己的丈夫在書房裏打情罵俏,她都能當作沒有聽到。哪怕再痛心,她還是沒有做出潑婦罵街的舉動,更沒有去找那個女人的麻煩,隻是盡量少出門,不和她碰麵。


    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埋頭在枕頭裏無聲的哭泣,讓淚水將那柔軟的枕頭浸濕,然後再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天花板,往往一發呆就到了第二天的黎明。


    在孩子們和仆人的麵前,她還是那個高貴婉約的公爵夫人,隻是以往那淡笑中,多了幾分牽強和苦澀。把媽咪的痛苦都看在眼裏,封予灝隻恨自己年紀太小,不能做什麽去保護好媽咪,最可惡的是,他永遠都不可能取代變心的“那個人”在媽咪心裏的位置,也不可能輕易就能撫平他所帶來的創傷。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把“那個人”給徹底的遺忘,帶著媽咪和妹妹遠走高飛,不稀罕這什麽貴族的身份和榮華富貴。可他也知道,不管去到哪裏,媽咪的心都留在了這裏。若是他傷害了“那個人”,善良的媽咪也會傷心。


    所以權衡了利弊之後,他還是決定向家裏的另一個女人動手,趁她要下樓的時候,將一整盒的玻璃珠子都往地上撒去。有不少珠子滾落在她腳邊和麵前,女人沒有任何的防備,就這麽一腳踏上去,然後滑落了樓梯,當場摔昏過去了。


    闖下這個滔天大禍後,沒少受到媽咪的責備,可是“那個人”回到家,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就直接上樓去看那女人了。這算什麽?不想認他這個兒子了嗎?所以連教養的義務都不願意盡?


    更意外的是,這個突發事件還沒得到妥善的解決,別院裏又來了不速之客。那天晚上,封婉晴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和威爾遜公爵在書房裏把事情都說清楚,她再也不能這樣強顏歡笑的每日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了,即使再痛,她也要狠心離開。否則再繼續待下去,不隻是她,恐怕就連孩子們的心裏遲早都會被那些黑暗的一幕所籠罩。她不希望因為大人的事情,讓孩子們有了一輩子的陰影,更不想因此而改變了他們對於生活的憧憬。


    談話還沒正式進入主題,就有一個黑衣人闖進書房,舉起手槍直指向威爾遜公爵。像是早就料到會遇襲,公爵大人靈巧的躲閃開後,迅速的蹲下身子拉開抽屜,想把裏麵的手槍也取出來,還不忘拉著封婉晴躲開。


    可是來人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連一個喘息的機會都沒給他,直接扣動扳機就開第二槍。封婉晴發現他這個舉動後,連忙飛撲過去,硬生生地替威爾遜公爵擋下了這一槍。


    “晴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公爵大人迅速地開槍還擊,準確地射入發怔的凶手的胸膛。他到臨死前的一刻,還在為誤殺了別人,錯過了目標人物而震驚。


    抱住那倒在一片血泊當中的嬌軀,威爾遜公爵的雙手顫抖得很厲害,大聲地叫著管家的名字,希望能快點把醫生找來,能救他的夫人一命。可是那鮮血從傷口處汨汨流出,就像是永遠也流不盡似的,不管他如何用力的捂住,都沒有辦法讓那血流得稍微慢一點。


    封予灝被這巨大的異常聲響驚動,循聲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情景。他萬萬沒有想到,才入睡沒多久,醒來時媽咪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腳步淩亂地走過去,每移動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甚至連腳步都踏不穩了。就像是腳底踩了棉花,浮在空中,那虛飄的感覺令人心悸。跌坐在地板上,顫抖著握住那雙蒼白無力的手,因為那張血色全無的臉龐而心痛不已。為什麽媽咪會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胸口的彈孔,再抬起頭來看向旁邊那男人時,眸光變得犀利而冰冷,雙手因為怒氣而緊握成拳。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把那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帶回家來,媽咪就不必每日暗自落淚,如果不是那個倒黴的女人到了家裏,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慘事!


    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氣,封婉晴吃力的收緊自己的手握住他,虛弱的輕喚道:“灝兒……你聽……媽咪說……”僅僅是這麽短的一句話,幾乎都讓她用盡全力,不停的急喘著,好像下一秒鍾就要斷氣一樣。


    發現她的意圖後,封予灝也有力的回握住她,忙不迭的輕聲回應:“媽咪,我在!你有什麽盡管吩咐,不管有多難,我都會替你做到的!”說完還不忘狠狠的剮了旁邊的人一眼,那神情仿佛他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往日那親密的父子關係瞬間已然破裂。


    看到兒子對自己有著如此深沉的敵意,威爾遜公爵也隻能暗自苦笑,這些事情他又怎能隨便和人說?如果能告訴他們,他就不必花費這麽多的心思做安排了,不過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不想讓他們被人盯上而已。沒想到如今竟換來了這樣的結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顫抖著把兒子和丈夫的兩隻大手交疊在一起,封婉晴漂亮的一雙眸子裏有大顆的淚珠滑落,蒼白如紙的薄唇輕顫著說:“灝兒……不要……恨你爹地……你們……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眼前的兩位都是她今生最重要的男人,即使其中的一位讓她傷透了心,她還是不忍心看到父子相殘的一幕發生,更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死,讓父子倆反目成仇。如今不過就是趁著最後一口氣,不太放心的交代清楚,他們應該會看在這是遺囑的份上,認真的去遵守吧?


