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趙二之後,朱元璋心中的憤怒,簡直是又翻了個新高,一進皇宮,他就對著朱標冷聲吩咐道:


    “傳旨!把趙二所在的屬地堂官,縣令誅其九族,縣衙所屬官員,全部滅門!當地知府滅門,巡撫給我革職查辦!”


    縣一級,州府一級,以及省一級,全都受到了牽連!


    饒是朱標,此刻也麵色大變,“父皇,誅九族是不是有些過了,而且這與知府、巡撫有何幹係……”


    “此舉!定然會引起百官非議啊!還請父皇三思!”


    說著,朱標便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麵色堅毅!


    朱元璋頓時停住腳步,冷冰冰的看向朱標,“標兒,這群狗官已經動搖了國本,如果不加以嚴懲,以儆效尤,我大明將亡國有日!”


    “難道,你希望眼睜睜的看到我大明重蹈前朝的覆轍嗎?”


    朱標麵色有片刻動容。


    朱元璋語氣稍緩,他上前一步,輕輕扶起了朱標,此刻的他更像是父親對孩子的諄諄教誨,柔聲說道:


    “百官非議,總比百姓起義要好!”


    “對那些官員殘忍一點,也就對百姓好一分!”


    “標兒,咱是從貧困日子走過來的,想當年,就是因為這種官員,將你的祖父祖母活活逼死,最後,我不得不走上了這條九死無生的路!”


    “好在咱成功了,咱如今是這大明的皇帝了,而你是大明的儲君,趙二有句話說得對,我們不能忘了自己的出身啊!”


    “若是屠龍者成了惡龍,就算換了天下,百姓依舊過了困苦,那大明與大元,又有何區別?”


    朱元璋的一番話,讓朱標徹底收起了一絲憐憫心!


    不得不說,從很多時候來看,朱標身上還是有幾分朱元璋的影子,隻不過不如朱元璋那邊表現得徹底罷了。


    “父皇,兒臣慚愧!”


    朱標低下頭。


    朱元璋笑了笑,扶著朱標起身,道:“你對這些事情處理起來還沒有多少經驗,以後慢慢就熟練了,標兒,你切記一點,大明是靠起義軍起家的,根基在農民,在廣大百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們跟隨咱打了天下,將來有一日,若是後世之君不善待他們,前朝的曆史就會出現在大明身上!”


    朱標重重拱手,道:“父皇的教誨,兒臣一定銘記在心!”


    朱元璋點頭,“另外,攤派到百姓身上的賦稅,從現在開始,全部取消,讓各地的商賈富商給咱捐錢捐物!”


    朱標明白,這是把百姓身上的沉重賦稅轉移到商賈身上,他想了想,問道:“父皇,他們若是不願意捐呢?”


    朱元璋彎了彎嘴角,眼眸中有一抹殺氣閃過,冷聲道:“抄家滅門,家產充公!”


    “如今大明有難,這些人若是不願意體麵,那咱就幫他體麵……”


    朱標猶豫道:“可……用什麽罪名呢?”


    朱元璋看了朱標一眼,無奈道:“標兒,你可知道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啊!距離一個成熟的帝王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有些時候,不要有絲毫憐憫!”


    他說著,拍了拍朱標的肩膀,而後大步朝著禦書房走去!


    同時還有聲音傳來。


    “即刻傳旨下去!讓各地巡撫督辦,若是做不到,巡撫革職戴罪,換能人頂上去!”


    朱標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兒臣領旨!”


    再次抬頭的時候,麵色已經相當凝重了!


    ……


    後宮


    這幾日馬皇後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的!


    於是朱樉算是戴罪立功,陪伴在馬皇後左右,原本不信佛的幾人,此刻為了給前方將士祈福,算是日夜住在了佛堂之中,吃齋念佛,飲食也變得清淡很多!


    自從大軍出征之後,馬皇後就沒有一天好好休息,飲食變得清淡,再加上一直沒有胃口,以至於日漸消瘦!


    “大哥,前方可有戰報傳來?”


    朱樉走出佛堂,看向門外等候的太子朱標!


    朱標透過打開的大門,看了眼佛堂裏麵那削弱的背影,也頓感無限心疼,他原本想要將父皇大開殺戒的事情和母後說說,能夠救一些人下來,就救一些人下來!


    第一道聖旨傳來的時候,凡是起了流民的地方,縣令,知府全都得斬首示眾,還有的流放,家眷充到教坊司,他大概算了一下,這一次保守估計最少都涉及到了一萬多人……


    這其中不乏被無辜牽連之人……


    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母後為前線將士擔憂,他就不添這個麻煩了。


    麵對朱樉的詢問,朱標搖搖頭,道:“目前還沒有,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大同府,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就會有戰報傳來!”


    說到這裏,朱標又猶豫起來,他看了看朱樉,“有個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見著朱標罕見的開始吞吞吐吐,朱樉就意識到,等會兒要說的那件事情絕對不是個好事,他深吸一口氣,倒是無所謂的擺擺手,道:


    “反正我現在已經被父皇囚禁了,也沒有什麽比這個更糟糕了,說吧!無論多麽糟糕,我都能夠接受,反正早死早超生嘛!”


    朱標沉默了一下,最後伸手拍了拍朱樉的肩膀,“這個事情是關於秦王妃的!”


    “月憫?”朱樉微微蹙眉,“難不成父皇想要殺她?哎呀!我的好大哥,您就別賣關子了行嗎!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朱標歎了口氣,道:“齊王妃其木格死了!是被瓦剌首領也速迭兒玷汙之後,不堪受辱,自盡而亡的,我知道,月憫算是其木格一手撫養大的,感情很深……”


    聽得朱標的話,朱樉的麵色瞬間就陰沉下來,頓了頓,他問道:“那齊王……”


    朱標道:“據探子來報,齊王一回到草原,就被也速迭兒控製住了!”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歎了口氣,“你們送過去的信件,王保保不是沒有收到,而是收不到,因為最後全都落到也速迭兒的手中了!”


    朱樉雙目失神,呢喃道:“你的意思,我們所做的一切,反倒是被人借刀殺人了?”


    瞧著這番失魂落魄的樣子,朱標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朱樉的肩膀,“以後注意點,別再被人當槍使了!”


    說完,便是轉身離開了。


    離開之前,看了眼佛堂內,再次見到那道瘦弱的身影,內心又是猛地一揪,宛如壓著一座泰山,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一直到朱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朱樉的麵色才猛地陰沉下來,“也速迭兒……我定叫你下地獄!”


    此刻,他都不敢想,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王月憫的時候,王月憫會何等傷心!


    “樉兒!”


    忽的,佛堂內傳來一道聲音。


    朱樉一改之前陰鷙,連忙換上笑容走了進去,“我來了!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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