    她不愧是最了解他們父子的人,有了這句叮囑,總算保住了那薄弱的關係,但封予灝也在舉行葬禮之後,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變得沉默寡言,不愛搭理人,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就是一整天,隻有麵對封予馨的時候,他才會有笑容。那個討厭的女人,在封婉晴出事後就神秘的不見蹤影了,威爾遜公爵則奇跡般的在一夜之間衰老了很多,原本的金發也從發根開始發白。


    誰都不知道那件事情最後是怎麽處理的,封予灝隻知道自己被關回了房間,第二天再放出來時,書房裏幹淨整潔得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空氣中那淡淡的血腥味,還有樓下那張大大的遺照,恐怕他會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所幸他念的貴族學校是住宿製的,所以不必每天都對著那個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的人,即使偶爾封予馨去學校看他的時候,也不敢隨意提起,因為知道這是老哥的禁區。除非她不想從老哥這裏拿到零用錢,否則最好閉嘴,誰讓她的零用錢總是花得很快呢?


    直到大學畢業後,封予灝索性拋棄了自己原本的姓氏和教名,用母親賜予的這個中文名開始白手起家,靠著不懈的努力和堅持,總算闖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也就是今天舉世聞名的rhk集團。


    聽著他對過往的描述,南宮暮雪仍是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塊大石壓著,沉得讓她透不過氣來,平淡的聲音背後,藏著多少悲慟和無奈?她能理解這份親情的難以割舍,就像當初老爸去世時,她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那是和她最親的人啊!


    何況他的媽咪還是帶著滿腔的不舍和不甘離去,換做是誰,都沒有辦法做到釋然吧?所以,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的用力抱緊這個男人,用自己不大的力量去告訴他:她始終會在身邊陪著他。


    感受到她給的溫暖,封予灝隻是淡然一笑,不以為意地說:“事情就是這麽簡單,二十年過去了,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還是那麽清楚的在我腦海中閃現,我永遠沒有辦法忘記媽咪去世的那個慘狀,更無法忘記這些都是拜誰所賜。”


    說到最後那句話時,語氣中有著冰冷的犀利,似乎還有著恨意,把這樣的態度用在自己的親生爹地身上,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盡管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南宮暮雪還是理智的快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過濾了一遍,然後疑惑的開口道:“你不覺得,你爹地突然的轉變很奇怪嗎?當初竭盡全力去爭取要和你媽咪在一起,婚後的生活也很甜蜜很幸福,否則也不會有了你和馨兒,可是為什麽就有了這麽重大的轉折呢?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麽原因?”


    她並不認識威爾遜公爵,也不清楚他的為人如何,但是從那些回憶的隻言片語當中,她可以確定這是個顧家又疼老婆的男人。


    那為什麽會性情大變,還如此高調的有了小三呢?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除非有什麽事情做導火索,或者他本身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斷不會突然如此。


    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封予灝卻聽不進去半句,因為他對“那個人”的看法已經根深蒂固,認定了他是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壞男人,根本就不配做媽咪的丈夫,也不配做他和馨兒的爹地。所以不管旁人說什麽,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甚至於婚姻大事都沒有打算要知會一聲。


    在“魅”組織裏經常接觸到任務,所以南宮暮雪對於每件事都有著更多的疑心,頭兒說得好,隻有大膽的猜測,小心的求證,才能更接近真相。她沒有想過要靠三兩句話就能輕易的說服這個倔強的男人,反正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去把一切都弄清楚的。


    希望在他們舉行婚禮的時候,雙方家長都能到場給予祝福,因為現在彼此也隻剩下唯一的一位至親了,總不能還鬧得不愉快,老死不相往來吧?至少謙謙會很高興有了一個爺爺,這樣的大家庭才能算得上是完整。


    當然,在認祖歸宗和認識爺爺之前,我們的謙謙寶貝兒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征服幼兒園那些“小洋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堅持鍛煉,他那凸起的小肚腩已經收進去了很多,手臂和雙腿也結實了不少,起碼穿著中號校服的時候,不再是緊身衣。得到爹地的秘密訓練後,英語口語有了很大的提高,現在基本交流是沒問題了。


    更強悍的是,他連一些俚語都學會了不少,所以當小胖墩他們試圖用些生僻的字眼和短句來罵他時,他不但能聽懂,還能適時的反擊——爹地說過,罵人不一定要用髒字,什麽時候你學會拐著彎罵人了,那就是達到最高境界了。當然,媽咪說,好孩子是不可以隨便罵人的。


    看到他慢慢有了轉變,班上同學的態度也隨之起了微妙的變化,原本都是對他敬而遠之的,現在開始有人敢和他搭訕了。就連那個洋娃娃似的女生蘇菲,也都願意和他說話,這不能不說是個可喜的轉變。


    這天的課程是聽英語故事,漂亮的實習女老師正在講台上擺弄著電腦,準備播放音頻文件。可是不知怎麽的,電腦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想退出來也不行,急得拿起鼠標在桌麵上拍了幾下。


    一群小鬼頭都很是納悶的看著老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看那樣子,估計這節課有可能上不成了。有幸災樂禍的,有因此而失望的,還有人躍躍欲試的想去給老師幫忙。


    ------題外話------


    咱謙謙寶貝兒終於也有不受待見的時候了…不過親們表雞凍,很快就會扭轉局麵了,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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